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仙楼里,苏陌在包厢里开了两桌,她和莫珍珠带着盛子兰、盛飞和盛牧坐一桌,那边窗下,给孟青几人叫了一桌。
孟青和三月黑豆换班站着快速吃了,然后换了青竹过去吃。
这个时候,檀香才迎着陈氏,进了包厢。
一进门,陈氏擦着额头隐隐的细汗,嘴里埋怨:“你们什么时候离开银楼的?都不说一声,害我在那里找你们半天!”
莫珍珠招呼陈氏过去坐桌边,然后给陈氏放了一副碗筷,胡乱说道:“当时人太多,被挤散了!派了丫鬟回去找你的,怎么?没找到?”
陈氏撇撇嘴:“找到了!在门口候着呢。”
她的丫鬟和莫珍珠的丫鬟都在门口候着,没有进包厢。
檀香看青竹在那边站着吃饭,不敢说什么,垂首站在苏陌身后,苏陌也不搭理她。
陈氏简单的吃了两口,急着说银楼的热闹:“你们被挤出去了,估计没有看到最后,你们不知道,那个小姐的仆从,后来从街市上买了好几个耍猴的养的那种猴子,那小姐都不满意,我出来时,那小姐还叫着到处去找猴子呢!”
眼睛一转,看着正在吃饭的盛牧,脸一沉摆着长辈的身份,教训道:“不是伯娘说你,一只猴子,你何必当成个宝贝?那个小姐,是平阴侯家的表小姐,也算是侯门贵女,为了一只畜生得罪一个侯门贵女,你真是不懂事!”
盛牧嘴里正啃着一块煎鱼,听到陈氏这话,抬起头,嘴里咬着鱼块,看不出什么表情。
苏陌不想听陈氏教训她的儿子,不耐烦的回道:“便是一只猴子,我家养的就是我们的,我们不要了给别人、别人才能玩, 我们若是不想给,谁也休想从我们手里抢东西,想仗势欺人,她做梦!”
安抚盛牧:“吃饭!等回府里,母亲再给你找一只一模一样的,咱们继续养!”
盛牧甜甜的笑了笑,他知道母亲的意思是,小九还会回来!
旁边的盛子兰小小的一张脸上,满是错愕!
五婶如此护着小牧?在长房院子里,遇到任何事情,不管对错,祖父祖母和父母教他都是要 孝敬长辈,礼让弟妹,反躬自省,慎独修身,从来没有人会像五婶护着小牧这样,护着自己!
盛子兰心里一阵酸楚,眼圈都红了!
“谢母亲!”盛牧笑嘻嘻的往苏陌那边坐了坐,懒得搭理陈氏这个笨蛋。
陈氏原本想再数落盛牧几句,今日都是他,差点就得罪了平阴候府,虽说国公府比侯府高一个品级,但是,国公府如今朝中无人,是个世袭的公侯都能把盛国公府比下去,她没有底气,看到任何一个世袭贵族,都诚惶诚恐,只怕得罪了人。
但是看苏陌如此护短,脸色都摆出来了,她揣着夫君盛淮贤的吩咐,不敢和苏陌翻脸,便熄了教训盛牧的念头。
心里有事,她吃了几口便吃不下了,心里琢磨着如何把苏陌单独叫出去,带到斜对面盛淮初包的包厢里。
苏陌不知道陈氏今日打得什么算盘,但是孟青和青竹心里是很清楚的。
青竹那边快速吃了饭,过来伺候:“夫人,您要不要去净手?”
给苏陌使了个眼色。
苏陌起身:“好啊,你陪我去?”
青竹招呼檀香:“你和我一起,陪夫人去净手,三月,你伺候好小公子!”
三月:“是!”
苏陌没有问青竹为什么带着檀香,不过,随便把,檀香头上多了一根簪子,她下楼等陈氏这么一会儿功夫,头上就多了一个玉簪,可真是够快的!也真是够贱的,一根簪子,她都能看到眼里!
就这种品性,青竹怎么修理她,都不为过!
青竹和檀香跟着苏陌去了走廊尽头的净房,从净房里出来往回走,快到包厢门口时,陈氏站在一个包厢门口等着她。
看到苏陌过来,招呼苏陌 :“离陌,好巧,你三哥今日也在这里吃饭,不如咱们一起,来这屋坐坐?那边孩子们多,说话不方便!”
苏陌笑了笑,站住,看着陈氏:“真是好巧,怎么你们夫妻俩,今日都在醉仙楼包了包厢?”
陈氏是个心里藏不住话的,被苏陌笑的脸上挂不住,索性说了实话,把苏陌拉到门边,低声说:“什么巧,就是特意出来找你说几句话的,府里人多嘴在,说话不方便,快,进去说!”
青竹跟着苏陌,檀香也跟着后面,几人都进了包厢。
包厢里,只有盛淮贤一人,看到苏陌进去,盛淮贤长揖:“五弟妹!”
苏陌闪过身子,对着盛淮贤福身:“三公子,你和堂嫂如此盛情,是找我有事?”
盛淮贤今日是特意打扮过得,蓝色丝带束发,粉蓝色的交领长袍,腰间悬挂深蓝色的荷包,荷包里不知放了什么香,猛一闻,还挺好闻的。
盛淮贤像是一只漂亮的孔雀,殷勤的邀请苏陌入席:“什么三公子,叫我三哥就好。”
苏陌没看他,也没应。
陈氏没忍住,撇了撇嘴。
盛淮贤态度诚恳温和:“五弟妹年前在国公府说了要给将军府过继一个孩子,承继香火,这不,父亲把这事交给了我,没办法,府里人多,说话不方便,今日我们夫妻俩,特意在醉仙楼摆了宴席,请弟妹单独坐坐,商量商量过继之事。”
苏陌也不客气:“三公子,过继之事和我能商量出什么结果?国公爷和公爹商量就好,我是无所谓的。”
盛淮贤听苏陌如此说话,觉得苏陌还算是识时务,确实,过继的人选原本就是男人们要决定的事,苏陌一介妇人,原本就不该插手太多。
他特意宴请苏陌,不过是找个由头和苏陌多接触些,若是能俘获她的芳心,让她从此以后依赖自己,那便是最好的。
他摸了摸袖袋中的药粉,这是他新纳的小妾给他准备的,能让女人瞬间情发,不能自已。
他自诩风流倜傥,只要稍稍用些心思,没有他拿不下的女人,倒也没有强迫女人的兴致,再说了,便是要做些什么,醉仙楼里也不是适合做事的地方,他倒不是非要和苏陌如何, 只要能和苏离陌近身接触,哪怕只是搂搂抱抱的,便也能拿捏这个守活寡的女人了!
他心里微微得意,脸上笑容愈发显得别有用心,甚至有了些在自己屋里和姨娘小妾们说话的居高临下的自傲:“弟妹说的什么话?将军府如今分府别居,二叔和二婶要伺候祖母,也不过去,将军府里,自然是弟妹说了算!”
他亲自执壶,给苏陌面前的酒杯满上,继续说:“前几天为着这事,父亲和二叔也商量过,二叔的意思,全凭淮安和弟妹的意思,孩子过继到弟妹名下,便是弟妹的儿子, 将来是要为弟妹撑起整个府邸,维护将军府的门楣的,自然是弟妹喜欢哪个,过继哪个。”
看苏陌不接话,他也不觉得尴尬,给自己的酒杯也满上,继续说:“父亲特意找我说了此事,弟妹知道,长房大哥的儿子,是不好出继的;二哥是庶出,四弟膝下只有一个庶子,所以呢,也就三哥屋里,两个庶子,合适送去将军府孝敬弟妹。”
盛淮贤做戏做的足,边说,边给陈氏面前的酒杯也满上,陈氏受宠若惊的赶紧站起来,给盛淮贤和苏陌布菜,那样子,像是个伺候的妾侍。
苏陌没有起筷,也不碰酒水,认真的说:“国公府里个个孩子都是好的,谁来将军府,我都没有意见的。”
盛淮贤看苏陌一再重复她无所谓,不由的端起了架子:“如此最好,弟妹不谙世事,少不得三哥为你操心。 这俩孩子,一个到夏天就四岁了,一个刚两岁,弟妹若是想从小培养感情呢,就要小的,若是觉得养孩子不容易,大的也行。”
他吃了一口菜,说:“若是三哥的儿子进了将军府,以后将军府的事就是三哥的事,弟妹不用和三 哥客气,有什么事,只管让人去招呼一声,三哥必然把将军府的事当自己的事来办。你有所不知,年后朝廷查办印子钱一案,光是朝廷官员牵涉其中的,足有三十多个,被大理寺下狱的,也有二十多个,各个衙门口,都有空缺,三哥不才,如今也进了户部!”
说着,脸上得意之色,更加的明显。
苏陌低着头,嗯了一声。
陈氏帮腔,她说话直白:“我说离陌啊,你还不如要四岁的子文,这子文明年就能开蒙入学了,他姨娘也是个省事的。”
其实不是。
子文的姨娘是盛淮贤的通房丫鬟,这柔姨娘十二三岁在盛淮贤屋里伺候,如今虽然才二十出头,但是在盛淮贤屋里,已经熬了有近十年了,比陈氏嫁进来的时间还长。
柔姨娘细心体贴,对盛淮贤的脾气把握的极好,又有自幼在盛淮贤身边长大的情分,且生了盛淮贤的庶长子,这位在盛淮贤心里,有着不可动摇的位置。
要说陈氏最烦谁,这位 柔姨娘,排在第一位。
当然,她也烦盛淮贤身边的其他几个姨娘,不过,这个烦的更多些。
若是把盛子文送到将军府,柔姨娘没了依仗,会不伤心气恼?想想她就觉得痛快!
歪打正着,盛淮贤也想把子文送到将军府,不是因为不喜欢,而是太看重这个长子了,将军府的家业,总比他这个上房三少爷将来分得的,要多得多。
这个便宜,他情愿给庶长子!
陈氏不争气,连生了三个女儿,盛淮贤想要嫡子,可是对陈氏的肚子,也不怎么抱希望。
还不如给庶长子谋划个好的未来。
盛淮安都昏迷快三年了,他最多还能撑几年?
只要子文进了将军府 ,呵呵,一府的孤儿寡母,还不都得听他的?
他只要将儿子牢牢握在手里,便等于握住了将军府的家业!
苏陌一介妇人,若是从了他,他便护着这个弟妹,若是不识好歹不听话,他对她可就不客气了!哼!
在盛淮贤的谋算中,儿子的家业,那便是他的!自然,这个守活寡的五弟妹,也可以是他的!
呵!还得看苏陌会不会伺候!
盛淮贤心里算盘打得叮当响,脸上的热情,更加急切了些。
只是,谁又比谁笨多少呢?
便是不知道盛淮贤心里的具体打算,苏陌也知道他在图谋将军府 。
苏同庆用这个明明白白把算计写到脸上的蠢货,是不是脑子进水了?
苏陌是一点都想不通苏同庆和盛淮贤都把手伸这么长,他们到底要干嘛?
苏陌心里叹气,娘的,破烂将军府,究竟有什么可图谋的?
无权无势又无财,一个空头将军府,究竟有什么吸引力,能让他们放下身段如此来算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