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今晚怪好的。”辛凝这么回了他。
猝不及防砸来一张好人卡，周祁野晴天霹雳，唇边的笑以倍速下沉。
“真的？”
“嗯。”
意思是除了今晚，其他时候都不好。
辛凝翻了个身，将手枕在头侧，质地柔软的米色V领羊绒衫的领口压窄了些，修长颈脖下，羊脂白玉般细腻的肌肤若隐若现。
周祁野眼睛眯了眯。
“我也这么认为。”他顺着她的毛捋，“不然以前你怎么一点都不喜欢我，我现在得到惩罚，痛改前非。”
辛凝不想提以前：“今晚谢谢你。”
周祁野心底叹了口气：“客气了，辛小仙女。”
自愿的事没必要拿出来反复说，过分强调自己为对方做过些什么，显得不真诚，反而还要去怪对方不明白自己心意。
他也一直很讨厌故意营造的好形象不是么。
辛凝是个慢热的人，得慢慢捂。
照顾好她，给她空间，尊重隐私，关键时刻给予支持，彼此相处起来信任舒适，这大概正是他们想要的。
不是一定要把对彼此的好时时挂在嘴边才叫坦诚相待。
周祁野换只腿揉，发现她脚后跟磨红了，经常穿高跟鞋的原因。
“这么红，疼吗？”
辛凝以为周祁野会因为今晚所做的事向她邀功，得寸进尺提各种要求，结果他什么也没说。
她睁开眼睛看着他，眸光渐渐柔和。
周祁野握着她的脚踝左右看看，很认真仔细。
辛凝忘了回他的话。
周祁野抬眼，四目空中相对，辛凝眸柔柔，周祁野心尖软得一塌糊涂。
“怎么了？”
辛凝正要开口，周祁野电话响起，他抱着她的脚掏出手机，是周父电话。
周祁野接起来：“喂。”
周父问：“在纽约？”
周祁野嗯声。
周父叹息：“返程定了吗？”
周祁野含糊其辞地说：“还要一段时间。”
周父不再多问他的行程：“见到辛凝了？”
周祁野应声：“您有什么指示吗？”
知道他正在纽约死缠烂打，周父就直叹息：“她都已经决定要离婚了，你做再多也是无用功。今天沈家的姑娘来找过你，你到底是怎么打算的？”
周祁野目光朝辛凝那儿瞟，辛凝安静地看着他。就在这一瞬间，他竟然有点心虚，回周父话：“我和她不熟悉，来找我做什么？”
“你还不知道什么意思？”
周祁野语气不着调：“我还没离婚呢。”
周父：“你们这样和离婚有什么区别，是你自己不肯签字。”
周祁野也拗：“我这辈子只结一次婚。”
父子俩一来二去，就要吵起来。
周父这次是真的怒了：“你的人生大事由不得你做主。流言满天飞，一个家族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当初周家怎么稳下来的，你都忘记了，岂容你们这样胡闹。”
周祁野气焰消了些许：“没忘。”
周父：“立刻回国。”
周祁野：“不赶巧，飞不了。”
周父血压飙升。一天老的不安稳，小的不安分，他就没管过这么难管的家。
“沈家那边，你爷爷的意思，你们分居也快到一年了，字签了，手续办了，一别两宽，各自安好。”
他做不到。
周祁野混不吝的声线蕴着一丝淡淡的怒意：“周家没钱了？你们就这么着急想把我卖个好价钱。沈家给你们开了什么价啊？”
“这话你留着给你爷爷说。”
“爷爷不管，我知道如今您掌家不容易，别的事我可以答应，这件事，没商量。”
周父丢下最后通令便挂断了电话。
周祁野把电话揣衣兜里。
屋内安静下来，呼吸都清晰可闻。
辛凝都听见了，把腿给缩了回来。
周祁野手中一空，见她坐起来，问：“不舒服吗?\"
辛凝：“我这里没事了，你回去吧。”
周祁野发现她比方才要冷上几分。
他就不该接那通电话，刚刚的氛围恰到好处。
周祁野捉住她的手：“我没想过找别人。”
辛凝声音淡淡，“我去倒水。”
一股莫名的烦躁情绪毫无征兆地涌上心头，她越想要探寻烦躁根源，这种烦躁就会愈发强烈。
只想短暂避开他。
周祁野松开她手：“我去给你倒。”
“不用。”辛凝先他一步往厨房的直饮机方向迈。
周祁野站在后边有点茫然。
辛凝倒了水，小口小口地喝。
周祁野走到她旁边，小声问：“要不要吃水果？”
辛凝握着杯子摇头。
周祁野：“那我们说说话。”
辛凝烦躁已经达到了顶峰：“不想说，你也别说话。”
“........”周祁野哽住。
辛凝冷静片刻，试图理清思绪，找出这股烦躁情绪的源头所在——她恐惧期待。
她现在面对周祁野，没办法敞开心扉。
“你回国吧，以后别来了。”
他们最近的关系就像是一件待修复的水晶玻璃球，周祁野每一天都小心翼翼地捧在手里，还是掉地上碎了一地。
周祁野抽一口气，耐心十足地问：“你我之外，都是外人。你宁愿相信他们的话，也不信我吗？”
辛凝声音平淡如水，没有丝毫波澜：“我都已经到国外了，不想再因为我们俩的事，因为你在这儿执拗坚持，还要被人拿捏错处，你回去吧，回去好好过日子，别再来了。”
周祁野心口猛地一阵刺痛，直直地站立到她跟前，高大的身影将她完全笼罩其中。
“我能跟谁去过日子？”周祁野紧紧咬着牙关，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双目灼灼地凝视她。
辛凝轻轻吐出几个字：“都可以。”
都可以，轻飘飘的几个字可以要了他的命。
周祁野握着她的双肩让她看着自己：“我的心意你还不明白吗？”
辛凝挣开他的掌控，背过身去，声音不大：“回去吧，别再为难我了。”
周祁野哑口无言。
他看不清她的面容，辛凝走到另一边，和他各站一方。
没有剑拔弩张，不像从前那样说伤人伤己的话，都很冷静。
过了好一会儿，周祁野缓缓开口：“好，我不为难你。从今往后，再也不会有人捏住你的错处。这一切都是我的问题，跟你没有丝毫关系。”
“本来就跟我没关系了。”
周祁野问：“你为难，是不是也有一刻，对我有所顾及过？”
这个逻辑让辛凝无言以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