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凝反问：“和我有什么关系吗？”
他讨厌喝什么，喜欢吃什么现在和她都没关系。
戎硕就等着她这一句话，重重拍一下手掌，把田舒怡手里的虾都给吓掉了。
“那关系可就大了。”
田舒怡没着急红脸，捡起桌上的虾吃，安静听。
戎硕憋这些年，他都快要憋出内伤，一吐为快：“高二那年下雪，你被老师叫办公室去了，周公子可是在外等了你足足两个小时。你说他是不是人，怕你弄湿鞋子，怕你滑倒，逮着我大雪天的扫雪，那可是从高二教学楼的楼梯一路到校门口啊，我戎少什么时候干过这种粗活，结果......”
戎硕看看周祁野慢慢冷下去的脸色，声音跟着弱下来，“结果，你问他。”
有一刹那被什么东西猛然撞击，辛凝脑子出现短暂模糊空白，她捏紧奶茶杯，眼睫不可控地扑了扑，温吞地吞下一颗珍珠，视线迟缓机械地移向一旁，对上一双深不见底的眼睛。
周祁野不着痕迹地把剥好的虾放进盘里，给她推过来：“饭后再说。”
辛凝目光从那张深邃英俊的脸上滑落，定格在那盘剥好的虾上，思绪被拉进了高二那年冬天。清晰地记得那场纷飞大雪、奶茶，以及人。
辛凝整个大脑放空，双目变得滞缓，几乎接近麻木，忘了饥饿。
事情太过久远，田舒怡大概记起来是什么事，辛凝给她分享过。
宋沉也知道这件事，戎硕在他们三人面前整整吐槽了一星期，他喝了口水缓缓。
戎硕屏息慑息，目光在二人之间来回切换。
此刻空气都是安静的。
他本来想活跃下气氛的，没想到按了静音键。
周祁野在辛凝手里塞了筷子，像哄小孩吃饭：“吃吧。”
辛凝木讷地握着筷子，垂下眼帘，将眼底快要翻涌出来的情绪悉数盖回去，将一切拒之门外，显得格外沉静，整顿饭她都没有抬起过头。她怕抬起头，有人笑话她当初的单纯愚蠢。
除了面前那盘虾，其他的，辛凝一样没有碰。
这顿宵夜很快就结束了。
辛凝觉得空气里有些闷，站起来要出去。
周祁野问：“去哪儿？”
辛凝温声答：“我出去透透气。”
周祁野也起身跟上。
辛凝最伤心的时候就是最安静的时候，田舒怡再了解不过了，跟着抬屁股要跟上去。
戎硕眼疾手快按住她，说话都不敢大声：“人家两口子说悄悄话你跟着干嘛去。坐下。”
田舒怡想弄死这吊毛，一个个嘴巴子欠扇。
她望着他们出了餐厅，咬牙切齿道：“我拿罐酒。”
戎硕神色紧绷，站起来：“屁事多，待着。”
辛凝出去，往右走，她想找个安静的地方待一会儿，不想说话，也不想理周祁野。
纷纷扬扬的雪花飘下来，落在她的发梢、肩头上，融化成细小水珠，闪着莹莹珠光。
她对着手哈出一团白雾，破碎的眸子望着前方，漫无目的地往前走，走到了一处宽阔的广场。
下雪了，有人开心有人躲。
前方有几个嬉笑打闹的学生，背着书包，手里拿着糖葫芦，辛凝路过，其中一个不小心撞了她一下。
辛凝身体晃了下，木讷地往后退去一步，被周祁野扶住。
几张充满活力的脸庞在眼前停下，给她道歉：“对不起姐姐。”
道歉后就都跑开了。
辛凝低眸，白色大衣的衣袖上沾上了黄黄的糖渍，她伸手去擦，却怎么也擦不干净。
有时候，一点点小事真的就会委屈得想掉眼泪。
辛凝不停地擦，周祁野握住她冰凉的手：“不擦了。”
辛凝挣开他的手，要往前走。
周祁野把她拉回来，抱在怀里：“别一声不吭，我们说说话。”
辛凝双手抵在他胸口前，喉间酸涩：“周祁野，你就是个王八蛋，混蛋。”
什么都不告诉她。
周祁野心口痛得不行，抱着她的头：“我是混蛋。”
她一下又一下地捶打着他，哽咽难过的声音从心口传来：“你干嘛不说，你为什么不说，你为什么不说？”
周祁野由着她打，低声解释：“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每次都那么巧，他每次都那么精准，那么会见缝插针。”
他也很想问问楚云绅为什么就那么会见缝插针。
“我买了热可可回来，就在车上就坐了两分钟，他已经溜到了你跟前，当时看到你们有说有笑出来，我的心都碎成了渣。你说气不气人？那些药给同学让她们给你，也不知道怎么就跑到了他手里，在港城，刚好他就站在前台，刚好他手里就有摩天轮门票。”
“对不起，我当初应该对你态度好点的。但我发誓，没有把你当成过较量品。是我在气头上相信了他的话。是我愚蠢至极，对不起，对不起。”
辛凝推开他，双目有些发红，临近崩溃边缘：“他说什么了？你要相信他，订婚前你跟他打架，为什么打架？”
周祁野想要抱抱她，辛凝很抗拒，拂开他的手，声音压抑又让人心疼：“你先别碰我。”
“好我不碰你。”周祁野停住所有动作，不敢继续向前，在几步之遥的地方看着快崩溃的她。
她连想发泄出来都那么克制。
辛凝一颗泪悬挂在眼睫之上，久久没掉下来：“他是不是跟你说了什么？”
她什么都不知道，也没人告诉她到底哪里做错了，就因为有过一段虚虚实实的过去遭人唾弃。
周祁野难以启齿，紧缩眉心，心口狠狠颤抖，胸膛起伏不定，喉间频繁地滚动着。
他没想到会把辛凝伤得如此之深。
他听信楚云绅的一面之词，让他们走到了今天这个地步。
是该怪自己不够自信，失去了判断力，还是怪楚云绅当初言辞凿凿说那些子虚乌有的话。
他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把这份罪责归咎于谁了。
他们都是伤害辛凝的罪人。
辛凝还在等着他：“你回答。”
“说。”周祁野抿了抿干涩的唇：“你让他带你走，嫌嫁给我恶心。”
那点美好幻境在此刻被敲碎，一阵涩痛从辛凝喉间涌上来，她吸入一口冷空气，隐忍在眼底的泪水滑落，窒息感布满全身，浑身冰冷，止不住的在颤抖。
雪花静静地下着。
那些事都已经好久过去了，她花了很多时间和自己和解，从那些自我怀疑中走出来。
她一遍又一遍地安慰自己，就算他们都不喜欢自己也没关系，至少初心萌动的时候，是真的有人给过她温暖的，哪怕，只有一瞬间。
最后却有人告诉她：“你喜欢错了人。”
她喜欢错了人。
楚云绅当面刺她一刀，背后又把她伤得体无完肤。
为什么？
为什么要这样诋毁她？
要让这么多人看她的笑话？
辛凝眼泪不断地往下流。
周祁野把人抱进怀里，不停地安抚着：“别想他了，我们过好自己的小日子好不好？”
“对不起。”
周祁野永远都无法偿还这种亏欠。
他一遍又一遍地说着对不起，说着他爱她。
辛凝没有歇斯底里，冷静又濒临崩溃的神态，让周祁野很担心。
周祁野抱抱她，又捧着她的脸，指腹拦下她脸颊上的泪：“凝凝，跟我说说话，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