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朝回门是个喜庆的日子,金家大房的金文弘夫妇格外重视。
金灿月被三房的妹妹金雅风叫过来陪伴,两个人边聊边嗑瓜子,瞧着韩佩兰翘首期盼的心急模样,彼此对视一眼,会心一笑。
金雅风玩笑道:“大伯母真是看重玉瑶堂姐,两个时辰前就起来安排下人打扫庭院,还不许旁人走最中间的道路。”
犹记得,长房长女金玉环归宁那日,几个长辈在厅堂稳坐等待,等到新人到了,才象征性的起身迎接。
可没有金玉瑶这个待遇。
“妻凭夫贵呗!”金灿月一针见血地指出真相,跟着开起金雅风的玩笑,“以后你嫁个金龟婿,不仅仅婶娘对你这么热情,家里其他人也会这样迎接你!”
金雅风娇嗔地瞪了眼金灿月,“三姐姐就是爱打趣我!”
转瞬,她转了转眼珠子,调侃起金灿月,“若说这个家里谁最有可能嫁个金龟婿,让全家人热情迎接,非江陵郡主莫属!不知道我那郡主仪宾姐夫在何方?”
下一刻,金灿月脑海里闪过某个老男人的俊脸,很快又压了下去。
现在是儿女情长的时候吗?得做正事。
恰好这个时候,金文弘大步走了进来,金雅风没了回击的机会。
两个姑娘家收敛起几分嬉笑,端庄了几分,唤了声:“大伯!”
金文弘没心思搭理侄女们,端着茶杯饮了几大口,歇都没歇,转身又往外面走,去门外等待。
就连金雅风也觉得不对劲,“大伯父、大伯母未免太殷勤了些……好歹他们是岳父岳母……”
金灿月没有附和金雅风的话。
脑子里都是最近收集到的信息,金文弘正为官府查税的事情火急火燎的,请金文萱的丈夫孙书令这位南阳郡守帮忙说和,却碰了个软钉子。
要知道她父亲金文泽在世时,经营的生意分布在大郢朝的全国各地,其中开拓市场初期少不了孙书令,那个时候孙书令也乐意帮忙牵线。按说金文弘接手了家业,孙书令作为妹夫,不至于变脸这么快吧?
对此,金灿月只能说她大伯人品真的不行!
现在这么殷勤地等到新婚夫妇归来,金文弘是把所有的宝押在承恩伯府啊?
“来了!来了!二小姐和姑爷回来了!”
门外突然传来仆从们欣喜的欢呼声,众人一窝蜂地往外面挤,争着相看。
金雅风也牵着金灿月的手,站在廊下远观。
“三姐姐,还真是他们来了!我不想去前面,你去吗?”
“太挤了,等他们进来吧。”金灿月站在人群后面,摇了摇头。
时不时抬头看一眼,更多的时候在和金雅风嗑瓜子闲聊。
不久,仆从们渐渐让出一条路,拥着裴君卓和金玉瑶走进门,领路的正是金文弘,满脸笑容,喜气洋洋的。
裴君卓跟在一旁,神色淡淡的,只是眼神时不时扫过众人,闪过一丝失望。
突然,他发问道:“三妹妹没有过来吗?”
众人没有反应过来,皆是一愣。
人群中,不知道谁轻声回了一句,“三小姐来了的,在正堂。”
原本金玉瑶满身华贵,朝着父母矜持地笑着,端着贵夫人的架子。正是朝族人炫耀的高光时刻,猛然听到裴君卓的发问,还以为丈夫问的是婆家的三妹妹,没反应过来。
紧接着听到仆从的回复,她一下想到金灿月,川剧变脸似的黑了脸。
是呢,那是她的三妹妹,也是裴君卓的三妹妹了。
她努力压制住心里的醋意,重新扬起笑脸,“夫君,父亲和母亲等候我们多时,你说这些做什么?”
裴君卓冷淡地瞥了她一眼,毫无新婚夫妇的甜蜜。
金玉瑶心里一哆嗦,立刻劝说道:“祖母带着其他人等着咱们,等会儿不就见到三妹妹了吗?”
裴君卓:“嗯。”
夫妇俩刚刚穿过前院的中央道路,就见到站在廊下的少女,半边掩映在花丛中,嘴角噙着淡淡的笑容,在秋日里也明媚多娇。
“三妹妹……”
金灿月对这个称呼很灵敏,下意识地抬头,发现竟然是裴君卓叫的她。
他脑子没毛病吧?
“二姐夫,二姐姐,欢迎!”
金灿月对裴君卓客气得宛如陌生人,裴君卓一点也不介意,还有几分欣喜。
这一幕刺痛了金玉瑶的眼睛。
金玉瑶眨了眨眼,忍住眼眶里的酸意,扬起一抹炫耀的笑容,“三妹妹是来迎接我们的吗?是不是太多人,挤不到最前面来?姐姐我知道你这份心意很开心……”
金灿月忍着心里的恶心,无辜地眨了眨眼,“你们嗑瓜子吗?”
“什么?”
“嗑瓜子!”金灿月伸出自己的右手,玉白的掌心是几颗香瓜子。
金玉瑶脸都绿了,“不吃!”
她最风光的时候,原以为金灿月能多看两眼,露出羡慕嫉妒的眼神。
甚至是恨。
她都不介意。
只要能胜过金灿月,哪怕是一刻,她愿意承受对方的怒火。
而不是现在金灿月悠闲地嗑着瓜子,漫不经心地等待她回门。
大夫人韩佩兰见到金玉瑶不高兴,连忙过来打圆场,提醒着新人,“老夫人还在正堂等着,你们先去拜见祖母。”
金玉瑶只得作罢,准备叫裴君卓一同拜见祖母,却见裴君卓早已经走远。
她跺了跺脚,连忙跟了上去。
正堂里,金老夫人一次又一次催促丫鬟们到前面探听消息,一听说金玉瑶回来了,忙起身相迎。
裴君卓先一步入门,恭敬地行礼,“君卓拜见祖母。”
还没等他跪拜下去,金老夫人连忙扶着他,不让他拜,“自家人,不必多礼。”
裴君卓顺势站了起来。
金玉瑶紧随其后,扑到金老夫人怀里撒娇,彰显自己在这个家里的地位特殊。
“祖母……玉瑶好想你呀!”
金老夫人宠溺地拍了拍金玉瑶的脊背,打趣了几句。
“出阁的姑娘就是大人了,你还这么一团孩子气,以后在婆家可怎么办呀?”
提到婆家,金玉瑶的身体一僵,脸上闪过一丝惊恐。她想到自己还有任务在身,脸上的笑容也淡了几分。
男人和裴君卓聊天,女眷陪着金玉瑶。
金玉瑶在闲聊中如坐针毡,终于找到一个机会,单独和金家大夫人回房说悄悄话。
大夫人韩佩兰还没来得及询问她的婆家生活,金玉瑶当即跪在地上哭诉道:“母亲,徐家那个老虔婆折磨我,还联合其他人排挤我,嫌弃女儿的嫁妆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