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王母文言文一句一句往外蹦,关慎儿大致整理出了她的意思。
‘张三疯’和她见过三面。
一次误入。
一次硬闯。
一次求援。
第一次是跟在张起灵身后当尾巴,结果跟丢了人,误入西王母待着的洞府,
西王母本来打算弄死‘张三疯’,但和‘张三疯’谈话的过程实在舒心,龙颜大悦,勉强留她一命,结果被骗走身上一块宝玉。
第二次忽悠西王母把白玛的身躯复活。
第三次是为激活那块宝玉,救她的女儿。
西王母比谁都明白使用定魂玉的下场。
感受到关慎儿身上生机盎然,平淡的眼神泛起一丝涟漪:“汝尚且在世,汝父溘然长逝否?”
关慎儿已经猜到西王母口里的‘张三疯’是张海棠,立刻炸毛:“她啥事都没有!”
西王母只当关慎儿还没接受父亲死亡的事实,淡淡的‘嗯’了一声,“汝姓张名甚?”
翻译:你叫张什么?
关慎儿考虑了一下,还是告诉了西王母自己的原名:
“我姓关,关慎儿。”
西王母缓缓抬眸:“张家麒麟女冠他族之姓,张三疯果真人如其名,离经叛道。”
天石内重族规的张家老祖知道了。
怕不是能从茧子里爬出来扒了他的皮。
“慎,谨也,静也,思也,诚也,是以为真心,张三疯当真甚是爱女。”西王母喃喃一句。
放下竹简,从王座上慢慢起身,步伐略僵硬缓行至冰棺旁,西王母低眉和关慎儿说:“吾与张三疯尚有未完约定,既已仙去,就此作罢。”
西王母靠近了关慎儿才看清她的眼睛是完完全全的蛇形竖瞳。
那双眼里,只余寂寥,毫无情绪波动。
心念一动,关慎儿问她:“我能知道是什么约定吗?”
“许吾自由。”西王母僵硬很久的唇角扯开一丝讥笑:“实乃异想天开。”
既求长生,便食其果。
一国帝王,这等魄力还是当有的。
一片昏暗中。
西王母抬手,极佳的夜视能力让她能将掌心的纹路看得清清楚楚,自幼修习相术的她也很明白她如今的处境:“吾寿数已断,天命不可违,出天石,即身殒。”
再随意捞起白玛一只手,端详两眼她的掌纹,说:“此人亦然。”
关慎儿好奇:“这是在看手相?”
西王母点头:“汝有意修习否?”
关慎儿兴致勃勃:“难学不?”
西王母有问有答:“天赋佳者三年五载可有小成。”
关慎儿震惊咋舌:“你就当我没说吧。”
西王母侧目看她:“张家未有长辈教习相术?”
关慎儿摇头:“我师父不教这些。”
西王母了然:“张家今不如昔,青黄不接,箕裘颓堕,后继无人,合该如此。”
关慎儿:“……”
理虽是这个理,但你这说得也太扎心了。
关慎儿一怒之下怒了一下,急眼反驳:“我才不相信手掌的纹路,也不相信什么天命难违,我更相信手掌攥成拳头的力量!什么相术,狗都不学!”
气话说上头,连带着骂了西王母都不知道。
西王母很久没接触到这么有生气的小东西,也感知到关慎儿融合了朱雀之灵,对她的包容度出奇的高。
鼻腔里带出声哼笑,递给她一卷竹简:“汝惫懒不愿修习相术,便修习如何控制南明离火罢。”
“需牢记,汝为主,尔为辅,莫要反受其控。”
说着抽出关慎儿腰间的破甲锥,眉间有一丝疑惑:“为何不祭人牲予它?”
关慎儿还在费劲巴拉猜竹简上的字,头都不抬的回答:“我回家去买,人参而已,大把大把的有……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西王母看着她指的那行字:“诸行无常,诸法无我,涅盘寂静。”
关慎儿眨眨眼,讨好的笑笑:“我没听懂。”
西王母瞧她一眼,吐出两字评价:“朽木。”
从来只有被夸聪明的关慎儿不干了:“明明是你的教材out了,歪七扭八都不知道哪朝哪代的字,怎么我就成朽木了?!”
一阵踉跄的脚步声在洞府外匆匆响起,打破了二人几欲争执的场面。
西王母眼神一凝,漠视着来人。
是强撑着找过来的张起灵。
苍白到病态的脸色,眼神空洞,褪尽血色的唇瓣抿成一条线,似乎在忍受巨大的折磨。
西王母看稀罕物似的打量张起灵好几眼。
关慎儿把竹简往西王母手上一塞,急吼吼要过去扶人。
西王母利落捏住关慎儿的后脖颈,不许她靠近:“天授尚未结束,此时靠近,恐受其伤。”
“不能中断吗?”关慎儿看着张起灵现在这个样子有点着急,卖乖道:“西王母娘娘,您有没有办法中断天授?”
小模样谦逊得不行。
“不可中断。”西王母表示爱莫能助:“强行中断天授极为伤神,顺其自然方是良策。”
然此任张家族长,似是维系住了一丝清明。
张起灵望着冰棺的目光像是恢复了一分神采,极轻的呢喃出一声呼唤:“阿妈……”
张海棠对张起灵承诺的超值大礼包之一:活着的白玛。
至于张起灵能不能在天授中重拾记忆,保持清醒找到白玛就不归她管了。
把人救活费了老鼻子劲儿,所以她才不会管售后。
张起灵隔着冰棺看着白玛久久无语,轻轻地,迷惘地,顺从本心地握上那双没有温度的手,天授造成的混乱和药物保持的清醒一刻不停的在脑子里来回拉扯。
不能忘……
不能忘……
阿妈…阿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