担任齐州都督的齐王李佑反了!
反了!
老五反了!
这件事对越王李贞来说,是一个霹雳。
之前,齐王长史权万纪弹劾齐王及其亲信有不法行为。
皇帝诏令李佑和权万纪一起入朝。
二月底,权万纪领命出发。
李佑心里有鬼不敢去,派人追上权万纪并杀死。
一不做二不休,李佑摆明车马反了!
朝廷很快反应,诏令兵部尚书、英国公李世积征发九个州的府兵去平叛。
征兵范围不包括扬州。
一切事情仿佛就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人们还没从凌烟阁二十四功臣的热议中回过神,就被惊雷打懵了。
在李贞看来,五兄是被脏东西缠上,疯了傻了才会找死。
他们阿耶是什么人?
若让张川柏来夸,能夸三千字不一样的。
五兄谋反,就是赶着去重新投胎。
按理,这件事应该牵连不到自己。
但……阿耶会很难过吧?
五兄肯定会失败,之后呢?
会被处死吧?
让阿耶亲自下令处死儿子?
越想越烦躁。
“杀!杀得它片甲不留!”李贞握着拳头,给自己的公鸡助威。
陈十一瑟瑟发抖。
这个人杀气很重。
难道……我新买回来的镇场之宝,又要输出去了?
我真是贩剑的?
他鼓起勇气:“大将军!不要怕!它就是个面子货。你看它那么凶,其实胆子小!挥舞你的利爪,冲啊!”
李贞:“……”
他是说鸡呢?还是说本王?
我胆子小?
可恶!被说中了!
……
清明节之后,张川柏竟然在家门口见到李贞。
“大王有事找我?让人召我前去即可。”
张川柏说着,请李贞和随行的人入座,又让仆妇上茶。
“我家买了一些新鲜茶叶,自己炒了茶,直接冲泡,跟煎茶和点茶又有不同。招待不周,请大王和诸君海涵。”
李贞说:“你家的茶,谁喝过都夸,不必过谦。我想告诉你,我寒食节那天,在斗鸡陈十一那里赢了一把剑。”
小小炫耀一下。
“大王也赢了一把剑?”张川柏笑道:“陈十一怕是心态崩了,要改行。”
“不会。”李贞无奈叹气,“我赢的这柄剑虚有其表,其实不值钱。”
张川柏:“……”
有没有可能,是大王的眼光太高呢?
李贞停顿片刻,似乎不经意地问:“齐王反了,你知道吧?”
“是有这么一件事,夫子和家父都说了。”
正说着,仆妇端了茶水出来,张川柏亲自给客人倒茶。
“我们都认为,叛乱波及不到扬州。甚至不等英国公的大军到,叛乱就会结束。”
“何以见得?”李贞抿了一口茶,有点涩有点苦。
应该多加奶加糖。
张川柏一本正经侃侃而谈:“我若是齐王的兵曹或者侍从,平日跟着大王游猎、吃喝玩乐,自然是没问题。
可要我跟着齐王干掉脑袋的事,我只好把齐王绑了将功赎罪。”
“曹夫子说的?”李贞问。
“我自己想的,大王觉得对不对?”
“很对。”李贞觉得茶更加苦涩。
虽然觉得李佑脑子有问题,但想到李佑会死,多少有些难过。
毕竟是亲兄弟。
李贞勉强笑着说:“之前,你们不是讨论,有什么办法可以一夜之间,从朝散郎升开府仪同三司吗?
齐王造反,加封亲信为上柱国、开府仪同三司。”
地狱笑话了。
张川柏啧啧两声:“这算什么好事呢?只怕没命享这个称号。”
见李贞闷闷不乐,张川柏又说:“皇帝陛下威武盖世、爱民如子,万民受陛下恩德,景仰如天。
齐王忽然带着几百个人,就要叛逆作乱冒犯君父。
如此不忠不孝不智,和用一只手就想撼动泰山有何区别?不自量力,灭亡只在顷刻之间。”
“嗯。”李贞慢慢点头。
习惯了!
张三郎夸皇帝,总是滔滔不绝。
李贞忽然不想再说造反的事。
他话锋一转:“贺兰在扬州的大冶铁坊找到烧石炭的煤渣,已经收集装船,明日给你送去。
现在各地戒严不好进出,等叛乱平息后,再去外地给你找更多的。”
“多谢大王费心!我明日一早去张家湾等候。”张川柏诚挚地道谢。
李贞微微叹道:“你好好种地吧!把地种好,就是最重要的事。”
“我也是这么想的。”张川柏深有同感。
谁做皇帝,都不会不允许种地吧?
李贞进门的时候心情烦躁,喝了一杯苦涩的茶之后,却平静了许多。
“我先走了,下次请你给我点茶吧,我喜欢点茶。”李贞站起来。
他来得忽然,告辞得也忽然。
吴秀走出来,挽留:“大王难得来一趟,请留下吃饭吧?”
……那语气,跟留其他贤侄的时候一模一样,既亲切又自然。
李贞微笑:“近来雨水多,怕一会儿又下雨,我先回去了。”
近来天气不好啊!
风云突变。
“那请大王路上慢点,注意安全。”吴秀和蔼地说,“我家会做酥油泡螺,下次大王来喝茶,可以做出来配茶。”
“好。”李贞答应,吩咐随从:“回去让人送些牛乳来。”
张川柏叹为观止。
阿娘几句话下来,真是一回生二回熟了。
原来我的人缘好,都是遗传阿娘的啊!
……
李贞离开之后,张衍才赶回来。
“越王走得那么快?他来做什么?”
“说煤渣找到了,又说了齐王的事。”
“越王跟齐王关系好吗?”张衍惊讶。
“不好不坏吧。这位大王,跟所有兄弟的关系全部不好不坏。越王还跟陈十一斗鸡,也赢了一把剑。”
张衍:“……此事不要到处说。”
张川柏诧异:“斗鸡是皇子王孙们常玩的游戏。又是寒食节,应节日习俗玩一玩,不算什么错吧?”
“现在这么敏感的时刻,说不好……”张衍提醒。
“我知道了。”张川柏郑重点头,“他不应该告诉我。”
“他相信你。”
三郎这孩子,上至皇子王孙,下至贩夫走卒,都可以做朋友。
张衍又叮嘱:“叛乱虽然波及不到我们这,也得防范有人趁机生乱,你进进出出带着随从,多加小心。
今年又有一批新落籍的人,我得去他们住的地方查看。”
多事之秋,小心为上。
张川柏眼前一亮:“若是有人送鳖送鱼,阿耶帮我收下,我们用油盐交换。”
“知道了。”张衍笑着答应。
刚刚觉得小三郎已经长大,能冷静分析叛乱这种大事。
转眼之间,又是一个惦记美食的好吃小狸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