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好像......见到了郡主。”阿文眼中闪过一抹错愕。
闻言,轮椅上的人惊喜万分,撑着便要起身,“阿芙在何处?她回来了是么?”
‘碰’的一声。
因双腿无力支撑,整个人跌坐在地上,掌心慢慢渗出血迹。
他像察觉不到痛处一般,爬也要往阿文所注视的方向爬去。
阿文这才惊醒,急忙将地上之人扶起,“王爷,你受伤了,我这就去找府医。”
“一点小伤不用处理,阿芙呢,她在何处?”宁王眼里满是急切。
阿文再次愣住,片刻才道:“或许是我看错了,她可能不是郡主。”
“这话是何意?你自幼同我和阿芙一起长大,怎会认不出她?”
“因为......”阿文顿了顿:“我看到的是碧玉年华的郡主,可我们皆已老去,郡主又怎会容颜不老,许是我真的看错了。”
想起那张夭桃秾李的脸,两人皆是心痛不已。
宁王在阿文的帮助下重新坐上轮椅,可他却像失了魂一样,双目空洞且无神。
他的记忆回到十八年前。
彼时,父王与母妃恩爱有加,他们一家四口其乐融融。
妹妹宁青芙更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
也正是因为溺爱过度,才会养成她无拘无束的性子,不爱京都的繁华,独爱游走大江南北,说是不想活得太过乏味。
她最后一次离府是在十八年前的冬至,带着侍女和几名暗卫,声称要去看看飞雁山的壮阔。
飞雁山地处离京八百里外的天河城,每当入冬,山中除了一片雪白再无其他颜色。
故而每年冬至,闻名而去之人数不胜数。
万万没想到那一回分别,将再无相见之日。
飞雁山发生雪崩,被埋在山下之人足有数十名之多。
他带着侍卫赶到飞雁山,找到两名府中侍女的尸首,阿芙却怎么也寻不到。
这一找就是整整三个月,飞雁山附近的十几个城镇都翻了个遍,始终不见阿芙的人影。
有人说她已经被雪冲到飞雁山下的深沟,才会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刚开始,他和父王母妃都不相信,可随着时间的流逝,他们不得不接受这个事实。
阿芙若还活着,怎会有家不归,她定是在那场雪崩中遇难了。
后来,母妃睹物思人,思念过甚,郁结于心终成疾病。
父王只能带她远离京都,去到百里外的飞云山庄养病。
这一去就是十几年,除了他完婚那日,就再也不曾回京。
宁王回过神识,人已在主院的卧房中。
宁王妃闻讯赶来,面带急色,身后还跟着府医陈大夫。
她蹲下身查看宁王的手掌,“阿禹,无缘无故怎会受伤?”
阿文低下头,面带自责,“王妃,都是阿文的错,是阿文认错了人,王爷才会如此激动。”
认错人?激动?
宁王妃瞬间了然,阿禹应是又想起了阿芙吧。
陈大夫将伤口消毒包扎便退了出去,宁王妃坐到他身侧,“我知道你心里难受,可你不该这般折磨自己,这双腿已是任性的代价,阿芙若是知晓,该会何等自责。”
就在四年之前,有人说曾在飞雁山附近见到一名衣衫褴褛,容貌出众的妇人。
阿禹认定那就是阿芙,连夜骑马飞奔而去,一路都不曾歇息。
就在即将到达飞雁山的时候,因体力不支从马背上跌落,断了一双腿。
若是及时救治,或许还有机会站立行走。
可他担忧阿芙遭遇危险,愣是强撑着走到飞雁山下。
结果是误传,那名女子并非阿芙,只是一位无家可归的寻常妇人。
心如死灰的他回到京城,双腿早已失去行走能力。
从那以后他就开始一蹶不振,做什么都是无精打采,就连今日的生辰宴都不曾出席。
望着身侧温婉大度的王妃,宁王只觉愧疚万分,“嫁给我,你受委屈了。”
“不委屈,能与你成婚,是我这辈子最大的幸事。”宁王妃轻轻靠在他的肩头。
为了寻找阿芙,他付出了数不尽的心血和代价,她不介意也能够理解,毕竟那是宁王府唯一的郡主。
和阿禹成亲过后,她生下了两名孩儿,可惜都是儿子。
长子宁修学识过人,颇有他父亲当年的风范。次子宁渡像极了他的姑姑,就爱游山玩水,看遍风土人情。
如今两人都在天云山庄陪伴他们的祖父和祖母,今日并未回归。
等宁王的情绪完全平复下来,宁王妃才问阿文,“仔细说说,你今日究竟看见了谁。”
阿文自小便伺候着阿禹,对阿芙也甚是了解,说他认错人,她是不信的。
“王妃,今日我推着王爷回屋时,正好见到假山下走出一道人影,她的容貌像极了郡主。”
宁王妃眉头蹙起:“哦,竟有这样的事,可今日前来的夫人都是相识之人,我也并未见过此人。”
“不是夫人,而是一位碧玉年华的少女,与曾经的郡主有八分相似。”
“既是如此,那她便不可能是阿芙,天下之大,人有相似也是常事。”
宁王缓缓点头:“是啊,已经过去整整十八年,我也该释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