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男人到底什么意思?
我真的不懂吗?
不,我懂,我只是不想戳破。
陆战这样的人,从来不是世俗意义上的好男人。
他不羁他风流,他万花丛中过,他阅人无数,我甚至不只一次亲眼看到他跟其他女人风流后的样子。
但我也能感觉到一点,他对我与对其他人的不一样,所以我一直在刻意躲避他,这样的男人太可怕。
女人于他而言就像猎物,一头森林野兽,若是看上一个猎物,又怎会轻易放手。
只一点我不懂,他对我这种莫名其妙的好感,并不是从我脸治好开始,我还是胎记脸的时候,他就已经不太对劲。
为什么?至少那时候的我很丑,他看上了什么?
我想不通,想不明白,最后得出的结论是两个字。
“疯子!你这个疯子!”
我捡起地上那些钱塞回他的公事包,然后像驱赶牛羊一样把他往外赶。
但陆战很执着,他不肯动。
这样人高马大的男人,要不想动,我这弱鸡身子又怎能撼动。
猛然间,他又一把抓住我的手腕儿。
炙热的眸子瞪着我“唐婉!我说的话你听到了?”
我怒吼“听不懂你的鬼话,滚……滚出去!”
“是真听不懂,还是不想懂?唐婉妹子,我就是喜欢你!很早开始就喜欢!”
我的驱赶,不仅没让这疯男人闭嘴,反而更加变本加厉。
这是我跟周林住的房子,这里的一草一木都是周林置办,被陆战在这里表白,于我而言,是对周林的一种亵渎。
我嗷的一嗓子“陆战你再发疯,我对你不客气了!”
“不客气还能怎样?你杀了我?小婉妹子如果能死在你手上,对我陆战来说未尝不是善终!”
“疯了,你真的疯了!”
“我就是疯了!不只是我疯,老天爷也是疯的颠的!不然怎么会让你这么好的女人得那样的病,老天爷都不长眼睛!”
“够了,陆战,你说这话就不怕雷劈你吗?”
“劈呗!老天爷要真敢显灵,我倒要问问他,凭啥让你受那么多苦,如果可以我不介意把天捅个窟窿……”
这男人满嘴的疯话,可这些疯话莫名的我又感觉似曾相识。
不就是周林那句‘天要你死,我也要把你抢回来’。
我能感觉到陆战对我的心思,却不知何时开始,这点小心思,已经疯魔的野蛮生长。
面对这样的疯子,我无可奈何,转头看向水缸里的凉水。
我回头用水瓢舀了一瓢水,猛的全泼在陆战脸上。
“你清醒点吧!陆战你走,你快走!”
“唐婉,我很清醒,人生活了28年,从来没这样清醒过!我就是喜欢你,很早就喜欢了!”
“你喜欢的人多了,与其在我这浪费时间,去找你的那些相好吧!”
“不一样!唐婉妹子,我确定你跟她们不一样,在我这,所有人都跟你没法比!”他说话间,指着自己的心口。
真的假的,清醒的疯魔的,我更看不懂这男人了。
陆战用手抹掉脸上的水,又一次向我靠近。
一步两步……
那强烈的压迫感,让我下意识的后退,直到退到墙角我退无可退。
“陆战,你……你干什么!你这样我喊人了!”
他苦笑一声“你放心,我不会把你怎样?小婉妹子我就是想让你明白我的心意!我陆战虽不是啥好男人,但对你的这份心是真的,我对天发誓!”
我神情笃定瞪着他“我已经有周林了!”
“那他人呢?”
陆战一句话,怼的我不知该说什么。
“他……”
“唐婉妹子,我知道你是自己回来的!如果你是跟周林一起回来,如果你们在一起,我今天不会过来,就算我过来,也只是放下钱,什么都不会说。可我一进门就看到你昏迷在地上,你这样无助,这样可怜,他又在哪里?他配做你的男人吗?”
啪……
我又一巴掌呼在陆战的脸上。
“够了,我不许你说周林!”
陆战揉揉被我打红的脸,似甜似苦的笑了一声。
“行,我不说他!那就说你的病,唐婉妹子,你现在身边需要人,周林要是在也就算了,现在他不在,我来照顾你!”
“用不着,我自己可以!”
“你可以吗?你根本不知道你刚刚什么样子?你吓死我了,你吓死我了你知道吗?唐婉我啥都不图,不求你回报,哪怕过后你翻脸,我啥都认,哪怕你当我是周林的替代品……”
不等他话说完,我再次叫停。
“你替代不了他,谁也替代不了我的周林!”
“唐婉你是不是傻?”
“傻也好!痴也罢!即便周林真不要我,他也是我男人!我也是他女人!”
“你……”
陆战被我气的浑身颤抖。
我说他疯,我又何尝不是?
我唐婉是个死心眼,一辈子认准周林,那就是周林,别人再好也跟我没关系,就算死,我的鬼魂也跟着周林一个。
我猛的推开陆战,回身拎起菜板上的菜刀,朝陆战走去。
“陆战,我再说最后一次,你走不走?你不走我就砍人了!”
男人两眼嗜血,像看一个怪物一样看着我“唐婉,你这个傻女人疯女人!”
“傻也好,疯也好,都跟你没关系!我命不久矣,不怕偿命,拿着你的钱快走,你不走,我真的会砍人,一,二,三……”
当我数到三,菜刀就真的朝陆战砍过去。
陆战见我动真格的,下意识的退到门口。
“唐婉你……”
“滚!滚……”
我歇斯底里,用尽全身力气嘶吼,终于把这男人逼到门外。
咣……
我一把反锁房门,同一时间菜刀掉落在地。
我靠在门板上,心噗通扑通的乱跳。
此刻,我的心好像被一万只蚂蚁啃噬。
陆战突然表白,周林莫名失踪,每一件事都搅合的我心神纷乱。
最要命的是,这男人还没走。
他就站在门口,像刚被雷劈了一样,仰天长啸。
“哈哈哈……唐婉今天该说的我都说了,我陆战说一不二,周林回来罢了,他要是不回来,你肯定是我女人!我陆战的女人!”
疯子,我要被这疯子气死了。
好在是冬天,乡里乡亲都门窗紧闭,不然就这顿乱吼,非把半个村子引来不可。
即便这样,左右邻居听没听见都不好说。
我气的大吼“滚,快滚!”
“我会滚!小婉妹子,我知道在你眼里,周林是香饽饽,而我是茅坑里的臭狗屎,可香饽饽吃了也会变臭狗屎,他最好能守你一辈子,一生一世对你好,不然我随时把你抢过来!”
这一顿疯话叫嚣后,陆战终于走了。
人走了,但钱没拿走,连袋子一起放在我家门口。
许久,我从屋里出来才看到。
我看着地上那些大蓝票子,几万块的巨款,说给就给。
我是越发看不懂这男人了,他在想啥,他又图啥,明知道我没几天活头了,这样又能得到啥?
我说周林是傻子,那他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别的不说,只是这钱我不能要。
之后我回了趟秀水村,让我六姐回来一趟,帮忙把钱交还给陆战。
看到这三万块钱,无论我妈还是六姐都震惊了。
“小婉,这……这咋回事啊!陆厂长他为啥……”
“不知道,他有病!”
我不知道咋接我姐的话,有些时候意思就明摆着呢。
我妈看看我,又看看这堆钱,一时间眉头紧锁,想说点啥,后来还是啥都没说出来。
之后我姐拿着钱,匆匆回了水厂。
她走之后半个多小时,我又到电工家借了个电话,确定我六姐到水厂才安心。
那几天我没让我妈去医院,我妈就觉得有点奇怪,今天我一人过来,没看到周林,然后出了陆战给三万块的事儿,这种种很难不让人多想。
我本来啥都不想说,但我妈追问的紧。
“小婉,你跟周林是不是出啥事了?”
“妈没事,我俩挺好的!”
“那陆……”
“我跟他没关系,我也说的明明白白了,这个妈你更不要多想,我得走了,周林还在医院等我呢!”
我又骗了我妈,没办法,善意的谎言,总好过让她为我担心。
只是我还不等走出家门口,正好看到从外面回来的二婶跟奶奶。
因为上次医院的事儿,这俩看我更加不爽。
特别是我那刻薄二婶,见我一脸苍白,脸上竟然显露许多幸灾乐祸。
“诶呦,看看这面如死灰的!咋地不在医院好好待着跑出来干啥啊?不会是医药费又没了,回来化缘了吧!没有!俗话说嫁出去的姑娘,泼出去的水,老唐家可没有余钱往你身上搭!你趁早……”
二婶还要说些难听的,我妈伸手一巴掌狠狠呼在她脸上。
“闭上你的狗嘴!你没资格说我姑娘,这些年你欠我那么多卖粮钱还没给我呢,给我,赶紧给我!”
“我不给,凭啥给你,那是老唐家的钱,我儿子唐全是老唐家唯一的孙子,老唐家的一切,都是他的!你姑娘就是赔钱……”
“你放屁,臭不要脸!”
我妈气坏了,也不知哪来的狠劲儿,上前一把扯住我二婶的头发。
一抓一大把,扯的我二婶嗷嗷直叫。
要不是我奶吓懵了,在一旁拉着,怕是她会被我妈薅成秃瓢。
我忍不住笑了,原来我妈这么厉害。
我以前还总担心,我死了,我妈会不会更受气,现在看来,我真的不用担心了。
“妈,我走了!”
“姑娘,妈跟你一起去医院吧!”
“不用了,周林等我呢,有他就行了!”
我将那善意的谎言进行到底。
因为有周林,我妈也是放心的。
可谁也不知道,我回去之后,医院的病房也是冷冷清清。
周林不在,连他的气息也都彻底消失,侵入鼻腔的只有那难闻的消毒水味儿。
我特意去了趟护士站,告诉护士先把我的药停了。
我回来不是来住院的,我只是想着周林回来看不到我会着急。
可谁成想,我说停药,新来的小护士却撇撇嘴。
“你不说停,也得停了!唐婉你医药费可欠了不少了,这两天医生总让我催,可你人都不见,我还以为你……”
她话说到一半,可能意识到有点过了,就把那个字咽了回去。
但我不傻,知道她啥意思。
我冷哼,看看那护士“你放心,医药费不会欠的,会尽快补上!”
“那最好喽!你赶快想办法吧,医院也不是慈善机构!”
小护士的话不带脏字,却极其刻薄。
医者仁心,也是你有钱交费的时候,等你没钱了,医者也不仁慈。
现实,还真是现实!
我的身体每况愈下,之前在家那两天,差不多每天疼两次,但回到医院,一晚上就疼了三回。
每一次我都想死,我蜷缩在医院病床上,恨不得开窗跳下去,有时候实在疼的受不了,我就拿头撞墙。
我想把自己撞晕了,晕了就啥都不知道了,晕了就能少点痛苦。
好不容易熬过这一夜。
我的头被磕的肿了好大一块。
昏昏沉沉我起床洗漱,却被一早查房的护士堵在门口。
“诶,你干什么去?今天费用能不能交上啊,再不交医院可要赶人了!”她那一脸的盛气凌人,比昨天态度又恶劣了不少。
人情冷暖就是这样,我不是从小顺境长大,这点比谁都清楚。
我看看她“知道了!”
除了这三个字,我还能说啥?
费用交不上,哪怕我走,人家都会认为我是逃。
而且我得在这等周林,虽然他这几天音讯全无,但我始终相信他会回来,一定会回来。
从前,我有周林呵护,巨额的医药费周林全都搞定,无论是护士还是病友家属看我,都是怜悯甚至羡慕。
而如今,没了周林的我,成了别人眼中的可怜虫。
“她男人不要他了!真惨啊!”
“那也没招啊!都花那么多钱了,谁家也不是开矿的,那小子能挺到现在不错了!”
“这唐婉真是惨,这么看只能等死了!”
那些话,他们说的几乎不避人。
该听到的,不该听到的我都听到了。
我视而不见,装聋作哑,就等我的周林,但护士不依不饶,我从水房洗脸回来,她又拿着单子来催。
“这是刚刚大夫给我的!你今天到底能不能交费啊?你这样赖着医院都要被你拖黄了!”
我心烦,就怼了她一句“这么大的医院,我一个人的医药费就能拖黄吗?之前每天跟流水一样的医药费,你们医院没挣钱吗?这是医院吧?就一点医者仁心都不讲吗?”
“你……你咋地?欠费还有理了?你吵吵啥?我看你就是故意耍无赖,我让保卫科的过来,看看你还嚣张个啥!”
小护士说着就扯着我往楼梯口走,我不肯走,她就死命拽我。
一边拽,一边还说些难听的“农村土包子,跑这打无赖,也不看看自己什么德行……”
起初我还挣扎,但身子实在虚弱,撕吧了两下就没力气了。
那护士就要扯我下楼梯,我脚一滑,一个没站稳,眼看就要从楼梯摔下去。
这时,一双温热的大手将我身体托住。
慌神之间,我定睛一看。
“周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