延年楼说是客栈,实际上也做酒楼的生意,所以,这里的一楼至五楼,分别是大堂和包间,自六楼开始往上,才是不同品级的住房。
经过外面的一阵喧嚣后,此时的大堂里,多了不少特地来交换八卦,还欲盖弥彰地点了餐食酒水的沐雨民;在这种情形下,一进大门就径直跑去了前台,并对前台说‘你好,住店,四个人’的诗青芒,就变得不那么显眼了起来。
刚向后厨提交了一波订单的前台娘子,一听有人说要住店,立刻将视线从便携电脑上移开,想问客人打算住哪层,却在注意到客人的同时,看到了另一个大家都熟,但不太常见到的人——即正和嘉长川一起,注视着诗青芒的晓云驰。
于是,前台娘子收回了原本打算拿房门卡的手,向刚摘下防护头盔的诗青芒询问道:“小姐,您和我们二老板是一起过来的吗?”
“什么?”诗青芒扭头看了晓云驰一眼。“哦,如果殿下就是你们二老板的话……对。”
前台娘子闻言,立刻按着耳边的通讯器,跟其他的同事交代了工作,随即取出一张贴了机甲贴纸的正方形房卡,拿着它绕出前台柜台,对着一人两神半鞠一躬,道:“请随我来。”
她们大老板交代过,如果二老板带人过来,或者介绍谁到店玩,一律安排到统一专用楼层,不得与其他客人混场招待。具体原因么,大老板没说,但她们大概也能领悟到一点点……
就如眼下局面——二老板带来的两个客人,一个是京城里最近风头正盛的正仪官,另一个是皇后陛下亲自接见过的医官,而这两位么,据说都是新任平仪令君的亲属。
如他二位这般,身份特殊至此的人,楼里也确实不敢让他们和别的客人待在一起。万一招待中途有谁突然暴起,对他们执行刺杀任务,别的客人该怎么办,又会不会被误伤呢?
诗青芒不知道前台娘子的想法,只是转身与嘉长川对视一眼,便举步随前台娘子往电梯去。嘉长川则不动声色地牵着晓云驰往前走,感受着搭档再举步时,身上忽然漫开的魔气,越走越心惊,越走目光越冰冷——
先前他奉搭档指示,去葬神山探访所谓敲磬行者时,独孤芳讯就曾对他说,他搭档今日必有一劫。彼时,他虽不信这玄幻说法,到底也是做了些防范的,比如,在猫化身中暗藏护身咒。
但他没想到的是,这一劫居然会来得如此之突然。仅仅在他走开的那几秒间,长乐军的人就找到了机会……
不,好像不对。嘉长川垂下眼,抛弃了这个思路。他只是走开了,不是走了,长乐军应该还没有当着一个天君的面给谁下咒的胆量。那么,问题就只能出在那个被带走的前副长身上了。
他记得,《云英魔咒通志》一书中曾写过,有种名为‘缄声’的诅咒术的发作表现,与污染者的发作表现相似,其中一种显性表现,就是中咒者的血,会如污染者一般红中带黑。
倘若那前副长并非污染者,而是被诅咒所困的人……问题就大了。缄声诅咒类似疫疠,具有一定活性,可通过中咒者的新鲜血液直接传播,外面地上的那些血迹,绝不能让其他人再碰到!
此时此刻,他们已乘坐电梯登上二十三层,走到了一间门号2326的房间门口。而就在他产生这个想法的下一秒,晓云驰缓缓后退一步,从他手中抽出手,又绕过他往前去,并说:
“去吧,长川。做得干净一些,别留隐患,也不要给长乐军留下任何活路。”
嘉长川顿时愣住了,他搭档怎么会知道他在想什么?难道,这一路上,他搭档一直都在听着他的心声吗?
“护卫部那边,有一枚长乐军的追踪芯片。”晓云驰却没想那么多,只是一边往前走,一边通过自己的通识与嘉长川交流道。“我给护卫部下的指令是,让他们把芯片寄给藏戈星监狱。”
“若那诅咒是真实存在的,这枚芯片对长乐军来说,一定还有更重要的用处……不过,将芯片交给护卫部前,我没有在芯片上感知到任何神术痕迹。至于他们是否有其他下咒方法,这一点,可以让镇邪和妘琏去查查看。”
事已至此,嘉长川无法再说什么,只好转身欲走,打算去处理延年楼外的现场痕迹。然而,没等他没走出多远,晓云驰又出声唤了他一声,还顺手向他丢了东西过来。
他循着风声,反手接住被搭档抛来的物体,却在将那东西拿到眼前、看清楚后,震惊地瞪大了眼——
一颗金灿灿的、外形如芙蓉李般的化神果,静静地躺在他掌心里。云英星系上一株化神木的果子,并不是这等模样,难道……
“这是神冢界里那株化神木结的果。”晓云驰忽然走了回来,在他背后轻声说。“倘若碰上什么紧急情况,譬如诅咒漫行,就将它的果肉捣碎,融入水中,分派给所有人即可。”
“你不该把它拿出来的。”嘉长川收起果子,叹了口气。“别的势力会因此盯上你。”
“随他们。”晓云驰漫不经心地说着,伸出手勾了勾嘉长川的腰封。“有你在,他们不敢动我。毕竟……各方势力的高层都很清楚,若我死了,你将天下无敌。”
“长川,你会后悔因为选择我,而失去了这份无可匹敌的力量吗?”
嘉长川闭了闭眼,沉声反问:“故意刺激我,对你来说有什么好处吗?”
“哦,当然。”晓云驰笑了。“我听无限君说,你的血肉能摧毁一切暗能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