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爱卿此言,朕以为可行,众爱卿以为如何?若没有反对意见,便照此执行。”皇帝道。
一般到了这个时候,是没人再会出来反对,惹人讨嫌的。
但户部宋尚书突然道:
“皇上,陆大人这个建议是好,但臣还有一言。工部拿了银钱,也需立下军令状。许大人,您敢不敢?”
众人的目光齐齐望向许计划。
许计划去年是临危受命,从湖南巡抚的位置调过来的,五十来岁,瘦瘦巴巴的,一上任就抓全国的水利,几乎是倒逼着户部在给钱。
只见他沉稳的站出来,精瘦的身子挺得笔直,朗声道:
“只要户部按时按量批银钱,我以项上人头作保,不管今年下多大的雨水,绝不会发生大规模的洪灾。”
“好,有骨气。有许大人这一句话,今年我可以不用四处奔走了。”
宁王笑着道,笑意却浮于表面。
这几年,抗洪灾都是他在牵头,谁都知道,上百万两的救济银,经过一手,雁过拔毛。
“宁王为国操劳,也该好好歇歇了。”许尚书对宁王行了个虚礼。
新年第一次上朝,就定下了两件大事。
皇帝很满意,后面礼部上奏的祭天等等,全按流程操办即可。
下朝以后,陆昶跟着皇帝去了御书房。
负责给皇帝书房添灯油的小太监换了个新面孔。
之前皇帝与陆昶两人之间的一些谈话,竟然泄露了一部分出去,可皇帝身边的人,都是精挑细选,有问题的早就用各种手段清理了。
最后,才发现是那个流动给各宫添灯油的小太监。
因为他在御书房待的时间很短,每天也就匆匆一趟,竟然被疏忽了。
而在不经意间,就被他听走了只言片语。
“皇上,臣的人都已经准备好了,臣带八百人先行出发,后面的两千人随后就到。如此,徐道成启程回京的时候,臣便可以就地接下他的差事。”
“如此甚好。只是此去,路途遥远,不知道有多少眼睛盯着你,路上关卡重重,务必小心。就算到了茂宁,那里的部将会不会阳奉阴违,能否听从调遣,得好好筹谋,自身安全为上。”
徐道成在那里经营了五年,早已生根发芽,将他调离回京,名义上说是回京述职,实际是对他进行盘查,他背后站着宁王,岂能束手就擒。
陆昶拧眉,沉思再三,道:“臣的安危臣自会小心,臣担心的是,徐道成能否平安回京。”
徐道成的事情,一旦上了明面,他背后的人为了自保,肯定会弃卒保车。
“那你的意思是?”皇帝凝视着陆昶。
“不如,我在路上将他劫了,等战事平定,一起带回京城。”
“这……方法是好,只是,你也才带三千个人过去。”皇帝觉得此事难度太大。
“臣会见机行事。若事成,臣会寄一封家信,让臣的夫人进宫送点心给皇后。若没有臣的家信,而徐道成又消失不见,则是对方杀人灭口。”
每年朝廷拨下那么多的军粮,一个小小的茂宁都无法平定,这中间有多少猫腻,只有将徐道成抓住,才能顺藤摸瓜。
皇帝拍拍陆昶的肩膀,也只能这样了,反正不试一下,也不会有更好的结果。
本来打算调西北军副将去茂宁,但北戎突然进攻,就算周兴回去了,也未必能把得力的副将安排出来。
这个节骨眼上,陆昶便决定亲自前去。
宁王那边,显然准备不足,没想到陆昶会亲自去,还去得这么急。
从朝廷上他们那边的应对来看,显然是错愕的。
这正是皇帝和陆昶想要的,在对方步步经营的情况下,必须出其不意,才能打乱他们的节奏。
天漆黑一片的时候,陆昶才趁着夜色归来。
安庆早就回去给林诗诗送了口信,让她等着大爷回来。所以,陆昶回来得虽然不早,但林诗诗依然在点灯干绣活等他。
“娘子,辛苦你了。”陆昶看着他的小娇娘,道。
“夫君才辛苦,可需要再吃点东西?”林诗诗起身。
“不用。等我片刻。”
陆昶进去盥洗室,快速冲洗一下,穿着宽大的睡衣就出来了。
林诗诗等着他,心里隐隐感觉有大事。
“娘子,我明天一早要去茂宁,那边匪患猖獗,恐怕需要一段时日才能回来。”陆昶拉着林诗诗的手,将她抱坐在自己膝盖上。
“如此匆忙,定然是有些变故?”林诗诗道。
陆昶点头,难得的将情形大致说了几句。
“娘子,我走以后,府上的事,若有为难之处,尽然不必搭理,北院可以关门独立,我留有书信,关键时刻,可找族长主持。我已经跟肖管家打下招呼,我不在时,你的话便是我的话。”
这一年来,他看林诗诗处处周到,打理得头头是道,余氏也没讨着便宜,心里十分放心。
但是,他一旦离开府上,没人给她保底,他还是不放心。
他想的便是,实在走不通的时候,就将北院独立出来。
就算他不幸死在外面,她也可以独自生活,而不会被余氏她们吃了。
“夫君,我会万事小心,你不必过于担心。”
林诗诗突然听到这样的消息,心里很是不安,但又不能让他操心。
“周瑾还在府上,她的性子,未必肯听你的,娘子,你尽力即可,不必强求。三月份朝廷会给西北送军粮,若我到时还没有回来,会有人安排她跟着送军粮的队伍走。”
“嗯,夫君放心,我不会跟她一般计较。”林诗诗顺从的道。
陆昶抚了抚她额角的碎发,温热的气息喷洒在她的脸颊。
“娘子,我会尽快回来的。”陆昶道。
以往上战场,他除了兴奋就是兴奋,而现在,心里头多了一份牵挂和不舍。
林诗诗突然站起来,仿佛想起了什么重要的事情,往旁边的箱笼走去。
她打开上面的盖子,弯腰在里面翻找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