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益微微一叹,……寿宴,就罢了吧,君华刚走,大摆宴席,不合适。
虚伪。
淳于氏立马接话,“可凌氏族人都已到达都城,如何能改?”
无耻。
“既然都已经定下,那就照办吧。”
凌不疑淡然开口,“侯爷寿宴之时,我会将阿母的寿礼,一并带到。”
凌益看了他一眼,“子晟能到,那就太好了。
我多备一些你爱吃的酒菜,我知道你难过,但人死如灯灭,你要保重好自己的身子。”
很好。
崔琢靠着廊柱点头,她喜欢安排清楚的,有明确时间的事情。
七日,准备时间相当充裕。
*
“侯爷”
淳于氏捧着外衣,轻手轻脚的从外面进来,“凌氏族人都已安置妥当。”
凌益没说话,起身让她伺候着穿衣,顶着那个被崔佑打出的大红眼圈。
“子晟这些年来,不惜违背圣上的意愿,宁愿背负不孝之子的骂名,也不肯回家……”
凌益转过身,由着淳于氏给她整理。
“侯爷你说,这回,他怎么突然改变心意了?”
“还不是因为霍君华那个蠢妇。”
凌益终于开口,“在世的阻碍我们父子相见,不得共享天伦,这个疯女人,心真够狠,死了便是。
如果她不死,子晟也不会认我这个阿父。”
他抬头喟叹道,“这一天,我等了十五年了。日后,再也不许任何人,离间我们父子。”
淳于氏眼神微动,手底下顺着他的衣领,
“妾有些心慌。昨日子晟看侯爷的眼神,可怕的很,我担心,君华姐姐已经跟他讲了,你多年前,在孤城对霍家”
“啊——”
淳于氏被一巴掌扇倒在榻边。
凌益俯身捏住她的脖子,“我做什么了?我什么也没做。”
淳于氏仰头挣扎着,说不出话来。
“我告诉你,凌不疑是我亲生的儿子,他现在想回家,就让他回家,难不成我还要防备自己的儿子?
你缺少贤德,生不出儿子,休想让我和你一起无子送终!”
凌益素来老实木讷的脸上满是凶狠之色,“我告诉你,管好你的嘴,再敢胡言乱语,我亲手送你下去,和霍君华团聚。”
“侯爷,我知道错了!”
好容易被放开的淳于氏扑倒在榻上,大口大口喘着气,惊魂未定。
*
……嗯,除了凌氏上下,还可以顺带把他的几家姻亲也解决,抄家流放出去一波,正好拔一批寒门上了来,也不浪费。
给自己编好了演戏台词的流程,崔琢便开始考虑收益问题。
还有几个一直看我不顺眼的大臣,好脸给了那么多,还是死性不改,非要拿性别说事,干脆也处理掉好了。
就说,他们这些年和凌益勾结往来,或者串通凌家其他人,圈地敛财,收受贿赂……
证据好伪造的很,反正凌益死无对证,陛下到时候一心想着凌子晟,杀红了眼,也不在意多几个少几个。
崔琢心情愉快起来,她从来不白做事。
凌不疑这次和凌益同归于尽,一不用她自己再动手为何将军报仇。
二可以清理碍眼的垃圾,让朝堂风向更有利。
三为凌不疑求情为霍氏洗名,可以加深陛下的好感器重。
四是太子以后没得选了,只能依靠她……
甚至还有五。
五是霍君华已死,可以想办法给叔父安排个人,崔家需要新鲜的血脉。
现在情况和当年不一样了,多出来任何男孩女孩,都影响不了崔琢半分,反而会减轻她的压力,她会好好培养他们的……
崔琢感觉整个人由里到外都愉悦起来,她继续在纸上写写画画。
这些事情结束后,最多再一个月,都城情况一稳她就回白羽大营。
那边送来的军报,呼邪单于又和他哥哥打了一架,惨败,差点脑袋让人割下来,他已经彻底吓破了胆,现在什么条件都不在乎了。
时机很成熟,先让他投降归附,然后以南归之事,说服陛下,乘机北上,打穿另一半匈奴……
顺利的话两三次,前后最多两年功夫,消灭他们的青壮,圈走他们的牛羊,能下地走的孩子也得杀死……
这可不是灭族,只是把他们赶到更北更冷的地方去,没个几百年他们回不来了。
那个时候,那个时候我该二十四,最多二十五,下一步可以贯通西域。
但是不打下他们,小国寡民,内斗频繁,收拢他们不如利用他们,让商路更稳定更繁盛就够了,最好让他们一起,来个万国归附,史官记起来多好听……
还有内政,清点田地人口势在必行,否则几代下去,税都收不上来了,还要压一压世家……
再收一些门人弟子,没错,选寒门的,他们会形成小家族,小世家,世世代代围绕着依附着崔氏!
崔氏啊!南昌崔氏,豫章崔氏,一切都从我崔琢起!
满篇龙飞凤舞,最后一笔简直是要化作鸟儿飞出去。
和崔琢在外素传的端美灵逸的字迹截然不同,狂放洒脱,几乎要跃纸而出。
她恢复平静,面上含着浅笑架好笔,捏起着张纸到烛火边。
火芯子像毒蛇一样撕咬攀附上来,把这满纸的野心吞下去,化作养料。
火咻的一下蹿高,崔琢适时的收手,最后一角纸也被吞咽下去。
烛台外侧的铜纹饰上挂满了灰烬,发出一些草木燃烧的气味。
“呼——”
崔琢随意的吹散它们,现在的这些纸还是不太好用,造价昂贵,还有点晕墨,易破。
让人去研究一下好了,崔家不介意再多几门生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