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界,三百年前。
在南海国边境是无边无际的大海,这里有渔村,有浪花朵朵渔歌唱晚,有海日灼灼汗水挥洒,有港湾停泊忙碌生计,是渔民们的家乡。
渔民们耕耘着大海,驾驭着渔船在波涛汹涌的海面上航行。
待到夕阳晚照江岸,渔民们便会繁忙而有序地整理着渔网,捕捉着海边的丰收,更有商船出海回归,装载着货物。
在渔村有一户姓李的人家,只有一位后生与他年迈的老母亲相伴。
这后生名叫李江,二十来岁的小伙,肤色黝黑,却长得俊俏,从前跟着村里人出海捕鱼,勉强能养家糊口,后来老母病重,花钱地方大了,他便跟着商船出海,赚钱给老母治病。
距离他上次出海已过去半个月,今日该是他回来的日子,他的老母一大早便在门口等他,对着无边无际的海岸,遥遥相望。
然而今日,她苦等了一天,都没有等到她的儿子归来,只等来了她儿子的噩耗,原是跟随商船去往扬州卸货时,不知因何掉入江中,再也无了踪影。
想必是死了,尸体被冲走,一整船的人都没有找到他的尸体。
老母听闻,当即伤心欲绝,竖日病终。
三百年后,南海国,扬州,元和十年,八月十五。
扬州八月的天,风和日丽,不燥不热,沁人心脾的微风轻轻吹过,漫天的红叶落进璀璨的眼眸,绽放绚丽的光彩。
“刘小姐,今日坐船,游赏了一番这扬州的江岸美景,可还尚可?”身侧的婢女兰芳扶着这位金枝玉叶,容貌娇美的刘小姐从船头上岸。
在她的身边随同了一位少公子,看此二人的衣着打扮,来历应是有头有脸。
刘小姐名为刘景沅,乃朝中刘相府的嫡女,身份金贵,而这少公子便是要与她即将结为姻亲的户部尚书之子陈扬。
二人今日是奉双方父母之命第一次见面,故而相约中秋佳节游江赏景。
“尚可。”刘景沅淡淡回应,半日相处下来,她对陈扬并没有太多的好感,或许是因他平日里的名声不好,过于放荡了。
“刘小姐可愿随我前去酒楼吃茶?我已派人订好了上品的雅间。”
“不必了,今日出来许久,也该回去了。”刘景沅欠了欠身,礼敬作别。
陈扬却不想让她离去,依旧凑上前去:“刘小姐,这是对我不喜吗?我自打见你第一面起,就心悦于你。”
“陈公子,我家小姐的心思,你还是莫要揣测。”
兰芳上前护住刘景沅,丝毫不惧:“还请陈公子尽快离开。”
“也罢,刘小姐,我过几日再来寻你。”陈扬难堪地走了。
刘景沅往与他相反的方向回府去,一抬眼,却突然瞥见一个人躺在桥下的岸边,一动不动,下半个身子淌在水里。
“兰芳,你看,那是不是一个人在那桥下?”
兰芳随着刘景沅的视线望去,果真看见一个男人躺在那儿,但似乎已经死去了。
“奇怪,”兰芳皱了皱眉,下意识道,“适才我们坐船路过那座桥下,未曾看见有这么一个人躺在那儿。”
“兰芳,快,回府,叫家丁来,救人。”
“是,小姐,你就在此地,哪也不去。”兰芳迅速回府去了。
刘景沅走到距离男人最近的岸边,想要伸手去拉男人的衣角,奈何一身千金之躯,颇为费力,故而只得焦急等着兰芳带家丁来。
一盏茶后,兰芳带着家丁很快就将男人救了上来,并将男人扛去了医馆。
“李大夫,此人如何了?”刘景沅娇美的脸庞露出无比担忧之色,“可还有救?”
“幸亏刘小姐命人救得及时,此人还剩下一口气,再晚些,就无力回天了。”李大夫如实相告,并连带了一番夸奖,“刘小姐真是蕙质兰心,有好生之德。”
刘景沅秀美的脸上顿时泛起红晕:“这是我应该做的,我去看看他。”
李大夫躬身告退:“那在下去煎药了。”
兰芳闻言:“李大夫,我同你一起去。”
房间里只剩下刘景沅和那个躺在病榻上的男人,刘景沅走近一瞧,只见这个男人身材高瘦挺拔,容貌俊俏,鼻梁高挺,剑眉星目,一身黑衫,脖颈间佩戴了一颗色彩明亮的圆月玉佩。
“奇怪,这玉佩好像在哪里看到过?”她心中莫名一颤。
稍看了一会儿,男人悠悠转醒,一睁眼就看见一张娇美绝俗的脸在打量着自己。
璀璨的瞳孔如地震般瞬间放大,一缕悲哀的光芒慌忙闪过。
“这,这位,小姐,是你救了我??”男人强撑着坐起来,“咳咳咳,”握着刺痛的心口咳嗽。
“这位公子,我在那桥底下看见你淌在水中,便命人把你救上来了,待会大夫便会把煎好的药送来。”
“多谢小姐相救,不知小姐贵姓?大恩大德在下没齿难忘,日后定当涌泉相报!”男人拱手致谢。
“姓刘,双名景沅,你呢。”
“在下姓李,单名江。”
“李江,倒是个不错的名字,不知李公子今日为何落入江中?”
李江犹豫了一会儿,顿了顿,吸了一口气,带着悲痛的嗓音:“我幼时便与老母相伴,半年前我在前线沙场杀敌,意外遇险,没有及时归于军队,将军便认定我死去,差人传回消息给老母,岂料老母闻言,七日不吃不喝,最终病故。”
“待我赶回家中,闻此噩耗,自觉不孝,便要跳江自尽,下黄泉去陪我的老母。”
“李母若是能得知你已无恙,定会十分高兴,又怎舍得你在下去陪她呢,她定是希望你好好活下去,你也应如此,才不会让她白白悲伤。”
“斯人已逝,生者如斯,李公子节哀。”刘景沅耐心安慰。
“多谢刘小姐宽慰。”李江再次拱手致谢。
“李公子,我出门已多时,需要回去了,你便在此好生休息吧,我的婢女稍后会把汤药送来,药钱已付,还望李公子日后好好活下去。”刘景沅转身便要离去。
“刘小姐,我,无家可归,无路可去了……”一时间,李江泪流满面,下意识拉住刘景沅的衣角。
刘景沅一怔,垂眸看去拉住自己衣角的一双修长皙白的手。
她尴尬又羞涩:“李公子……”
“对,对不起,刘小姐,是我过于激动,冒犯了。”李江赶紧松手,深深低下头,幽黑的眸子闪过一丝狡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