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伽闻并没留下来,宋时予#在床榻拉住对方袖口,让人留下,求他给盏灯也好。
他不愿掉入黑暗被深渊吞噬,越是安静的氛围,越会让人失眠、多梦、精神崩溃。
越想拼命抓住眼前仅能得到的。
“哥哥...”
男人无声看他。
沉默代表了拒绝。
后面几天皆是如此,对方从不过夜,每回送完饭菜喂完就离开
只有宋时予苦苦#地哀求对方给予口舌之腹,和陪他度过凛冽寒冬。
地下室有空调整天循环空气,不会冷也不会热,宋时予却瑟缩的厉
惊惧和百来个与男人同床共枕的日夜习惯都让他仿佛被放于数九寒天之地,被褥卷成一团都无用。
而男人只用平静到恐怖的眼神告诫他
“你只该爱,不该求。”
不仅如此,对方还控制他的饮食,每一次都是六分饱腹,这让他不止是整个人被对方剥夺,连胃和肺也不能避免。
见不到对方,胃会收缩壁垒绞出穿肠烂肚的饥饿之重。
闻不到对方气息,肺会难以喘息只能缩紧手脚轻吐气息的轻。
每当第二餐时间一到,他便小声朝四周喊四周呼喊,乞求对方。
往这如同集装箱的四方天地里去喊他的一切,给他吃食最基本.生.理.口.欲.的神。
最后在听到门外脚步声和风铃那刻浑浊眼珠亮起,像条真正的#一样,精神还没反应过来续上发条,四肢就习惯跌撞爬了过去,用力抱住对方。
囫囵呜咽着口齿不清喊着哥哥,哥哥,哥哥...
别走,别走...
两人之间对话,全变为他主动,对方单音节回复,而他每一次的话都是
能多待一会吗好不好?
得看时间。
明天早点来好不好?
再说。
抱抱我好吗?
不行。
陪陪我吧。
...
求求你了。
别让我在无边无际的黑夜中像个傻子一样等待。
哥哥...
冷漠的声线,冰冷干燥的空气从鼻窦一路冷到心肝,他变得眼眶发紧,冒出酸意。
这种阴晴不定犹如把他放在油锅里炸煎熬的时时刻刻,让他很多时候都偷偷掉眼泪.
流不完,止不住,比撕心裂肺还要心痛难熬。
由于长时间处于黑暗,大脑缺乏外界信息的纠正。
他开始有些分不清时间到底流逝了多久,这里没有黑色白天只有外头时钟的滴答滴答走表声。
宋时予每天的娱乐就是男人走后开始听着钟表滴答声,数数。
双手抱住膝盖缩在墙角,像只路边抛弃的小猫,对方给他搭了个棚,却不将他带回家,只偶尔心情好时,逗弄逗弄两下。
这还不是最痛苦的。
最痛苦莫过于他的身体机能出现了问题。
有时原本漆黑的房间会突然变成一个吞噬一切的血盆大口,盯着龇牙欲目的眼,慢慢从门缝爬上他脚踝。
耳畔像钻进了一只苍蝇,嗡嗡直叫不停歇,就连天花板一点滴滴答答的声音也会让他吓破胆子惊声尖叫,身体紧紧往墙尾缩。
他甚至出现记忆错乱现象。
每天起床主动就摸向身边床榻囔囔要对方抱,一度以为还是在小区。
对方还会温柔抱他去洗漱,给他准备他爱吃的餐食,大脑时常陷入胡思乱想状态一度遗忘了很多事,忘记两人剑拔弩张争吵,忘记口出过的恶言。
只知道期期艾艾喊哥哥,伽闻,我爱你。
身体也经此变得越来越主动,这种环境严重磨砺他的戾气,他桀骜不驯的骨子,连脾气棱角都磨平无一点硌手,那点破破烂烂的心更是被迫敞开。
所有的一切,都在告诉他。
爱他,去爱他,可以爱他,能够他爱,必须爱他。
于不知觉爱他。
以及
不能不爱他。
就如现今,风铃声叮铛敲动,开门一瞬他就从环抱双膝中抬头,猛地睁大眼睛,踉跄身子扑了上去。
像是祝英台扑向他阴阳两隔的爱人,满腔赤诚热意,泪水一轮轮冲刷而下,惹人怜爱的紧。
困苦的滋味如同从血液口舌中渗透而出。
“哥哥...”
他埋在对方衣衫中,哭的人肝肠断裂:“你怎么才来呀,我都不知道数了多少个数,不知道数了多久,我好难受哥哥,哥哥...你不要不要我,不要...”
“我等你等了好久,我没有时间,只能用指头一根根数,哥哥,哥哥...”
“哥哥...”
“别不要我...”
这种依赖情绪从来这的第七天晚上开始极具增加。
男人平静恶劣的给他看向外头尸骨的墓碑,告诉他今天是他的头七,有没有什么要说的。
要不要他帮自己烧点纸钱。
他问宋时予:“知道装你骨灰的盒子,和这个墓碑是谁给你买的吗。”
宋时予那刻什么都听不到,整个人都神经错乱般,被无声息间的水侵入口鼻,只傻傻摇头。
“是我。”他掰过宋时予迷茫期哀的眼,凑近他耳畔,沉声阐述。
“你看你都死了,也只有我会在乎你,只有我不让你曝尸荒野,还有一丝安魂之地。”
“之后也只有我会去给你上坟,祭拜。”
“只有我啊宝宝——”
可怜,可悲,可叹。
宋时予茶褐色眼瞳缠绕上数条血丝,像是浑浊池塘里被搅匀的水.
痴呆望向屏幕闭上了眼。
墓碑四周低处荒郊野岭,大理石光滑无尘埃,一看便知刚立不久。
不过,唏嘘的是,才几天两头边缘就长了些杂草。
照片上的男生笑的明媚娇俏,是他大一入学时教学楼下拍的证件照。
男生整个人沐浴在阳光里,微风吹起他额间几缕黑发,他不羁地没撩开,由着又一阵初秋暖风替他绾发。
而现在1寸经过拉长调比变为了12寸,彩色变为黑白。
也将他心底最后一丝愚蠢的希冀绞杀殆尽。
真的。
真的死了啊...
永世脱节。
他将永无天光大亮之日。
伽闻单手抱住怀中情绪过大,一直不停颤抖着脊背的孩子,低下头二十八天里首次吻向他眉心。
“好了,别哭了,哥哥来了。”
“哥哥”宋时予踮起脚,双手搂住他脖颈往下带,哀怨情肠的口吻,去亲男人唇瓣:“别丢下我,别不要我。”
“哥哥...”
伽闻抬起头无声拒绝亲昵,听着艰涩声线,没回答男生问题。
人一旦满足欲望便会懒怠不思进取。
他要让他时刻处于患得患失,忽冷忽热之中,在漆黑一片海面上,拼命游向唯一浮木的自己。
伸手抓攀,榨出所有肺部空气,爱意,和他所有的所有。
力度作用使得宋时予只亲到下巴,他弯下哭肿的眼尾,埋在对方衬衫领口.
眼里的泪就这么一滴一滴滚落,不一会儿就濡湿男人胸口。
“哥哥,你怎么不回答我,呜呜...你是不是不要我了...”
“你不能不要我伽闻。”
“你回答我,回答我啊哥哥!”
伽闻只静默抱起怀中人往床铺走,小心放于被褥里,轻轻抹去眼泪,给他喂食饭菜。
语气平淡透着冷漠。
“没得到的答案,就是答案不是吗。”
男生眼泪是止不住的蜿蜒河流,黑暗的眼瞳因长期处于持续放大状态,让他这段时间眼睛总是干涩,酸痛不已,再加上一哭,疼痛也袭来。
泪水更多了。
他从被子里爬出来,像个亡命之徒找到安身立命的栖息地,一刻不停往男人身上爬,双手搂住人脖颈。
不顾对方微别开的脸,亲昵的亲动,拼命向对方表达爱意,喜欢。
兜满泪珠小脸上,小声抽噎:“不是,我不要谜底,我要答案,哥哥。”
“不要这样。”
“你不要静默不言,我的心会痛。”
伽闻舀起调羹的手很轻顿住,这几个字分明不长,可却重压的他的心沉痛反噬.
也让二十多天来首次除命令和调#外第一次出现不忍心疼征兆。
“哥哥...呜呜...”
他轻放下碗,将人搂在怀中,掌心轻抹开宋时予糊住眼睫的泪,暗哑着嗓音问他。“为什么会痛。”
“宋时予你的心脏也长出血肉了吗,还是你终于有心知道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