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仲哭到上气不接下气,小厮上前将他扶起,“少爷......别哭了,夫人该生气了。”
在他的搀扶下,南仲站起身,“杀人凶手有什么资格生气。”
说完这句话,也不管李荷玉黑沉的脸色,径直上了门口的马车。
回到府中,他将自己很是喜爱的砚台取出递给小厮,“将这块砚台卖了,给香姨筹办后事吧。”
“可这块砚台是去岁生辰老爷送给少爷的礼物,少爷当真舍得?”
“府中中馈由娘掌管,我不想问她要银子,至于砚台......以后还会有的。”
南仲将自己关在房中,谁来都不开门。
老夫人心肝心肝的在门口喊了两日,还是没能将南仲叫出来。
南峰气急,直接将门踹开,“南仲,你真是越来越放肆了。”
坐在案桌前写字的南仲抬头,眼里没有任何情绪,“爹爹和祖母有事?”
明明李荷玉就站在南峰和老夫人中间,偏生南仲像没看到她一般,连问候都懒得。
见此,南峰隐忍已久的怒气彻底爆发,“兔崽子,今日必须好好教训教训你,你才知道什么叫孝道。”
他抄起一旁的鸡毛掸子,一把将椅子上的南仲提起。
南仲咬着唇,眸色倔强,“我没错,你就算打死我,我也不会承认自己有错。”
“好好好。”南峰气极反笑:“我倒要看看你能逞强到几时?”
鸡毛掸子重重挥下,打在南仲的后背,“忤逆你娘,你错了没有?”
南仲:“我没错。”
南峰正欲打第二下,老夫人上前抢走鸡毛掸子反打在南峰背上,“南家就这么一个命根子,把他打坏了我饶不了你。”
“母亲,就是你太过宠溺,才会养成他无法无天的性子。”南峰拂袖坐下,脸上怒气未消。
老夫人心疼不已地去抱南仲,“心肝啊,快让祖母看看,伤着哪儿了?”
南仲定定望着老夫人,脑中回荡着香姨的话。
迫害大姐姐和大姐姐的娘亲,娘亲是主谋,而祖母是帮凶。
她们都是心狠手辣之人。
南仲默默退后半步,将审视般的眸光转移到南峰身上。
一个是自己的母亲,一个是自己的枕边人,这件事他当真半点不知情么?
若是知晓,为了荣华富贵不惜牺牲自己的妻女,这样的人才最深沉可怕。
忽然间,他发现整个南家竟找不出一个光明磊落之人。
大姐姐未在南家长大是好事,有这样的家人陪在身边,简直可怕至极。
背后传来阵阵痛意,却不及他内心的伤痛。
他站定垂眸,语气带着疏离,“若没事,仲儿想先去休息了。”
没等南峰点头同意,他已转身入了内间。
“仲儿,你别这样,祖母害怕。”老夫人担心不已,想追上去。
这孩子也不知道收到什么刺激,忽然就变了性子。
不仅忤逆他母亲,就连自己这个最疼爱他的祖母也不想理会了。
这事若是不问清楚,她于心难安啊。
“母亲。”南峰起身拦住老夫人,“莫要再惯着他,任由他去吧,等过几日他会想通的。”
说完便拉着失神落魄的李荷玉回到主院。
“你还要瞒我到什么时候?你和仲儿之间究竟发生何事?”
李荷玉茫然抬头,接触到南峰那犀利的眸光,顿时移开视线,“仲儿只是和我闹脾气,不是什么大事。”
南峰浸淫官场多年,岂会轻易信了李荷玉的说辞。
但与李荷玉结发多年,深知她的秉性,除非她自己愿意说出口,否则旁人无法左右于她。
南峰微叹:“既是如此,那为夫便先去兵部了。”
等南峰离开,李荷玉让嬷嬷唤来南雪。
南雪刚跨过门槛,门外的嬷嬷就将房门关上。
“可是雪儿来了?”里间传出一道略显疲惫的声音。
南雪应了一声,快步走向里间。
窗户打开着,李荷玉站在窗前,任风吹乱发丝也不曾伸手抚平。
意识到不对的南雪将窗户关严实,转而问李荷玉,“娘,你怎么了,可是出事了?”
女儿关怀的神色让李荷玉再也绷不住,眼泪簌簌落下。
“雪儿,仲儿他......他不要我这个娘了。”
“怎么会?”南雪眉头轻蹙,将她扶到椅子上,“可是发生什么事?”
李荷玉将发生的经过一一告诉南雪,然后恨恨地道:“是娘一时不慎,才会中了那贱人的圈套。”
“你是说李玉香已经死了,用自己的死来离间娘与仲儿,那她的意图是什么?”
人死了便什么都得不到,若不是为自己,那她是为了谁?
李荷玉也想不明白,是谁如此处心积虑的想要对付她。
南雪似乎想到什么,蓦地一惊,“娘,若你做过的那些事泄露出去,最恨你的人应该是谁?”
母女二人同时想到一个人,那便是南絮。
害死温言月并将南絮送到庄子自生自灭,最恨她之人非南絮莫属。
李荷玉又惊又疑,“只是南絮如何有这个能力将人找回,要知道李玉香在西境已有十几年。”
“娘,如今的南絮今非昔比,我们切不可太过轻敌。能治好平渊侯并让平渊侯为她求取郡主之位,这样的她岂会是善类,过去的种种不过是故意演给我们看的。”
“你说得没错,可如今肖蘅已醒,要对付南絮不是一件容易之事。”
南雪脸色愈发凝重,“可娘的所作所为若是为人所知,南家就彻底完了。”
“我们没有选择了,雪儿,你与三皇子近来如何?”
提起宁怀泽,南雪面带难色,“若即若离,我始终猜不出他的心思。”
说他有意吧,总是闭口不谈婚事,说他无意吧,又对她百般痴缠......
时间久了,就连她自己也处于迷茫之中。
见她如此,便知希望不大。
李荷玉忧心道:“雪儿,若你做不成三皇子妃,南家怕是要迎来一场大灾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