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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完鱼怪的解释,林遇嗤笑的看着对方,“自我陶醉完了吗?是不是觉得自己特别伟大?觉得此时此刻你不是妖,就是这方水土的保护神?”

鱼怪仿佛遇到了知音一样,重重点头,“没错,我就是保护神!”

啪……

又是一记清脆响亮的耳光,林遇嘲讽道:“醒了没?”

“你……你……臭道士,有种别打脸!”

“哦……别打脸?行啊,换个地方!”

“不、不是……有种你把这些村民叫来,问问他们我是妖还是神?”

挨最硬的打,说最怂的话!就这样的神?

林遇笑了,“你还挺聪明,附近村民全都被你愚弄了,你是想让他们过来保护你对吧?”

鱼怪冷哼一声:“何为愚弄?他们明知道我是妖,却依旧每年磕头祭拜敬称河神,难道不是他们在愚弄我吗?论及狡诈虚伪,谁也不及人类!”

“我收了他们的好处,保他们风调雨顺,这是各取所需,不是愚弄!”

林遇点了点头,“看来是常年受人类香火,懂得了一丝人性,知道狡辩了。”

“好,今日若我倚仗修为强杀你,想来你也不服。索性今日无事,就跟你辩辩道理。”

“既然你承认是各取所需,那就是承认你跟这些村民互不相欠,对吗?”

这个……

鱼怪思考半天,只是吭哧,愣是答不上来。

想说百姓欠我吧?可今年还没到祭祀的时候。难道是我欠百姓?呸,本神怎么可能欠他们的?

最后梗着脖子说道:“本神救了他们那么多人,是他们欠我的!”

林遇好奇问道:“既然他们欠你良多,那你为何不去讨债?”

你……

“哼!本神并不贪婪,一年只要他们一个人。”

林遇嗤笑道:“这么说,你这鱼妖心肠还怪好呢!这样吧,要不我们赌一局如何?”

“赌什么?”

“就赌你该不该杀?”

鱼怪沉思良久,心说现在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好像没得选。咬牙答应道:“好,怎么赌?”

林遇拿出了那只捉鬼葫芦:“你确实不欠那些活着的村民,因为他们是既得利益者,因你的恩惠而得以活命。”

“但被你吃掉的人呢?他们可未必都是自愿的。”

鱼怪愤怒道:“你胡说!本神让他们每年送来一个自愿献祭之人,他们全都是自愿的。若非完全自愿,我也不会奴役他们成为水鬼。你以为本神不懂扰乱阴阳是重罪?”

林遇晃了晃手中的葫芦,“赌不赌?但凡里面有一个冤魂不是自愿,那你就是鱼妖,不是河神!降妖除魔乃是我茅山弟子的本分!”

鱼怪突然有些心虚,可身上的捆仙绳却告诉他,这是个机会。

“哼,赌就赌!你我同时发下天道誓言,我现在被你捆住,信不过你。”

林遇笑了,“好,若你真的有功,我放你一马又如何?”

一人一鱼同时立下天道誓言。

林遇随手丢出那四十六只水鬼,只可惜他们全都被鱼怪施法奴役,并不记得自己生前。

手掐法诀,念动《灵宝度人经》:元始洞玄,灵宝本章,上品妙首,十回度人。百魔隐韵,离合自然,混沌赤文,无无上真……

只见一道道怨气煞气从这些水鬼身上被洗刷出去,足足半个小时,通过林遇法力催动的经文超度,这群水鬼终于恢复了纯净魂魄状态,一个个眼神恢复了清明,也都想起了生前的记忆。

大部分冤魂看到被捆绑的鱼怪都表示惊讶,甚至还有胆大的老者呵斥:“河神大人?大胆,你是何人?竟敢捆绑河神大人?”

河神极其得意,“看到了吧?若非自愿,又岂会死了还在维护本神?”

林遇笑了,指着其中三个较为年轻的魂魄,“他们三个还没说话呢。喂,你们三个可是自愿献祭给他的?”

三人不说话。

鱼怪笑的更加猖狂。

“小子,看到了吧?不说话就是默认。你输了,快放了本神。往后咱们各走各路,我可以不跟你计较。”

就在这时,其中一个十几岁女孩站出来了,“我不是!今年抽生死签,我们家不幸抽到了。”

她还以为现在是她刚死那年呢。

“可我们家里没有老人,爸爸病死了,只靠妈妈一人养活我和弟弟。”

“妈妈如果死了,我和弟弟就会被饿死。可妈妈也舍不得我和弟弟送死,所以就想带我们逃出去。”

“我们一家三口是被抓回来的。村长绑了我的妈妈和弟弟,逼着我承认是自愿献祭。”

“可我真的不想死……我已经十三岁了,可以帮妈妈照顾弟弟,还可以做工赚钱……”

……

林遇笑着看向了鱼怪,发现他已经沉默了。

“那你们两个呢?”

那是一个中年和一个青年。

中年人愤懑道:“能活着谁愿意死?我的儿子才三岁,我还没看着他长大,凭什么是我抽中了生死签?村子里明明有许多老人!”

那青年恨声道:“我不想死,我跟村长的女儿阿花私定终身,但他们说我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为了阻止我娶阿花,村长故意设计让我抽中生死签,我知道是他们在背后使坏……不光我知道,村子里很多人都知道,可他们全都冷漠的看着我,那种幸灾乐祸的眼神,那种想让我去替死的眼神,我一辈子也忘不了……”

“我恨,我恨他们,我恨他们所有人,包括这只丑八怪河神,我呸!一头丑陋的鱼妖,他是个狗屁的河神!村子里都知道他是鱼妖,可还是每年都给他烧香磕头喊河神……这些村子的所有人,他们全都该死!没一个好人!”

够了!

鱼怪恼羞成怒,大声喝止了那青年。

他已经听不下去了,自己引以为傲的自愿献祭,没想到完全就是人类排好的一场戏……

鱼妖眼神失落的笑了:“呵呵,小道士,你赢了!”

“可是你记住,我没有输给你,我没有做错!我只是低估了你们人类的虚伪和狡诈!”

林遇叹息一声,拿起葫芦,将四十几个冤魂重新收起来,没有做任何辩解,也没有阻止他们释放情绪,只是简单的收起来,也许在养魂葫里面,他们还在继续怒骂世道不公。

“是啊,你没有输!这场赌局没有赢家。”

沉默了片刻,林遇沉声说道:“天行有常,岂可以仗着有点法力就随便干预?”

“行云助雨、调节四时,又不是只有你能办到,我们人类修士一样可以祈雨禳灾、行云布雨。”

“可我们却很少主动干涉。因为天灾是上天对人类业力的清算,那些看似是死于各种天灾,实则是应了自己的因果劫难,全是在清洗轮回业力。”

“你强行干涉他人业力,扰乱天地,非但无功,反而有过!”

鱼怪不屑的啐了一口,“呸!那被歹人掳走杀害的小孩子呢?因力量柔弱而被杀的女子呢?这些也是天地业力的清算吗?”

林遇哈哈大笑道:“这些是人类内部争斗,人与人之间你杀他、他杀你……善恶循环,不悖因果。自有天地规则,何须你多事?”

鱼怪不满的说:“哼,反正我在你手里,怎么说都是你有理!”

嘴上不服,眼睛却忍不住频频从崖顶往那些村子看去,眼神复杂且挣扎。

林遇戏谑问道:“恨他们吗?那群戏弄你的人类?想不想报仇,去杀了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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