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踱步上着楼。神情舒展,像是在享受,也或者是在回味着什么,来到壁画前。伸出手,轻轻地,是极为轻地,抚摸着壁画。
他的脸上继续浅浅的勾着一抹笑,喃喃自语道:
“但现在啊…我发觉,钓鱼的乐趣,应当是咬钩的那一刹那。”
他顿了一下:“鱼儿总咬勾,也没意思。”
接着,放下手,稍稍低着头笑了笑,往里走去。
这边的陆沐炎,忙完了一系列的睡前琐事,躺在床上,呼出了一口气。接着,像是想到了什么,翻个身,掏出枕头底下的那条幽蓝色宝石的项链。
窗前的台灯不算明亮,但这项链的银色链条泛着光,闪闪亮亮。链条下的吊坠,那些碎钻,包裹着的蓝色宝石更是闪耀异常。
悠然、静谧、透彻、深看几眼,总觉得好似被广袤无垠,湛蓝纯粹的天空包围着。
她看着这条项链,不自觉地发着呆,想着过往,想着种种,想到了和少挚的经历,又想了未来的迷茫,还想了学院的事,没什么感觉,也没什么期许和幻想。从小就不是优异的人,没想过出类拔萃,大难不死就是万幸。
想东想西着,她侧躺,几乎要睡着。
这时,老白的声音,好像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又好像是在一个密封罐里似的,沉闷而…而急迫?
“醒醒!醒醒!”
陆沐炎的手边还勾着项链,迷糊地放回枕底,眯眯地眨了下眼,喃喃轻回一句道:“嗯?”
也可能是稍稍醒盹了,老白的声音也清楚了很多,像是犹豫似的答:“…嗯,项链放下了就好,睡吧。”
接着,陆沐炎下一秒,撑不住似的,呼吸平稳而规矩地睡了。
——————————————————
“是我大意了,该你下去拿的。”
男人,身躯残破地半跪在地上。通身的皮肤发红,甚至红得发黑,是被绝对的炙热鞭烤过的痕迹。额前的几缕头发有隐隐烧焦的样子。剑眉深拧,微垂着眼,似乌云散去后的瞳仁,透着一股风暴暂歇的透亮,深喘着气。
是那个地狱般炙热的火山口,那男人稍喘,转为坐着。晶莹的汗滴顺着修长的脖子滑下,他微仰着头,右手上捧着一个大的蛋,似一个成年男性头颅大小。
他好像被烤的很疼,忙得放下,但手上的动作倒极轻,接着,甩了甩手。
乍一看,倒是通体发黑。但深了看,却是像干涸的血液般,是个红黑色的蛋。此蛋萦绕着炙热,周围的空气都被烤的扭曲,那蛋上有着鳞片,层层叠叠,分布均匀的包裹着,斧钺钩叉都无法撼动的模样。
女声,这个视角是一个稚嫩白皙的侧颜,但侧脸却极为清晰俊冷,更像个男相。眨着清冷的眸子,那黝黑深邃的眸子中,透着一股威仪。歪着头轻笑一声:“呵,你伤好的快,闲着也是闲着,时间能过得快点。”
男人也不恼,微点着头,像是认可般:“嗯,也是,我伤好,你差不多就回来了。”
女声似有疑惑,又往另一边歪了下头,眨了眨眼:“真是这样?”
男人很累的模样,看着这片虚空,被火映得弥漫。眼眉微垂:“幸运的话。”
女声走了过来,看着男人手上的蛋,宛然一笑,美得不可方物,似樱桃般的嘴角上扬着,缓慢地眨着眼睛,她那带着寒星般锐利,有威压的眸子,此刻正泛着好奇,盯着这颗蛋。好像也根本无惧高温似的,伸出右手,修长白皙的一根食指,戳了戳蛋。
接着,女声又眨眨眼,左手托着腮问:“不幸呢?”
男人没立即接话,顿了一会儿,那双眼睛宛如夜空般温柔的看着女声,但眼底又漫着彻骨的寒意,仿佛绝望,又仿佛不顾一切般,似喃喃,又似下了某种决心,说:“那就是…所有物种的不幸了。”
——————————————————
“铃——叮铃——”
闹钟响了,陆沐炎醒了。
怎么说?记!
陆沐炎迅速下床,掏出纸笔就开始。
人物:
男人=冥烨。我知道,就是他,别问怎么知道,就是。
女声=我,肯定是我。但…怎么无论是我还是这冥烨,这脸总是很模糊呢?好像是套了个塑料袋在看一样,明明梦里应该是很清晰的啊,而且,我有预感…咱俩应该是长得不赖….
地点:
火山口,地方没变,倒是老实。
物品:
一个大蛋。不知道有什么,戳也不动。
大致事件:
给我撵走了,我回来他伤就好了,我不回来所有人倒大霉。
接着,陆沐炎放下笔,看着这团纸。
呃…所有人倒大霉?我这个梦倒是挺爽昂,这爽文绝世女主的走向啊…应该不能够吧?那这话什么寓意?还是说,这话是我自己潜意识的意淫。可能就是我不回来,有不好的事发生?
还有就是,回哪?回,回…那个鸟不拉屎的火山口啊?!
不过,先不说那个,这大蛋有啥用?下去捞蛋,下一幕是什么?蛋娘夺蛋?
从那火山底下,骤然之间飞出一个庞然大物,嗷一嗓子,开启夺蛋逃命生涯?肯定是有暗喻吧?上次是锦盒,这次…这蛋,能出来吗?这大蛋要是出来了,难不成…我的任务是孵化它?!
陆沐炎这么思绪飘飞的意淫着,一会儿挤眉弄眼,一会儿又噗呲一声笑了出来。
好像是吃了三个汉堡后,又喝了一口极为冰镇的可乐,咕嘟一声下肚,发出啊~一声,拍拍小肚,快乐而满足的胖子。
气氛倒是轻松,陆沐炎这么想着,站起来准备收拾东西,洗漱上班。
她一转头:“哎呀?昨晚怎么睡的这么快,台灯都忘关了。”
接着关了灯,扭头去找袜子。
老白这时,有些阴晴不定的声音传来:“嗯…你以后别戴那项链。”
陆沐炎有些诧异了,停下手上的动作问:“为啥?我看你三番五次地提起过呢。”
老白犹豫着:“嗯…我所有的能力,都是有你我才能慢慢理解的,这个我目前说不好。先放一边,总之不带。”
陆沐炎倒是爽快,不以为意的点点头:“嗯好啊,戴不戴的我没啥意见,反正少挚也同意了。”
正说着呢。
“叮——”
突然她手机响了,是少挚。
“炎儿,我在公园等你,你慢慢来,不着急。”
“好,等我!”
陆沐炎快速的回复完,接着动作利索的收拾着,是,今天早晨还有一仗要打呢。
什么仗?你想啊,万一遇到了科室的人呢?万一遇到了常乘呢?
咱先不说常乘,最多也就是打个招呼。少挚肯定也想不到,不会多问什么,主要是那科室的人,我昨晚刚演完一出戏,今天又来个送我上班的帅哥…恶语伤人六月寒呐!不能惹是生非,人怕出名猪怕壮!
想着,陆沐炎小跑,气喘吁吁地来到家门口的公园,环顾了一圈。
“哎呀?”
她有点疑惑,少挚经常站着的那个凉亭边,只有一个在打太极的老大爷,少挚人呢?
少挚是换了个位置么?她掏出手机准备给少挚发信息。
少挚…
……
不用发了。
她余光不小心一瞥,远处的少挚,在一辆黑色的商务车边站着,旁边还站着和他差不多高的一个人,以及一个彪形大汉。
那车挺熟悉,那人…也挺熟悉,是常乘。那彪形大汉…小宽是也。
我的个亲娘啊……这压根就是一点没按照我心里的预想走啊?
这直接贴脸开大!你说这常乘,也太讲究了吧?真是好人做到底啊,肯定是知道我早晨没车,来接我呢呗!他咋不提前打个招呼啊?啊,也是,他肯定不知道少挚早晨来接我这茬。哎我,唉娘嘞,这点我怎么没想到呢…
陆沐炎有些怯场,这咋办?这,我不然跑吧?就说…就说我妈突然送我了!
我眼不见心为静,我看不到不就没有事了吗?反正我和常乘本来也就没什么,对不对?再说了,少挚也不是那种小题大做的人。
他…他…
关于我的事…他好像,还真是那种小题大做的人…
“小炎!这里!”
还没等陆沐炎往下细想呢,一句好听的声音传来了,远处的长乘,往陆沐炎站的方向摆了摆手。
……
这古人讲话了——明知山有虎。咱现代人与时俱进,也讲话了,告诉我们——不去明知山。
但要是虎冲你招手:大爷来玩呀~
不是不去,是不敢不去...
行,来吧。多大点事儿,身正不怕影子斜!
陆沐炎好像是抱着赴死的决心似的,她这个莽撞人的身影,恍恍惚惚地往他们那儿走去。
她往前走着,也挥了挥手,一脸憨厚忠诚的模样,像是讨好谁似的,呲个大牙哈哈的笑着:“啊,啊哈哈…早啊,咱哥几个又见面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