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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回

思前想后 向阳痴心女儿情

来龙去脉 亚男细说顾家怨

农历三十这天一大早,吕明修醒后并未起床,身边躺着的妻子国顺妍还熟睡着。吕明修想,县革命委员会昨天决定劳动教育的批审人员可以回家过年,他吕明修促成这样的决定,这很大程度是为了自己的老爸爸。他内心里常常感到愧疚和自责:是他这亲生的儿子给爸爸戴了……,为了划清界限,是他这做儿子的带头揪出爸爸这个当权者,还亲自主持批审爸爸的大会。当然,吕明修也能寻求到合理的安慰:自己那时年幼无知——那应该是继母的责任;至于批审爸爸,那是紧跟上边部署,这也是形势使然吗!吕明修也好长时间没到岳父母国仁、何玑家去了,为的也是划清界限,不受影响,特别是岳母何玑,扯三拉四的……防止引出什么别的麻烦来;最近,岳父国仁被解放了,是因为岳父岳母写了不少揭发爸爸的材料,是立了功才被解放的,所以就更不能去了。不过,顺妍抽空还是应该常回娘家看看,现在的活动形势瞬息万变,狡兔三窟吗,还是要多给自己留一条后路。想到这他推醒妻子国顺妍。

国顺妍睁开惺忪的双眼看着吕明修:“干什么,你——”说着她把头靠在吕明修那浑厚的肩膀上。

吕明修拍着国顺妍的脸蛋说:“我可是心有余力不足了,饶了老公吧。我想跟你商量点正经事,是两件事,第一件,今天十点我去林场接爸爸,我看今年就让妈妈和小艳艳到咱们这过春节吧!第二件,你安排个时间,领着孩子到姥爷姥姥家去看看二老。”

国顺妍听了吕明修的话很高兴,毫不犹豫的说:“行啊,咱家今年准备的东西还挺多的。孩子姥姥家——最好咱俩一块领着孩子去,你也好长时间没有去了,你说呢?”

吕明修思忖片刻:“到时候再说吧,孩子姥爷也解放了,我们一起去看看也无妨,我要家里家外的事情太多了,你想着点这件事吧,可别忘了啊。”

国顺妍感激的搂着吕明修的脖子:“谢谢你了,老公。”

吕明修笑着说:“你客气什么呢?是不是应该的。虽然我好长时间没有去了,但是我心里一直在惦记着他们。人有双重父母嘛?那也是咱的爸爸妈妈呀。”吕明修这个人就是这样,不管心里是怎么想的,嘴头上说出的话确是让人暖暖的。

吕明修起床洗漱完毕,领着女儿小琰到爸爸吕向阳家去了。

叶亚男正梳理头发,见吕明修来了,说:“明修,今天去林场接你爸爸,允许他们回家过年了,你知道吗?”

“当然知道了,这事就是我提议定的,怎么会不知道呢?我都安排好了,林场离这也不远,要不还是我去接吧。”吕明修说:“一会儿都过我那边去,我把爸爸直接接到我家,我还有事跟他讲。”说着他斜睨着眼睛看着叶亚男,又叫过小妹妹说“艳艳,先跟小琰到哥哥家去吧,你嫂子做了好吃的等着你呢!”

两个孩子手拉着手欢蹦乱跳的跑出了门。

吕明修支走了两个孩子,他从后面仔细地端详叶亚男,他轻轻地走到叶亚男身后,拦腰抱住叶亚男。

吕向阳一直在林场劳动教育,叶亚男这几年虽然也是一个人苦熬着,但她绝不想再做出任何对不起吕向阳的事情来。自从明修结婚后她就没有再来往这方面的事,加之有了女儿艳艳,他要给孩子做个好妈妈。

叶亚男见吕明修如此,立刻沉下脸来,愠怪的说:“有那么年轻漂亮的媳妇了,你又是县里的主要干部了,你还是好好的做个正经人吧!”

吕明修却说:“我是可怜妈妈一个人啊,孤苦伶仃的。我这当儿子的也是一片孝心啊!”

叶亚男气的大叫起来:“放开手,你要把我逼急了,我可就喊人了!”

就在这时,艳艳和小琰回来了。

艳艳看着吕明修,惊恐的问:“哥哥为什么要打妈妈?”

叶亚男愠怒的看着吕明修,又低下头安慰艳艳。

叶亚男问艳艳:“艳艳,怎么走一会儿又回来了?”

艳艳说:“那桥头有狗,那狗可大了,我和小琰不敢走过去。”

吕明修说:“走吧,咱们一块走,有哥哥什么也不要怕。”

艳艳拉着吕明修的手说:“哥哥,我腰要扭了,你也这样抱着给我按摩腰吧?”

吕明修苦笑着:“别胡说,小孩子腰不会扭的。”

艳艳不服气:“怎么不会呢,那天我绊倒了,腰就扭了。”

叶亚男说:“快走吧,让顺妍等急了。”

他们走到大门外边,吕明修说:“妈妈,你领她们先到我家吧,我去接爸爸。”

叶亚男担心的问:“会不会对你有什么影响啊?你可是县革委的成员呢,又是主要领导。”

“我想——不会的吧?”吕明修显然心里也有些没底,因为他这个县革命委员会副主任全靠省红总孙志权的提携啊,而孙志权还再三告诫他要与老子划清界限,说这是一个很原则的阶级立场问题,切不可掉以轻心。

叶亚男见吕明修有些犹豫不决,就说:“还是我去吧,别再影响了你,你这个大主任就别抛头露面的了!”

蓉阳县林场收容了蓉阳县一大部分被批审的成了老油条的大大小小的人们,吕向阳这些原县委县政府的干部——批审人员都在蓉阳林场离县城最近的芙蓉林业站。芙蓉林业站在县城西七里左右的芙蓉谷口,这也正是当年被吕向阳强行接娶的顾济秀和后来成为蓉阳县办公室主任的顾掬贤这两人走进深山老林躲避灾难的入口处。把这些县委县政府两院的批审干部安排这离县城最近的地方劳动教育并不是照顾他们,而是为了批审方便,可以做到随叫随到。

叶亚男往芙蓉谷口林业站走着,路上她就碰到许多批审人员被家里人领回去过年。她来到芙蓉林业站,林业站门口收发室有两位红派人员拦住她问:“你来接谁?”

叶亚男说:“来接我老公吕向阳。”

又问:“你是他什么人?”

叶亚男笑着说:“我说了,他是我老公,那我当然是他老婆了。”

那两个红派队员也笑了,说:“进去吧,在后栋房西头会议室。”

叶亚男来到后栋石头建起的平房西头会议室,这是一个八十多平米的小会议室,里边除两名红派人员还有三个人:一个是原县人大主任,还有一位副县长,另一位就是她的老公吕向阳。她先在两个队员那里按要求登了记。

其中一个红派队员看着东边墙上贴着的大幅照片,说表示完决心就可以回去了。

吕向阳站起身,一手拿着语录本(当年人们称之为红宝书,因其是红塑料皮的,也就是革命宝书之意)一手拉着叶亚男,来,立正站着,红宝书在右手拿着贴在心窝上往前上方伸出去,一拉一伸,念一遍敬祝词,一共三遍:

“敬祝伟大的导师、伟大的领袖、伟大的统帅、伟大的舵手万寿无疆,万寿无疆,万寿无疆!”

两个红派队员见吕向阳和叶亚男做完了三敬三祝,说:“初六上午九点钟必须按时送回,否则后果自负。听到了吗?”

叶亚男答应着说:“是,是,按时送回。”内心却十分不服,心里暗骂“什么东西,他妈的,等有朝一日看我老公官复原职收拾你们这些乌龟王八蛋!”

吕向阳笑着对叶亚男说:“我还以为你不来接我了,也和我划清界限了,好啊,不管怎么说呀,还有老婆跟我同流合污,那我就回去吧!”

一个红派队员瞪着眼走过来,他照胸脯给吕向阳一拳:“你他妈老实点,怎么的,你还不服气是不是?再不服气就把你自己留在这里过年。”

吕向阳装出毕恭毕敬的样子:“服气,服气。我哪敢不服气呢?只要我有这口气,我就一定服气!”

叶亚男趁两个红派不注意偷偷地向人大主任和副县长点点头。需知,在那种年月里,这些被批审的原来各级领导当政时是倍受尊重的,在这个县城里,走到哪里都是前呼后拥,张嘴讲话就是领导指示,一旦成了阶下囚,哪个还敢正眼看他们呢?已往当领导的受敬仰和现在的被鄙视羞辱,落差太大了。叶亚男这偷偷送过的眼神简直让这两位感激涕零啊!

临走时,叶亚男向两位队员说:“你二位也辛苦了,你看剩下这两位要不要我通知他们家属,或者跟着我走,一个羊是赶,两个羊也是放,我就一块给领回去,你们二位也免得在这冷冷清清的守着了,你们也该回家过年了。”

一个队员横叶亚男一眼。

其中一个说:“快走你的吧,别心坎子挂笊篱——多劳心。”

路上,吕向阳跟叶亚男说:“前两天公安局有两个红派人员来找我了解白森的情况,他不是你们顾家大院缫丝厂的吗?南京市下放过来的。你不是跟他们很熟吗!”

叶亚男回答说:“那两口子可都是好人哪!那白森他给上边反应情况,说学生应该坚持上课,已经判刑入狱了。这跟你有什么关系?他们找你了解白森什么啊?”

吕向阳擦拭了一下发痒的被顾掬贤砍瞎了的那只眼睛,沉思了一会儿说:“白森是好样的,这才是真正的忧国忧民呐,有大无畏的英雄气概,我们这些所谓的老革命还真没有人家那种精神啊!”过了一会儿,他问“当年枪毙的敌特分子周安瑞跟砍伤我的那个顾济财这事你知道吧?”

叶亚男点点头说:“听你讲过100遍了,怎么不知道啊?”

“顾掬贤跟周安瑞是恋人,并且已经登记结婚了。据来调查的人讲,顾掬贤逃跑后生了个小女孩,就是白森夫妇收养的那个叫白雪吟的女孩。”吕向阳心里猜测,这个被收养的孩子十之八九是他和顾掬贤的骨肉。他一定要借这次过年的机会把这件事调查清楚。

叶亚男说:“这件事我知道,是蓉阳一中一个叫沈默久的老师姑妈讲出来的。这老师的姑妈原来是个尼姑,就是这个尼姑的师傅——叫顾济秀的收留了顾掬贤,顾掬贤和顾济秀是姑侄女俩。唉,这两个人的命也够苦的了。”

“什么,你说什么?顾济秀?”吕向阳吃惊的倒吸了一口凉气,他心头迅速的掠过当年的一幕幕的往事。

“怎么,老丑,你知道这顾济秀?”叶亚男很惊奇的问。

“不知道,但我知道解放不久也就是枪毙周安瑞的同时枪毙的顾济民,这顾济秀可能就是顾济民的妹妹吧。”吕向阳故作掩饰地假装猜测着。

叶亚男没接吕向阳这个话茬,继续说着自己的话:“顾掬贤投奔她姑妈顾济秀,呆了九个多月就生了个女儿,产后大流血死了。这个小女孩子就是一中那个沈默久的尼姑姑妈帮着送给白森夫妇抚养的。现在呀,这个小女孩还不知道自己的身世啊。”

“这小女孩子现在在哪呀?”吕向阳虽然已经是心知肚明,但,还是明知故问,心却在扑腾扑腾的跳着。顾掬贤逃跑九个月,从时间上判断,他断定这个小女孩子就是自己跟顾掬贤的血肉,这是十分清楚的。那时周安瑞和顾济民都在关押着,顾掬贤是为了周安瑞和顾济民才和他吕向阳……,为了两条人命,桀傲不训的顾掬贤才舍弃一切的。他忘不了那第一次,顾掬贤痛苦不堪的样子。这小女孩儿绝对是自己的亲骨肉……,当年的顾掬贤那可真的是个黄花闺女啊!这女孩子就是我吕向阳的。叶亚男又说了些什么他根本没听见,他的心智完全混乱了,沉迷在建国初那件投毒案的是是非非之中,问道:

“这小女孩子不是还在白森家吗?”

叶亚男有些不耐烦的说:“刚才不是告诉你了吗?叫白雪吟,在一中读书。你不是也知道吗?”她想,老公是让人批审得脑子不灵了,刚告诉他他又问。

其不知,吕向阳把白雪吟这三个字深深地刻在自己的脑子里了。这是我的女儿呀,我吕向阳将来要还有时来运转,这孩子我可要好好照顾她;可他又一想,自己恐怕不会东山再起了,今年五十多岁了,再批审几年就到退休年龄了,这希望还得寄托在儿子吕明修身上。然而他一想到吕明修跟叶亚男的事心里就老大失望,他的失望倒不是因为吕明修,而是想到共产党那铁一般的纪律,是最讨厌这种有生活作风问题的干部的,这恐怕要制约吕明修的发展,甚至会毁了他的前程。至于吕明修带头批审他吕向阳,这不是儿子吕明修的错,形势所迫,不这样做,他又怎么能站住脚呢!可是,尽管不是吕明修的错误,他总觉得吕明修这个人不可靠,不是一个踏踏实实的干事业的人。

叶亚男和吕向阳来到吕明修家。

菜摆上了饭桌,吕向阳也有一年未见荤腥了,顾不得和跑到身边来问候自己的女儿、孙女打招呼,抓起筷子去夹菜。

吕明修急忙过来,把吕向阳手中的筷子捺住说:“爸爸,表示完了再吃!”

吕向阳瞪着眼看吕明修,无奈的摇摇头,见全家人都站了起来,自己也只好站过去了。

吕明修轻声说:“开始!”

全家人齐声诵读。

吕向阳显得十分疲惫,在吕明修家吃罢晚饭,加之喝几口白酒,头昏昏的,那只左眼由于装了个假的玻璃眼球而不能转动,剩这一只右眼也凝滞着动不得了。吕向阳总觉得有个女孩子在他眼前晃动:这是我和顾掬贤的女儿啊,我要很好的关爱她,呵护她,可是——难道就只能眼睁睁的不能相认吗?

国顺妍见吕向阳坐在那里直打瞌睡,关切的说:“爸爸,累了到里屋躺一会儿吧?”

吕向阳没有听清国顺妍说什么,依然打着瞌睡,依然想着叫白雪吟的女孩子。

叶亚男见状跟国顺妍说:“我跟你爸先回去休息了,你爸被他们折腾的也没精神了。我很担心呢,是不是把脑子给搞坏了?你说一个很好的人呢,怎么能受得了那样折腾啊?”

吕向阳听了叶亚男的话,忽然坐起来,怒冲冲的说:“我他妈吕向阳是铜头铁背,犯得着和那些驴球马蛋们伤脑筋吗!我就把他们的批审当成是玩儿了,当成是休息了。”

叶亚男怕惹出事来,忙连声说:“你小声点,小声点!”

这时,吕明修从厨房端过水来。

吕向阳又靠在椅背上,闭着眼。

叶亚男怕吕向阳再激动起来,说:“明修,我跟你爸先回去了,你爸太累了,艳艳就在这玩吧!”

叶亚男掺扶着吕向阳回到自己家里,这一路上也碰到了不少过去见到吕县长都是点头哈腰的,现如今呢?都是躲之唯恐不及,避之唯恐不远呐。进了卧室,吕向阳一头扎在床上,似乎就昏然睡去了。可是,未见过面的白雪吟这个女孩儿却在他头脑中挥之不去。

叶亚男赶紧烧了两大壶热水倒进大木浴盆里,又对上些冷水。她进卧室叫吕向阳:“起来,起来洗个澡再睡舒服些。”

吕向阳坐在浴盆里,叶亚男象给婴儿洗澡一样,细致地给吕向阳擦洗着全身,见吕向阳后背青一块紫一块的,有的地方还结痂了,痛心的问:

“这是他们打的吧?这帮孙子们不会有好下场的。”

吕向阳气忿的说:“这帮东西根本不听上边的教导,动不动就打人,他们才真正是祸害国家和祸害人民的罪魁祸首呢!我说的话你记着,总有一天,这帮东西会原型毕露的。他们才真正是心怀叵测。”

叶亚男吓得伸手去捂吕向阳的嘴:“可别乱讲啊,你可要管住自己的嘴呀!”

吕向阳想到当年和顾掬贤在办公室,十七年了啊!顾掬贤那时还是个处女呀!加之受叶亚男这外界刺激还真有点反映,虽然并不……,快二年没尝到女人的滋味了,他自己拉过毛巾擦干身上说:

“你快点过来!”说着回了卧室。

按习惯年三十晚上是守夜的,吕向阳从来就不讲究这些,过去枪林弹雨,吃了这顿饭能不能还吃下顿饭都说不准了。他告诉叶亚男插好门熄了灯。

现在的吕向阳可不是当年了,他有这心没这本事了,经叶亚男百般努力,吕向阳这条破船才真的驶进了江心,船到江心自然直。这时,吕向阳完全沉浸在当年和顾掬贤的那场景中了。啊,我吕向阳有两个女儿了!吕向阳更有了精神。这出乎叶亚男的意料,她想,这老丑完全还可以有生育能力:

“向阳,我想跟你商量个事。”

吕向阳大口喘着气:“有事就说吗。”

叶亚男说:“你看就艳艳自己,怪孤单的,我想再生个孩子。”

吕向阳正想着顾掬贤,想着那女儿白雪吟,顺口说:“孤单什么?她不是还有个姐姐吗!这么大岁数了,还真能想的出来,不能再生了!”

叶亚男惊奇的问:“艳艳哪来的姐姐,不就有个哥哥吗!你是不是让他们搞糊涂了?”

吕向阳知道自己是说出了心之所想。那白雪吟虽然是自己的亲生,可是,既不能相认,又不是她叶亚男的骨肉。他只好强辞诡辩、自我解嘲说:

“将来艳艳大了、结婚了,一个姑爷半个儿,半个儿不也算一个女儿吗!这不就等于两个女儿吗!”

叶亚男笑了,说:“再生一个,将来咱老了两个孩子也好互相照应。”

吕向阳想到自己年岁大了,叶亚男才刚四十四岁,将来就一个女儿说不准老了真的会有许多意想不到的困难,但一想自己这的情况……难以启齿的家丑,他非常坚决的说:

“这事坚决不行,我们这么大的年龄了,还要什么孩子?如果你给我弄出什么别的丑闻来,我吕向阳不会对你客气的,你不想要你那老脸了吗?艳艳这么大了,我劝你还是收敛些好!”

叶亚男知道老丑冤枉了自己,索性明白的说:“这你放心,我叶亚男不会像以前那样了,我确实是想再要一个我们自己的孩子,以前医生就说过了,你是有生育能力的。”

叶亚男又去洗热毛巾,为吕向阳清理干净。吕向阳得到这样体贴,也就心满意足了。半睡不睡中说:

“我们年龄都大了,已经没有精力再去养一个孩子了。”

大年初一早起,吕向阳告诉叶亚男说:“亚男,我出去走走,想到亚芬住的地方去看看。唉,亚芬现在也不知怎么样啊?每逢佳节倍思亲哪!”

叶亚男想起了可怜的妹妹,眼里含着泪,皱着眉头说:“这亚芬真是糊涂,判了六年大牢,你说是不是糊涂哇?”

“在监狱里可能比在外边还好些,监狱里还讲点国法,在外边又打又骂,真是死不起活不起呀!”吕向阳边说着边穿好衣服。

叶亚男递给吕向阳一把钥匙说:“带上钥匙,这是亚芬那房门的。”叶亚男气愤起来“亚芬的家被缫丝厂的何珠带人抄了,把白森家的猪、鸡都抓走了,地也不让种了。辛辛苦苦的养了一年多的猪,连点肉星都没吃着。何珠这些人啊,比土匪还可恨!”

吕向阳咬牙切齿的说:“何珠这个猪脑子的东西,他是不会有好下场的。”

叶亚男感慨的说:“我也早想去看看吴琪呀,可是你在被批审,不起家就是那样一个身份,我也不敢去呀。怕那些人把你和他们家联系起来呀!”

“那白森这一家人怎么生活呀?一点工资收入没有,地不让种地,家畜不许养,这样是要饿死人的呀!”吕向阳很担心。

“是呀,我也替吴琪着急,老丑,咱们得办法帮帮吴琪呀!”叶亚男说。

“是要帮帮她们,可是我的工资就剩十几块钱的生活费了,怎么帮啊?”吕向阳很为难。决定先去看看再说。他知道叶亚芬跟白森他们住在一个院子里,他也想借此看望自己那没有见过面的女儿白雪吟。他知道,这白雪吟一定长得跟妈妈顾掬贤一样漂亮、聪明而又惹人喜爱。

吕向阳过了七星河那当年他多次走过的安邦桥,拐过八角亭,就望见那已经剥落了漆的高大的顾家大院的红木门——当年这是进入县政府的大门。他向看院子的人打听,才知道要在西边沿墙外向北走。快走到墙的西北角,见西墙开有一个大门,还可以看到斑斑驳驳的“居安门”三个字。他站在那里静静的看着这大门,他知道推门进去就是他也曾经住过的顾家学堂——顾家的住宅,不过那个时候西面墙上并没有这个居安门,而是走南门。在顾掬贤曾住过的那个房间,他和叶亚男……每次都闭着眼睛,脑海中浮现出的是顾掬贤,如今这房屋依旧存在,可这顾家却家败人亡了。凭良心说呢,顾济秀那是怨我吕向阳,可那也难怪,那时我是国军团长,可后来顾掬贤这事就怪不得我了,说不准还真是他周安瑞这些人想毒死我,是我命大,结果发电厂的几个人替我死了。

吕向阳站立在门口,他想,曾经繁华鼎盛的顾家已经成为历史了,如今这房子或许也破烂不堪了吧,他轻轻地敲着掉落了漆的门板。

一个瘦弱小男孩儿打开了门,愣愣地看着吕向阳。白雪峰倒不是因为吕向阳是个生人,而是从来没见过长得这么怪的人:一个眼睛是麻痹不动的,脸上斜着还有一道红紫色肉带,半边鼻子,半边嘴合不拢,露出两颗牙齿。

吕向阳轻声说:“我是原来住在这的叶亚芬的亲戚,到她家收拾东西。我进去可以吗?”说着他从口袋里掏出那把钥匙晃动一下,仿佛用这证明自己没有说假话。

白雪吟在院子里问:“是谁呀,雪峰?”白雪吟以为是自己同学李莉找她呢,因为昨天她碰到李莉了,李莉告诉她过了春节学校要复课闹革命了,说是上边指示的。

这时吕向阳已经得到白雪峰的允许,进了院子。

白雪吟曾见过吕向阳,她知道是团县委书记吕明修的爸爸,原来是县里的县长。白雪吟有礼貌的问:“爷爷,你是找我亚芬阿姨吧?她是为了我被判刑的。”

说罢低着头,眼里含着泪。

吕向阳知道这个高挑个标致漂亮的女孩就是自己的女儿白雪吟了,她长得多象顾掬贤啊!吕向阳盯着白雪吟,嘴唇在颤抖着说:

“你是白雪吟吗?你是白雪吟吗?”

这时吴琪从后院过来,见是吕向阳,她顿时想起同学顾掬贤的姑妈在坟头前讲起过的悲惨故事。就是这个人一手制造了两代人的悲剧。她走过来对几个孩子严肃地说:“去,都回屋子里看书去,别在这闲玩。”

仨孩子都进屋去了。

吕向阳盯着白雪吟的背影,心里在说:我的女儿,我的女儿!

吴琪客气地说:“吕县长,你来有事吗?”

吕向阳这才收回眼神,支支吾吾地说:“没事,我想到叶亚芬家里看看,拿点东西,过年了,亚男想她妹妹,让我过来看看。”

“亚男姐还好吧?亚芬是为了我的雪吟才受难的啊!我们欠这姐俩的情太多了啊,恐怕这一生一世也难以偿还了。那你去拿吧,亚芬住在东厢房。”吴琪有些动情,不过,看到眼前这个害了顾家两代人的吕向阳,心里就恨恨的,她看着西边的厢房说:

“亚芬就住那屋,你去吧。”

说完扭身回到自己家把房门关上了,三个孩子,谁都再也没出来。

吴琪哪里会知道白雪吟是吕向阳留下的孩子,当年顾济秀说白雪吟是周安瑞和顾掬贤所生。但吴琪当年听顾济秀所说的吕向阳,留在她记忆中,这吕向阳决不是好人,他强行娶了顾济秀,又把顾家搞得家破人亡。她只可惜叶亚男挺好个人怎么嫁给了这内心肮脏、外貌丑陋的似人非人的东西。

吕向阳什么时候离开的,吴琪一家人谁也不知道。

吴琪和三个孩子继续到后院干活。她在后院借自己住这个房子后墙盖一排小房子当鸡舍,她准备自己偷偷的养些鸡来维持生活,总得有点生活来源啊!不能再去卖血了,万一撑不下来病倒了,或者自己离开了人世间,三个孩子可就惨不忍睹了。她想,偷着养,鸡蛋偷着卖,有余钱再到乡下买些糠麸,挖点野菜当饲料。

吕向阳并没有走,他站在居安门外,他要再看一眼白雪吟,回到林场,说不定哪次批审,红派队员使错了手,自己就一命呜呼了,那可就再也见不到女儿了。他默默重复着:“白雪吟是我的女儿呀,白雪吟是我的女儿呀!”

天已经很黑了,吕向阳还没有回家,叶亚男心里有些发慌,这老丑会不会出什么事儿啊?她安排艳艳睡下后,从外边锁上大门,她要到顾家大院儿去找吕向阳。

好在天都还没有完全黑透,夹子这条路,叶亚男每天上下班也要走两次。她急匆匆的很快就来到了安邦河东岸桥头的八角亭,她远远的望着缫丝厂的大门旁的门卫屋里亮着灯。叶亚男向左拐,沿着安邦河东岸、顾家大院的西墙根下的小路向北走,大约有五百米就到了当年顾家老爷子顾济民在顾家学堂西墙开的居安门。离居安门有几米远,叶亚男看到门旁好像趴着什么,叶亚男怀疑可能是一只狗,她停住了脚步,握紧手里拿着防身的一个木棍。好长时间也没见有动静,叶亚男知道是看走了眼,他小心翼翼的一点儿一点儿的靠近居安门,那趴在地上的东西依然一动不动。再走近一点,叶亚男才看清楚,原来是一个人佝偻在门旁。叶亚男蹲下身去,这下他看清楚了,原来是老丑睡在这里了。

叶亚男突然有一种不祥的预感,这老丑会不会是死在这里了。她轻轻的摇着李向阳的肩膀,焦急的喊着:“老丑,老丑,你这是怎么的啦?”

好一阵子李向阳才一滚身坐了起来。他伸了个懒腰,打着哈欠说:“啊,这觉睡得真香啊!”

叶亚男一把搂过吕向阳,哭泣着说:“哎呀,老丑啊,我还以为你就这么走了呢!”

这时,居安门从里边“吱呀”的一声打开了。吴琪探出半个身子问:“这是哪位呀?怎么回事啊?”原来是吴奇在院儿里听到门外有说话声,这才推开门查看究竟。

叶亚男见是吴琪,高兴的说:“吴琪啊,我是叶亚男啊!”

吴琪听说是叶亚男,急忙走出门外,见叶亚男和吕向阳两个人坐在地上。她也蹲下身去,问:“这是怎么回事啊?你们二位怎么坐在这里呀?”

叶亚男说:“咳,吴琪呀,你说我们家的老丑啊,今天吃完早饭是不是要到雅芬这儿来看一看,直到现在也没回家,我这才找到这儿来了。亲,见我们家的老丑啊,却躺在门边儿睡着了。”

吴琪这才知道,原来吕向阳一直守在居安门外边,感到很难为情的说:“真对不起啊,是我把吕县长送出院门的,我们这一天也么没有人出门,哪知道吕县长睡在门外啊。叶姐,快到家里吧,我给二位做饭,吃口热乎饭吧!”

吕向阳因为想再见到白雪吟,急忙顺着吴琪的话说:“好好,哎呀,我这一天了,还真有点儿饿了。”

可惜啊,三个孩子都睡觉了,吕向阳再也没有看到白雪吟。

叶亚男知道吴琪对自己家的老丑有些误会,她决定要把自己知道的关于吕向阳和顾家的恩恩怨怨说个清楚。

窗子里透出的灯光照亮了半个院子,三个人坐在庭院中的老槐树下。叶亚男是个爽快人,她不会拐弯抹角的讲话,弄堂里扛木头,直来直去。叶亚男说:

“吴琪呀,我们家老丑啊,顾家确实做了一些不该做的事情,特别是对,你那个同学故居贤的姑姑顾济秀,那个时候当国民党团长的吕向阳是靠着国军团长强行娶了顾济秀,造成顾济秀逃亡到九华山深山老林中啊!”

吕向阳听了叶亚男的话,回想起当年的所作所为,用拳头捶着自己的头,痛苦的说:“我吕向阳那个时候就是个畜生啊,我对不起顾家,对不起,顾济秀啊!”

想到吕向阳对顾掬贤的迫害,吴琪对吕向阳的举动不屑一顾。她毫不客气的说:“如果说那个时候你吕向阳是敌军团长,胡作非为还可以说是你们的本性,可是,你已经起义了,加入了革命队伍,并且在解放后成为地方人民政府的工作人员,为什么你还要对顾掬贤的丈夫和父亲下那样的毒手呢?”

吕向阳委屈的说:“顾家老爷子和周安瑞的案子确实跟我吕向阳无关呐!那是顾掬贤误会我了!”吕向阳痛苦的低垂着头。

于是,叶亚男把她多次听吕向阳给她讲的关于解放初期发生在蓉阳县政府的投毒案件的始末缘由向吴琪详细的讲了一遍。

吴琪听后,默默地说:“原来是这样啊!”

吕向阳看着吴琪说:“掬贤也误认为我有能力救下顾济民老爷子和周安瑞这两条人命啊!我吕向阳确实是尽了全力啊,人微言轻啊,专区督办人员根本不听我的意见啊!”

叶亚男说:“后来,顾掬贤一刀把我家老丑看成这个样子,我家老丑说,当时他下意识的飞起一脚,把顾掬贤踢倒在地,我的老丑却捂着满脸的血对顾掬贤说,你快走,赶快离开现场,我就说是特务分子顾济财砍的。就这样顾掬贤才脱身的呀。”

吴琪关切的问:“那个顾济财后来抓到了没有啊?”

吕向阳说:“我一直想把顾济财这个敌特分子抓捕归案,只有把顾济财抓捕归案,才能知道事情的真相,也就能还顾济民老爷子和周安瑞这两个人的清白了。可惜啊,一直没有如愿啊!”

叶亚男说:“要抓住顾济财这个狗特务,我们家老丑亲自带队进朱备山剿匪,把下身都打烂了,差点连命都搭上啊!我们家老丑……”

忽然,院门“啪啦”的一声被推开了,闯进七八个人来,为首的就是缫丝厂红派团长何珠。他和瘦猴队员的手电筒对准了院内老槐树下的吴琪、叶亚男和吕向阳。

何珠厉声说:“把他们三个都给我压到厂子团部去!”

睡觉的,生个孩子也都被吵醒了,他们穿好衣服来到院子里。白雪莲见了这几个人,颤抖着声音对白雪吟说:“前天就是这几个人,把咱家的猪、鸡都抓走了,还拿走了咱们家的猪肉。”

听了白雪莲的话,白雪峰暴怒了,他回到自己睡觉的厨房,拿起那把大菜刀,回到院子,挥舞着菜刀冲向何珠。何珠见状,扔下手里的手电筒四处乱逃命……

白雪峰发疯了一样在追赶何珠,嘴里骂着:“我要杀了你这头蠢猪!”

这突如其来的情况,把大家都惊呆了。吴琪好半天才缓过神儿了,他意识到白雪峰可是闯了大祸呀,声嘶力竭的喊着:“住手啊,白雪峰,快住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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