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如果他皈依了伊教,这血咒是否就消失了?”
“说不准,呵呵,我们且看看”
当晚,两人在各缴纳了一枚第纳尔金币后便进城住到了那名吉罗夫特人客栈。
躺下后,阿斯兰问道:“要不要明日一早我在闹市区刻下那卍字符号?我相信城中除了这一家应该还有其它隐藏的祆教徒”
萧继业摇摇头,“素教莫娶了雅尼斯的女儿,而时下雅尼斯一家都死在我们手里,他岂有不警惕的?若是被人举报了就不妙了”
“可总管为何又巴巴地住到这家店里?”
“努涅斯为人疏漏,眼下他得了扎黑丹城,哪有心思来管这些暗藏的祆教徒?说不得只能由我们来为他判别了”
“该如何做?”
“嗯,我们在这里也有暗线,我入城时已经发出了讯号,今晚他就会过来,先向他询问一下”
律庆控制驻外密探的方法也没有别的,那就是控制其家眷,加上自己不断的胜利,想用景教来套牢他们显然做不到。
另外,驻外密探的薪酬很高,是寻常黑曜都的三倍,也算是一个羁绊的法子吧。
出乎萧继业的意料,今晚并没有暗线上门。
伊教世界各地的饭食都很简单,早饭也只有一张馕饼、一碗汤,若是你舍得花钱,最多是一碗蛋汤。
两人就在自己的房间里用饭。
“总管”
“无妨,既然素教莫清出去了大量的祆教徒商户,那么我们的人显然也在其中,没有及时发现我们的讯息也是有的”
他布下的密探显然不会直接安插在居努斯商行或者他所在的陀拔思单商行,而是利用“机缘巧合”的机会放到其他看起来不相干的商行。
既然是这样,那么那家被他们放入密探的商行多半也是一家祆教徒商行了。
不过那家商行至少明面上是一家伊教徒商行,这么说难道已经被素教莫识破了?
现在的问题是,若是出城去寻找,再次进城时便又要缴纳额外的入城税,虽然萧继业贵为波斯地区的密探总管,但也不是这样花钱的。
何况,就算在城外找到了联络人,显然也不能将最新的讯息报给他,想要得到最新的讯息还是要在城内想办法。
萧继业放下汤碗,用衣袖抹了抹嘴巴,突然露出了笑意。
“总管?”
“既然如此,我们干脆直接亮出身份”
“那样的话岂不是会为人所趁?”
“不妨,首先,我们并非努涅斯的人,就算被素教莫拿住了他也不敢将我们怎么样,他显然是想跟以前的塞尔柱总督那样正在待机而动,如果惹恼了大汗,克尔曼显然保不住了”
“既然如此,那就大大方方亮出招子就是,还可以判别这家客栈的主人到底有没有叛变”
说着站了起来,在房间墙壁上划了一个醒目的卍字符号,然后便走到前台结账——与后世一样,虽然房间简陋无比,但伙计也是要检查一番的。
果然,就在等待结账之时,从后门走出来一人。
约莫四十上下,与时下普通波斯人没什么两样,满脸笑容,“两位且慢”
“什么事?”
“瞧二位面目,似乎不是本地人?”
本地人,自然不是指克尔曼人,而是广义上的波斯人。
“不错,我们是从扎黑丹来的”
一听“扎黑丹”一词,那人果然面色一变。
“原来是扎黑丹贵客,请问来此......”
“四处游历罢了”
“原来如此,能否到后房一叙?”
萧继业巴不得,便跟着他来到后院。
做定后,那人突然说道:“暗号?”
“火与影”
那人顿时向他施了一礼。
“原来是王子殿下的人,有何吩咐,在下一定照办”
萧继业暗忖:“如果他还是努涅斯的人,那么就不会这么说话了,而是会说,‘请吩咐’,这厮显然叛变了”
面上却是如常。
“城内的祆教徒都搬出去了?”
“谁说不是呢,呜呜”
这厮竟然抹起眼泪来。
半晌说道:“大约是在一个月前,总督大人突然将城里的祆教徒全部赶了出去,这还不算,出去之前每户人家还要缴纳三个金币”
萧继业不动声色,“哦?这么说阁下并没有暴露?”
“不错,不过也快了”
“怎么说?”
“我也是吉罗夫特人,每一个吉罗夫特人都是被怀疑的对象,被赶出去也是迟早的事”
“那你是如何暂时躲过去的?”
“因为我每年向大清真寺捐献大量财物,便暂时躲过一劫,对了,王子殿下有何吩咐?”
“没什么,只是过来看看”
“原来是这样,既如此,为何如此匆忙,不如在这里多住几日”
萧继业与阿斯兰对望一眼,便点了点头。
两人便在城中闲逛起来,走到一处闹市时,萧继业趁人不注意在一个醒目的地方又划了一个卍字符号,当然了,阿斯兰站在远处暗中观察。
两人继续逛起来,半晌,迎面走来一人,约莫三十上下。
“二位,小店新到一批乳香,要不进去瞧瞧?”
萧继业点点头,跟着他来到了附近一家商铺。
到店后,那人说道:“乳香乃珍贵物品,都放在后院,请跟我来”
到了后院,那人突然问道:“暗号”
“火与影”
那人又伸过手来,萧继业赶紧将努涅斯送给他的那柄短剑递了过去,那人仔细查看一番后便施了一礼。
“请吩咐”
萧继业与阿斯兰对望一眼,都从对方眼里见到了喜色——之前,他们仔细观察过,并没有那家客栈的人跟踪。
“还是进屋说话吧”
进到屋内后,三人盘腿坐下。
“王子殿下拿下了圣地扎黑丹,真乃可喜可贺,我等听说后也是高兴万分,不知何时进军克尔曼?”
萧继业笑了笑,“哪有这么快?何况克尔曼是扎兰丁的领地,一旦进攻就会惊动扎兰丁,还需要从长计议”
“时下你们住在哪里?”
萧继业便将那家客栈的名字说了出来,那人听了顿时大惊失色。
“不好!”
“哦?”
“他已经叛变了”
“怎么说?”
“前不久在素教莫驱逐祆教徒之前,此人亲自到了总督府一趟,他是吉罗夫
特人,自那以后便没有被驱逐,这不是叛变了又是什么?”
“那你......”
“我是跟随塞尔柱前来这里的花拉子模人后裔”
见到两人疑惑的目光,他又说道:“我祖上是随军的奴隶”
“你是粟特人?”
“不错”
“有什么值得一说的讯息?”
“半年前,这里新建了一座清真寺”
“这有什么特别的?”
“不,这是一座阿萨辛派的清真寺”
萧继业心理一凛。
“哦?”
“最近,似乎花拉子模控制的主要城市与阿萨辛派的关系似乎更为紧密了,各地都允许该派在城里或者附近山上修建清真寺,还允许他们自由发展教徒”
“你有什么建议?”
“你们显然暴露了,那人肯定会禀报素教莫总督,为了不惊动他人,他会让阿萨辛派出手,而且也不会在客栈里进行,而是会在你们闲逛的时候动手”
“但我们时下还是安然无恙”
“你们离开客栈并没有多长时间,那人还要前往总督府汇报,再通知阿萨辛派,一去一来也是要花费时间的”
“那岂不是会牵连你?”
“无妨,我时常在大街上招揽购买乳香的客人,等会你两人提着乳香出去就是了,然后不要回客栈了,赶紧出城”
为了不牵连此人,萧继业两人并没有在这里盘桓许久,赶紧提着乳香出来了。
不过,那人似乎猜错了,两人在大街上又走了一阵却还是毫发无损。
走到接近城门的地方时,两人干脆找了一家吃午饭的小店。
角落里,两人小声说着话。
“你怎么看?”
“总管,按照努涅斯的说法,城内只有那家客栈是唯一的联络人,乳香那一家又是怎么一回事?这里不像扎黑丹,卑路支人管理粗疏,能有好些联络人”
“嗯,我也是这么想的,很显然,只有两个可能,其一是,随着客栈老板的叛变,城内潜伏的祆教徒都叛变了”
“其二是,客栈老板并未叛变,但卍字符号、短剑一事也不止他一人知晓,还有其他的祆教徒知晓,刚才在那家乳香店时我们并没有说联络过客栈老板,那人却说他叛变了”
“而客栈老板也曾说过他只是暂时安全,这么说并非是因为他之前曾给清真寺捐献过财物,而是待考察”
“我们这样一来,反而将其暴露了”
“那......”
“吃完饭后直接进入居努斯商行,让他们知晓我们到底是什么人......”
“低头!”
只听咻的一声,两只弩箭从窗户外激射而至!
两人都是资深黑曜都,虽然找了一处靠近角落的地方,但也是靠近窗户的地方,可以不时观察窗外的动静,街对面是一间客栈,就在两人说话时二楼正站着一个人,萧继业只是略略瞟了他一下,那人却下意识地躲避着他的目光。
就在那一刹,那人突然端起了一物,萧继业赶紧出声示警,两人堪堪躲过了一劫。
再看时,只见对面那人早就不见踪影!
饭馆里顿时大乱,客人们饭也不敢吃了,纷纷朝外面跑去,半晌,老板过来了,见二人安然无恙这才放下心来。
“接下来?”
“回客栈!”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