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这个……”
“这个就是那个……你知道的，就是吧……”
宋知砚摸了摸鼻尖，支支吾吾一阵没放出个完整的屁来，温南屿不耐烦的瞪了他一眼：“我知道什么我知道，我知道还用问你们！”
这时坐在椅子上的秦修聿缓慢抬头：“我叫他来的，当时情况太混乱了，我叫他来帮忙。”
宋知砚在旁边附和着重重点头：“对，就是这样！”
其实他来这里的原因本来也就是秦修聿说的那样，没什么不好说出口的，可他这人吧，有那种替别人心虚的毛病。
温南屿一问，他想到秦修聿和温南湫的关系，一时愣是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哦，”温南屿一点头，冲秦修聿点了点下巴，“那老秦你呢，你又是怎么回事。”
秦修聿眸光闪了闪，正欲实话实说，突然感到肩膀被人碰了一下。
他抬眼看去，见站在他身边的宋知砚正对他挤眉弄眼。
温南屿双臂抱胸，微微眯起眼睛：“你俩在我面前眉来眼去什么呢。”
这句话让宋知砚一下子炸了毛，跳起来指着温南屿叫道：“好歹也是当大老板的人，说话能不能注意措辞，什么叫‘眉来眼去’我严重怀疑我找不到对象就是因为你老是说些让人误会的话，你这是毁我名誉懂不懂。”
温南屿：“那你告我啊。”
“你以为我舍不得告你啊！”宋知砚撸起衣袖，“你等着，回去我就给你发律师函。”
温南屿呵呵两声，白了他一眼，没再搭理，视线仍望向秦修聿：“老秦你还没回答我。”
“我……”
“他啊，他是接到王婶的电话，”宋知砚打着哈哈道，“你也知道王婶年纪大了，出了这种事她可控制不住，你人又在外地一时赶不回来，这不就先通知了老秦，老秦又找了我一起帮忙。”
温南屿和秦修聿视线同时落在他身上。
秦修聿薄唇轻动，似乎想说些什么，被宋知砚一个眼神制止了。
“是这样吗？”温南屿双手抱胸，审视般的视线在两人身上转来转去。
“当然！不然还能是什么！”宋知砚连连点头，紧接着转移话题，“现在不是说这些小事的时候，我们回去看看妹妹吧。”
提起妹妹，温南屿果然不再多想。
三人出了诊疗室回到温南湫的病房门外。
－
温南湫觉得好黑，好黑。
那种浓重的、不见底的黑暗紧紧包裹着她，毫不留情的将她往深渊拖去。
她想尖叫、想挣扎、想逃跑、但是身体僵硬得如石头，完全不受她的控制。
‘救救我，谁来救救我’
她内心绝望的哭喊着。
无边无际的浮沉中，忽然出现一道模糊的身影。
刚开始轮廓朦胧，她看不清。
直到她踌躇着靠近，那影子在她眼前逐渐清晰。
那是个肤白貌美的金发少女。
此时她迎风站在高高的天台上，面对着温南湫，露出凄绝而歉意的微笑。
那是温南湫这辈子见过的，最刻骨痛心的笑。
“薇、薇薇安……”
她开口，恐惧使得她的声音都在发抖，她慢慢朝天台上那道摇摇欲坠的身影伸出手：“你，你过来好不好，不管发生什么，我在，我会一直陪着你。”
少女却轻轻摇头：
“湫，我好累啊，真的，再也坚持不下去了，我想睡一觉，做个永远不会醒来的美梦。”
“可是这样的话，我就要对不起你了。”
“说好了我们要在这条路上一直走下去，但我，做不到了。”
“再也不会有双生花了。”
“以后，仙女是你，吉赛尔是你，白天鹅是你……”
都说英皇芭蕾舞团出了两位天才少女，一个清纯秀美，一个华丽高雅。
一个质如温玉，一个炽如烈酒。
舞艺高绝不分伯仲，被外界称为双生花。
可同一个领域怎么会允许同时存在两个天才。
所有人都以为双生花之间竞争激烈，殊不知她们感情深厚而纯粹，从没想过从对方身上争夺什么。
那一抹身影就这么微笑着，如破碎的风筝坠下去。
温南湫扑上去，拼了命的想要拉她上来。
她哭得悲痛欲绝，撕心裂肺的喊：
“你走了那我怎么办，没有你我做不了仙女，做不了吉赛尔白天鹅……你要我怎么办，别走，求你了薇薇安，别这样！别丢下我！”
“有没有人啊，谁来救救她，谁来救救她！”
少女仰头看着她痛苦扭曲的脸，从容道：“湫，就算为我好，放我走吧。”
她的恳求让温南湫怔住。
就那么几秒的愣神，对方一根根掰开她的手指，对她笑道：“湫，这是我的选择。”
那抹身影在她眼前决绝的极速下落，砸在地上，鲜红的血液染红了她的眼睛，在她眼前开出大片大片死亡之花。
于是，她也死了。
一遍遍的死，一遍遍的活。
好痛！
好痛！！
哪里都痛！！！
温南湫忍不住想，薇薇安那时候是不是也这么痛。
不，肯定比这还要痛。
那天，英皇双生花，一死一落。
……
温南湫豁然睁开眼睛。
她如濒死的鱼，大口大口喘着气。
刺目的红色犹在眼前。
温南湫浑身是汗，茫然无神的盯着墙壁洁白的病房。
整片的白中出现了一张更惨白的脸。
是薇薇安在看着她。
她呆呆的盯着那张再也不会对她笑的脸，又哭又笑。
“薇薇安你看，我，我不行的……”
“没有你我不行的！”
“我做不了仙女，吉赛尔，白天鹅……”
“你，你能不能别那么入戏，别真把自己当成睡美人好不好……”
“你醒过来，醒过来！”
“我对不起你，我对不起你！”
为什么，为什么那时候她明明那么难过，明明那么憔悴，可她却没能发现她的不对劲。
如果，如果她能够细心一点，再多关心她一点，那么悲剧是不是就不会发生了？
头好痛，头得快裂开了。
温南湫抱着头止不住的尖叫，撕扯自己的头发，仿佛这样就能减轻一些自己的痛苦。
她无力的翻滚下床，朝窗户跑去。
窗外安装了防护栏，她出不去。
她觉得自己被关起来了，各种意义上的被困住。
明亮的玻璃窗上倒映出她的脸庞。
泪流满面，惊恐绝望，毫无生机的死白。
温南湫仿佛受到什么刺激，瞳孔剧烈收缩，突然伸出握成拳的手重重砸在窗上。
玻璃应声而裂，破碎的碎片哗啦啦落在她脚边。
残渣割破皮肤嵌进肉里，冒出丝丝血珠，温南湫毫无知觉。
比起从骨缝里渗出来的寸寸碎裂，这种程度对她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她只觉得畅快。
她随意捡起一块碎片握在手中，掌心立即被划出一道血痕。
畅快极了！
这时紧闭的房门突然从外被撞开，外面的人听到动静急忙奔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