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一下。”
眼瞅着快要到县城了,阮四月喊了一声。
“怎么了?”
陈东的车速慢了下来。
随即缓缓在路边停下来。
阮四月下车,看着那熟悉的田野,
没有遮挡的麦田,风一阵一阵刮得很大,正月的风还是那么冷。
不禁打了个寒颤。
陈东看阮四月望着远方,迟迟不说话,冻得直哆嗦,忍不住了,
“四月,这里这么冷。你下来做什么?”
阮四月看着陈东,
“你没有什么话和我说吗?”
陈东微低了头,扭着脖子避开了阮四月的视线,
“我,我对不起你,我犯了不可饶恕的错,
我也没有脸求得你的原谅,你以后会有更好的生活。”
“你开始不是这个态度,为什么,态度突然发生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
阮四月问道。
陈东转过身子,背对着阮四月,
“开始,我想挽留你,后来,我想通了,
我对不住你,就算勉强把你留下,咱们之间总也有一条裂痕,破镜难再圆。
我也没有脸再求留下了。不如放你自由。”
陈东的说着有点迟疑,说话时有一种字斟句酌的感觉。
“陈东,你转过来,看着我的眼睛”
陈东听着阮四月的话,却一动不动。
身子梗得笔直。
那凌乱的头发被寒风吹着立了起来。
见陈东一直不动,阮四月走上几步,一直转到陈东面前,
陈东的脸上有两行泪水,
他本来,希望能背着阮四月,靠着风把泪水吹干,
没想到阮四月逼到眼前来,那两行泪水无所遁形。
陈东紧闭了双唇,慌张地抹去泪水。
“风真冷,”
他掩饰地说了一句。
意在把流泪的原因归结为寒风。
“是吗,我怎么不知道你有见风流泪的毛病?”
阮四月咄咄逼人。
陈东不知道阮四月在去离婚的途中,非要停下来,是想干什么,
莫非她还能原谅自己?不想离婚不成?
“四月,你,你有什么话直说吧,
这里真就挺冷的,我今天穿的有点少,有点遭不住,
你这件也不是很厚,在这里风口上吹久了,别回头冻感冒了。”
阮四月从包里掏出那叠病历展开,翻开诊断那一页,举到陈东眼前,
“这是什么?”
陈东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直到看到那行诊断,
这才愣过来,一把抢过病历,
“你怎么找到这个?”
他抢过来病历,胡乱叠在一起,塞进自己外套的大口袋里。
阮四月惨然一笑,
“你在干什么,你知道你在干什么?
你是不是自以为自己是电视剧男主呢,在这里搞什么自我感动?
你瞒着我,也瞒着你爸妈,你什么意思,准备瞒着所有人自生自灭了是吗?”
“四月,咱们一会就办离婚的了,我的事好像和你也无关了吧,用得你在这里教训我?”
阮四月脸上也挂着两行泪。
“是,咱们离婚证一扯,互相就没有关系了,
问题是,咱们不是还没有扯吗?
我会和你离婚,但是,不是现在!”
阮四月的话让陈东放声大哭,
陈东蹲了下来,双手捂着脸,
哭得呜呜地,和着那呼啸的寒风一起。
像是二重唱。
自从诊断出来,他心灰意冷,心如死灰,决定放弃一切,
因为他见过身边的亲戚得这个病,去医院里花钱受罪,不久之后也是骨瘦如柴,人财两空,
他决定瞒着一切人,最后陪父母一段时间。
不想把父母的养老钱都扔在医院里。
阮四月蹲下来,拍了拍陈东的肩膀,
“咱们去省城医院去。
你都没有咳嗽,就算真的是那个病,应该也是早期,
我看到过新闻,有人早期的话,做完手术,不影响生活。
甚至还照样长寿。”
陈东听了阮四月的话,努力止住哭泣。
想到自从在厂里统一体检查出来不对后,他马上去医院复查了,
复查后,高度疑似,医生让他去上一级医院,做检验,他却没有去。
他看到那个癌字,把自己彻底吓到了,
他对这些病情知之甚少,只知道,是绝症,
他想到,自己是父母的独生子,是父母的唯一的养老指望,
反正是无法给父母养老了。
总不能再拖累父母,再去花光父母的养老钱。
他决定把最后的时光陪着父母度过,隐瞒着身体有病的事。
至于阮四月,就给她自由。
没想到,阮四月却阴差阳错,看到了他的病历本。
“四月,这个病,再怎么治疗都是人财两空,
我,我不想那样。我不想拖累父母,也不想拖累你。”
“你怎么这么傻,你父母就你这么一个宝贝儿子,你要是没了,他们还有什么活着念想。
何况,你这是体检查出来的,根本没有症状,肯定是早期,
说不完做完手术,什么事也没没有。
我们,今天就去省城医院去。
你想瞒着父母可以,咱们就说去旅游就好了。”
陈东万万没想到,阮四月知道他患病后,不但没有离开他,
甚至他犯的大错也没有再提及一个字,她的话题里只有他的健康。
他感动得热泪盈眶,想伸手去抱阮四月,
没想到,阮四月闪了一下,他抱了一个空。
他尴尬双手抱在胸前,
“四月,我对不起你,你还对我这么好。我真不知道说什么好,”
“那就什么也不要说了,我们现在就回去,和你父母说,我们去省城。
就说去旅游,然后直接返回南方就行了。
那样,你父母根本不可能知道。”
经过阮四月这么一番的说辞,陈东似乎从布满阴霾的绝望山谷,爬了出来。
看到了一丝夹缝里的太阳。
他掉转车头,
“四月上来,擦干眼泪,别让我爸妈有所察觉。”
两个人回到家,严凤兰和陈国庆都不在家,陈东带着阮四月去了严凤兰的诊所那边去,
正在忙碌的严凤兰看到他们回来,有点意外,
“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陈东和妈妈说了自己的打算,严凤兰倒是很高兴,
“也行,就是四月刚刚回来就要走啊。”
阮四月说,
“妈,我想去省城玩几天,然后回去上班了。”
严凤兰把手头上的病人处理完毕,就跟着回家去帮陈东收拾了行李。
笑着把她们送出门。
阮四月看着陈东的消瘦的脸,
“你妈妈还是医生呢,居然没有看出来你脸色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