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猛然反应,脸色大变地转向阮老爷,可那阮老爷的目光此刻变得冷若冰霜。
“父……”
话还没说完,阮老爷已经一掌呼了上去!
狠狠扇在阮娇的脸颊上。
顿时让她感觉到一片麻木,嘴角都抽动起来。
“我是想给你机会,可没想到你竟如此心胸狭隘,无可救药!!”
“阮娇,你小娘生你下来,我从未亏欠过你们母女,吃的喝的一样不缺,自小你的吃穿用度,哪里比不上眠眠了?”
“当年议亲,还想着帮你找个好人家,也不比眠眠当初选的门第差,可你……你却不知廉耻地与外男苟且,逼迫我们不得不同意你进入伯府当个妾室。”
“当初你可是口口声声说要断亲!!现在好了,那就断亲!从此以后,你也不必姓阮了,是死是活,与我们再无干系!!滚!”
“不,父亲,父亲你听我解释,我方才只是慌了,人在慌乱之下,最容易违背本心做错事!”
阮娇扑过去抱住阮老爷的腿,可为时已晚,最后那点亲情都被她亲手斩断!
阮老爷一脚踹出去,阮娇狠狠磕在枯枝上,那脸又被划了道口子,鲜血淋漓。
她捂着流血的伤口,吓得崩溃大哭。
不远处的阮眠浅浅一笑,转身下山。
然而刚到河滩上,一个人影忽然朝她扑过来……
“救命!救命!”
阮眠还未来得及反应,朱琴儿便抓到她的腿。
她身后跟着郑钊,拿着一块大石头凶神恶煞地跑过来。
此刻朱琴儿的脸明显被砸了好几下,大半个脑袋都被鲜血糊住了。
阮眠脸色微变,挡在他身前:“郑钊,你这是要杀人呢?”
“我的家事用不着你来管!!今日我就是要杀了这婆娘!你走开!”
说完就去抓朱琴儿,吓得朱琴儿整个人蜷缩在一起,瑟瑟发抖。
阮眠干脆反扣他的手,抢过那石头后毫不犹豫地砸向郑钊。
手法干脆利落,就连郑钊自己都没反应过来,两眼一黑就晕了过去。
朱琴儿一个激灵抖了几下,拔腿就要跑。
却被阮眠抓住胳膊,对上她惊慌失措的目光后,阮眠问她:“你又如何得罪他了?以至于他要杀了你?”
方才那郑钊明显动了杀心,不似昨日只是教训教训。
此刻朱琴儿连站都站不起来了,阮眠低头一看,发现她的脚肿得老高,脚背上也被鲜血浸染。
换种说法,这就是郑钊暴力对待她,若今天自己不在,朱琴儿怕真是要被他活活打死。
不太像是因为昨天的事。
可朱琴儿害怕得一声不吭,看到她这样子,阮眠索性说道。
“这荒郊野岭地,你跑也是死路一条。等郑钊醒过来后,你就彻底没生路了。”
“朱琴儿,你若有难处,可以和我说说,没准我还能帮到你,可你不说的话,我也无能为力,等待你的只有死路。”
阮眠上前,摸上她的脉搏,又捋起她的袖子,看到她身上已经没有能看的地方。
蹙眉之际,朱琴儿忽然情绪崩溃,整个人跪下来趴在地上。
阮眠安慰地拍了拍她的肩膀:“他这么对你,可否是和你那丢失的孩子有关?”
提到孩子,朱琴儿终是忍无可忍地将她的遭遇说出来。
“孩子,孩子不是丢的,是被他这个……丧尽天良的人给卖的。我也没有得失心疯,我是装的。今日她要杀了我,是因为……因为昨日晚上他得知我知道他卖了孩子……”
阮眠腾地一下站起来:“两年前在你们村子里丢的十几个孩子,是他卖的?”
朱琴儿痛哭地磕头,默认这话。
阮眠想起昨日薛老爷子说的话,反应过来。
这郑钊竟然是个人贩子?还丧尽天良地把他自己儿子卖了?
那可是他自己的儿子,这古人最看重香火:“你们自己的亲生儿子,他是如何下狠心的?”
朱琴儿绝望道:“因为孩子生病,没有郎中看,又天生缺耳,所以……”
“是我太懦弱!没有保护好孩子……都怪我,都怪我啊……”
她在原地忏悔不已,阮眠也是生气,毕竟当时她得知真相后选择逃避,才有更多无辜的孩子。
可从另一方面她又能理解朱琴儿。
一个流犯,毫无本事,一旦事情拆穿,只能成为郑钊手下的亡魂,即便是逃,也逃不出武恒官兵的手掌心。
就算她幸运逃脱,一个没有户籍的流犯,也只能横死街头。
所以只要有孩子来他们屋子附近,都会被她装疯吓走。
这恐怕也是她最后能做的一点事情。
阮眠看向郑钊,从衣袖中抽出匕首!
正要一刀了结他的时候,忽然想起那些无辜被发卖的孩子,还有流犯中无辜的父母。
就这样送他归西,未免也太便宜他了。
只见她收回匕首,心里有了另外的主意。
她把朱琴儿带回了自家地窨子,简单处理了伤口后让翠珠暂时照顾着。
等到夜深,家家户户的地窨子都变黑,人们都要睡觉的时候,唯独郑钊的屋子外有些许动静。
熟睡的郑钊被这个怪声吵醒,然而刚睁眼,屋檐上竟然倒吊着一个小孩,他面目全非地睁着眼睛看着他!
郑钊的瞳孔猛然紧缩!一个猛子爬起来,滚到一旁的角落里,吓得浑身发抖,说话都结巴起来。
“你你你你……你是谁啊!!!你不要过来!!”
那小孩在头顶晃荡,声音阴森森地哭喊起来:“爹……爹爹,你不认识我了吗?我是崽子啊……”
闻言,郑钊的身体狠狠一颤,吓得裤管浸湿,直接尿失禁了。
双唇都开始发起抖:“崽……崽子,崽子你怎么来了?你这是怎么了?爹不是把你卖到个好人家,日子会过好的吗?”
“爹,你为什么要卖我啊?我是你的亲儿子啊,我好想你,好想母亲。”
郑钊吓得脸色惨白,赶紧跪下来磕头。
“爹也是为你好啊,你跟着爹只会过苦日子,不像那些娃娃,他们和爹没关系,随便卖到哪里都爹都不会过问一句。”
“爹卖你的时候可是四处打探了,还花了银子打点他人,买你的那户人家是兰羌有钱有势的,你……”
他话说到一半说不下去了,一遍又一遍地磕头,只想让孩子放过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