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这是要高升了啊,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周阎连忙起身,端起酒盏朝着铁魁恭贺。
他这会听铁魁絮叨,非但没有半点不耐,反而心头有些雀跃起来。
铁魁地位提高,对他的帮助,就会越大。
即便攀不上八皇子,铁魁也能给自己很大助力。
“哈哈哈!”
铁魁站在空旷的大帐内大笑出声。
他笑的涕泪横流,身形狼狈的靠坐在矮凳之上,嗤笑道:“混了大半辈子,散尽万贯资财,才打通的关系,不及你自由啊......”
铁魁颇为感慨。
这次见到周阎之时,以他练肉巅峰的境界,已是看不出周阎如今的武道实力。
眼前这小子从一磨皮境武者,不过半年时间,就到达了自己无法揣测的这一步。
其中机缘、天资,该是有何等的出众。
与周阎一比,自己何尝不是一庸碌之辈呢。
见周阎欲要开口,铁魁随手拾起案桌上糕点塞入嘴中,
他摆了摆手,费力吞咽下糕点后,才笑着道:“这还是多亏了你们父子二人,这么多年,没有白费我的一番苦心。”
他扶持过的商队很多。
虽然给与周合平便利,更多的是王府那边传递下来的命令。
可他铁魁,还是从中获利不少。
周合平不贪,老老实实,每个月挤出三百两纹银上贡给自己。
而这周阎嘛,却是一点不像他老子,胆子够大,野心勃勃,小半年时间,就给自己献上了不菲的银钱。
想到此处,铁魁一拍大腿道:“我也从一些渠道知道,你如今在朔郡蛮人当中搅动风雨。
不过以你现在手中掌握的军卒,怕是有些捉襟见肘吧?”
此时,铁魁眸中的惺忪尽数消失。
他目光犀利,直直盯着周阎,似是要看穿周阎的内心。
周阎面色不动,握着玉盏的手不由加大几分力气。
他知道,今日这场谈话,到达了最紧要的关头。
于是,周阎不紧不慢,从怀中取出早先准备好的兽皮卷,走到铁魁面前,朝其恭敬递去。
“这是?”
铁魁漫不经心的接过,可他只是刚打开看了一眼,瞳孔就骤然微缩。
“好大手笔!”
忍住心头惊骇,铁魁目光复杂的看向周阎。
周阎淡然一笑,轻声道:“原本这份礼单,是小子感念大人长久以来的照顾,特意备上的一份薄礼。
可如今大人高升在即,这份礼单,却是有些不够看了。”
说完,周阎后退半步,单膝跪到后,沉声道:“小子愿在这份礼单的基础之上,
再加黄金百两,纹银五千,风铜八十斤,献于大人,并祝大人飞黄腾达,节节高升!”
周阎话语在这帐中激荡,一时尽掩去了帐外呼啸寒风。
铁魁手一哆嗦,刚刚才镇定下来的他,手中兽皮卷都差点掉落在地。
周阎刚才新加的这些,基本上是把礼单上送的财物,又翻了一倍。
铁魁心里清楚,以他如今的身份地位,根本就不值得周阎如此投入。
所以......
铁魁周身泛起寒意,他看着躬身叩倒在地的周阎,内心五味杂陈。
“所以,你一早,就知道了我的背景是吗?”
干涩的话语,从铁魁口中艰难挤出。
周阎并未回答。
他昂首,泰然自若的与铁魁对视。
呼— —
铁魁深吸口气,复又缓缓吐出。
他蹙起的眉头慢慢舒展,沧桑的面容之上,赫然浮现出一抹释怀之色。
“我要是年轻时,有你这般魄力,又怎会蹉跎半生。”
铁魁抚掌大笑,悲喜交加。
“这些还不够!”
铁魁郑重将兽皮卷收起,然后放到周阎手中,一字一顿的说道。
他话还未落,又倏地起身,脚步在地毯上左右来回数次,然后看着周阎那深邃幽暗的瞳孔,
咬牙继续道:“再加五千两银子,
连同我这一份一起,我一并送给王府二管家,替你求得这桃花镇统领的差使!”
他振臂挥拳,声音激昂道:“原本,这处军营,是要被裁撤的......
不过眼下,你小子既然敢下如此决心,那老夫又何不成人之美。
你有青云之志,老夫便再助你一臂之力,打通王府二管家的关系,把这处军营,变成你个人的私军。”
“这......”
周阎被铁魁激进的想法有些镇住了。
“你无须担心,老夫这点把握还是有的。”
铁魁在帐中越走越快,他脸色涨红,仿若心中有团火,正熊熊燃烧。
“如今这营地当中,黑甲军共有一千五百多人,除了四名校尉外,所有人,我都留于你!”
铁魁话语铿锵,落地可闻。
他目光如炬,死死的看向还单膝跪在地上的周阎。
这无疑是一场豪赌,如何选择,全看周阎自己。
周阎惊诧的看向铁魁,内心只感觉无比的震撼。
他没想到,铁魁居然愿意为他,舍弃这泼天财富。
可这世上,根本没有无缘无故的爱恨。
周阎半点也不相信,铁魁如此做,完全是为了他那个不成器的侄儿。
所以他所求的,到底是什么?
周阎沉默,原本淡然的面容上,也多了几分疑虑。
铁魁重新回到主座之上。
他取出温在暖炉上的酒壶,在玉盏中,倒上清亮的酒水。
袅袅白烟从暖炉涌出,云遮雾绕间,铁魁沟壑纵横的面容一时有些模糊。
“我帮你,只是为了有那一份可能,能达成我心中夙愿!”
轻飘飘的话语落下,继而铁魁自嘲一笑,摇了摇头道:“只是痴心妄想罢了,还是不要提的好,免得坏了你的心气。”
他自斟自饮,满是落寞。
一时之间,判若两人。
见周阎还不起身,铁魁举起手中玉盏,朝他拱了拱,然后轻笑道:“你那么聪慧,一定是猜出来了吧......”
“是为了那位贵妃么,八皇子的生母!”
半跪着的周阎沉声问道。
铁魁并未回答,遥遥将玉盏中的酒水倾倒于口中。
啪— —
玉盏碰触桌案,发出清脆声响。
“我不会让你承诺什么,你也无须承诺,日后若是真有机会,还请你不要忘记今日这个落寞之人。”
……
帐内一时沉默。
直到许久,周阎额头暴起的青筋平复下去。
他缓慢起身,掸了掸膝上薄灰,刹那间,似是卸下了肩上千钧之力。
“大人对我的恩德,如同再造,这一局,我赌了!”
周阎咬紧牙关,慢慢从唇齿间挤出这些字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