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嘴渡药,听起来香(滟),实际上却不是件轻松的事,宋听将自己喂出一身热汗,才勉强将大半碗姜糖水喂进去。
好在糖水见效很快,淮序的身体在这个过程中竟渐渐暖和起来,抖得也没有之前那样厉害了。
原本没有血色的薄唇被宋听弄得又(hong)又(肿),浸着微微水光,宋听看得眼热,情不自禁又凑了过去……
因为姜糖水的缘故,淮序的嘴唇是甜的,宋听对这点甜味上了yin,根本舍不得松开嘴。
“大人是想吃了我吗?”身下的人却缓缓睁开眼睛,对上宋听的视线后,他笑了笑,哑着嗓子戏谑道,“难怪刚才做梦被狗啃,原来不是梦。”
“……”偷亲被当场抓包,宋听尴尬得手脚都不知道往哪儿放,仓惶地移开视线,“我只是……”
“大人——”春信又来催。
宋听猝然起身,脚步凌乱,逃似的跑了:“我先去看看太后!”
楚淮序浑身都被汗水打湿了,冷汗热汗混杂在一起,墨色的长发黏在脸上,却不显得狼狈,反而有种脆弱的好看。
他在宋听身后轻轻地笑,笑得宋听腿脚发软,在推门出去的时候差点跌个跟头。步子更乱了。
楚淮序也笑得更大声。
……
太后的情况还是这个样子,毒已经侵入肺腑,想要靠内功将毒完全逼出来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只能延缓毒素蔓延的时间。
内功极耗心神,宋听这几日已经损耗严重,在又一次为太后运完功之后,他险些站不住。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他心想,若是事情到了最糟糕的那一刻,靠他如今的状况,很难将淮序带出去。
他甚至开始怀疑,所谓的运功逼毒是不是章炳之故意设的局,为的就是耗尽他的心神,好叫那老东西一举将他和淮序拿下。
“宋指挥使!”章炳之偏巧在这时匆匆闯进来,宋听正想到他,难免没有好脸色,“阁老这是火烧屁股了?”
章炳之难得没同他争辩,脸色难看至极:“出大事了!”
白马寺山脚下的那个小镇叫嗣水镇,山上的僧侣采办东西大多数都是就近选在这里,各地往来的香客也会在此处歇脚,因为白马寺香火旺盛,嗣水镇也跟着十分繁荣。
山上的僧人每月初一、十五都会下山采买,今日正好是十五,悟心便带着几个师弟下山去。
小镇往日总是热闹非凡的,尤其今日还是布斋日,镇上往往更热闹,但悟心他们却发现镇上变得安安静静的。
刚才他们一路走来,不见半个影子,只有成群的乌鸦或停驻或盘桓在屋顶四周,嘎嘎嘎地叫着。
茶水铺、馄饨铺、胭脂铺……所有的地方似乎都没有人。
“师兄,镇上今天怎么了,为何一个人都没有?”年纪稍小的悟衡忍不住问道。
悟心看了眼师弟,从对方的脸上瞧出了紧张的神色,事实上他也一样。
镇子已经安静到几乎可以用怪异来形容。
他按下悸动不已的心跳,吩咐几个师弟:“我也觉得不对劲,先去米面铺子瞧瞧,问问方施主究竟是怎么回事。”
米面铺子的老板姓方,年岁不详,但已经在肆水镇上卖了大半辈子的米面粮食,从他祖辈起干的就是这行营生。
白马寺的米面一直以来都是在他的铺子里采买的。价格公道,东西也好。
悟心领着师弟几个急匆匆地赶到铺子里,发现铺子的门大开着,方老板人却不见踪影。
悟心走在最前头,边搜寻着老板的身影,边招呼了几声,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角落里堆着几袋面粉,最上面那个麻袋上用红纸做了记号,写了白马寺三个字。
应该就是方老板事先准备好的,预备让他们装回去的那些。可老板还是不见踪影。
镇上有营生的人家一般都是前屋当铺子用,一家老小则住在后屋。悟心点了个师弟让他去后屋瞧瞧,自己则和剩下的几个师弟原地待着。
东西既然已经提早准备好了,说明方老板人肯定就在附近没有走远,等着他们来装运的。
“……不好了!不好了师兄!”不多时,那名师弟便慌慌张张地跑了回来,脸色煞白,话都说不利索,“死了!方老板死了,全死了……”
悟心脸色也跟着一白。
“我们就先去后屋查看了方老板的情况,发现他和夫人都倒在餐桌边,口吐白沫……”说到当时的场景,悟心仍旧心有余悸。
那时他们虽然害怕,但还是去探查了周围的情况,发现不止方老板一家,周围的人家都是如此,继方老板两口子之后,他们又发现了第三具、第四具……无数具尸体。
到处都是死人。整个镇子的人几乎全死了。
从来没有见过那么多的死人,悟心他们被吓坏了,几乎连滚带爬地回了山上。
“当时有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的地方?”在听完悟心的讲述之后,宋听冷静地问道。
悟心拼命地摇头:“没、没有,我们什么都没看见,只看见、只看见方老板他们的尸体……”
悟心面色大骇,却已经是几个僧人当中最为冷静的那个,起码他还能回答宋听的问题,其余几人却是完全被吓傻了,瞪着眼珠子只知道胡乱地摇头。
宋听当机立断的下了命令,锦衣卫留一半守在白马寺,剩下一半跟他下山。祁舟和小五自然还是被留下的。
……
寺里布粥,响应的最热烈的当然是住在这附近的百姓,几个时辰之前,宋听才和他们当中的很多人打过交道,将一碗承载着美好祝愿的八宝粥递到他们手中。
点心铺的老板娘、瓜果铺的王大叔、馄饨铺的孙二娘……还有茶水铺的陈小宝。
小姑娘笑起来那么甜,此刻却变成了一具冷冰冰的尸体,再也无法露出那纯真可爱的笑容,也无法再夸淮序好看。
“都是中毒死的。”章炳之脸色难看。
宋听蹲下来,替陈小宝擦掉嘴角的白沫,动作间一颗饴糖从小姑娘掌心掉出来。
——那是淮序给她的那颗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