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婷婷回到家,看到肖玉雯在她家等她,说要请她看电影去。她说让侯平陪你去看。她说侯平没回来。家里人多,她不好问候平为什么不回来。
她想,结了婚的人可能更耐不住寂寞吧。她正好心烦,去看场电影也好。她让大姐跟她们一起去,她说要赶毛衣,不肯去,二姐嚷着要去,她说电影院空气不好,没带她去。
到了电影院,晚场的时间已经过了十几分钟,而且放的是一部老片子,她俩都看过,便没有兴趣再看了。肖玉雯拽她去她家,说大家很久没在一起聊天了。她清楚,现在她俩已经很难聊到一起了,但她还是跟着她去了。快到她家的时候,她看到屋里有灯光,兴奋地说:“肯定是侯平回来了。这个家伙,说这周不回来的,怎么又回来了?”
“想你呗。”她随口答了一句。
“哎,有没有人想你啊?”她凑在她耳边说。
肖玉雯说话的时候,口中热烘烘的气息让她很不舒服,便说:“有人陪你了,我不进去了。”
“干什么?进去坐坐,侯平你又不是不认识?”她不由分说就把她拽了进去。
侯平正在埋头吃面,看到老婆回来了,埋怨道:“不在家跑哪儿去了?”
看到跟在后面的郭婷婷,赶忙改口说:“婷婷来啦。谢谢你,我不常在家,你多来玩,陪陪玉雯。”
她只是笑笑,没有说话。他叫她“婷婷”,她不喜欢,不过,肖玉雯一直叫她“婷婷”,他跟着她这么叫也没错,她不喜欢也不好特别强调出来,否则,就显得奇怪了。
侯平一边狼吞虎咽地吃面,一边问她们吃了没。
肖玉雯说:“吃过了。这都什么时候了,还不吃饭?不是说好这周不回来的吗?小月去你们学校了,你回来了怎么办?”
“她又不是找我去的,我回不回来有啥关系?”
“要死啊!婷婷在这儿,乱开玩笑!我让她给你带了瓶虾子酱。”
“石磊会给我收着的,见不着我他不敢偷吃。”
“你回来钥匙有没有留给石磊?”
“钥匙留给他做什么?”
“那小月晚上住哪儿?”
“你真是咸吃萝卜淡操心。我这是成人之美。”
“胡说八道!快收拾掉,给我们沏杯茶。”肖玉雯在他的背上擂了一拳。
侯平端着碗出去了。他们这间宿舍前也有一间小厨房,但没有院子。侯平在厨房大声喊道:“等一会,没开水。我说你一个人在家怎么连开水都不准备?”
肖玉雯大声答道:“给你省钱还不好啊?”
郭婷婷起身指了指外面,示意她要走了。这次肖玉雯没有强留她,她对侯平说:“婷婷要走了。”
侯平出来说:“再坐一会。”
她依然没有说话,挥挥手,跑了。
郭婷婷不能开口说话,她害怕自己一出声就会哭出来。
她听着他们夫妻俩肆无忌惮的玩笑话,觉得自己的心脏已经停止了跳动。
她一口气跑了很久,强忍着没让眼泪流出来,她很难过,但她不允许自己哭,她有什么理由哭呢?她不知不觉地走到了大姐的小屋旁,里面的木门没有关,外面的防盗门关着,昏黄的光线把防盗门的阴影投射在地上,像一扇栅栏挡在她的面前。她听到编织机“刺啦刺啦”的声响,还有大姐哼着黄梅小调的声音。
她靠在墙上听了一会,悄悄地离开了。
她慢慢地往回走,刚刚身上出了汗,现在觉得有些凉,更觉得孤单。以前她是一个人,她不觉得孤单,现在她依然是一个人,可她觉得孤单。
是因为心里有了想念的人的缘故吧,是因为心里有了想念的人而不得相见的缘故吧。是啊,也许她和石磊此生不会再相见了,即使相见也是毫无意义的见面了。想到这儿,她很后悔,自己没有做任何的努力,就这样放任自己错过,放任他走远。她感觉自己的心被什么东西狠狠重击了一下停顿了片刻,那濒临绝境的感觉是她从未体验过的。她不明白,一场未曾开始的恋爱为什么让她如此的难过?
在经过高胜辉门前的时候,她站了一小会,似乎听到里面有人说话的声音,想起朱老师要给他介绍对象的事,忍了忍没有敲门。
她打开门,没有开灯,摸黑进了卧室,一头倒在床上,强忍太久的泪水瞬间奔涌而出。
她不是一个爱哭的人,记忆中好像还没有什么事让她这么伤心过。她哭了一会,心里觉得不那么堵得慌了。她翻了个身,在黑暗中盯着天花板傻傻地问自己,我真的喜欢石磊吗?她想起他在肖玉雯的婚礼上为她连喝四杯酒的情景,他第一次给她写信时,信上说“他醉了”那句含义模糊的话,和她道别时留言上加着双引号的“再见”,还有在学校门口等她时的模样……难道这一切都是她自己自作多情的妄加揣测吗?或者说他只是为了找一个结婚对象,普遍撒网,捕到谁就是谁吗?可恶的家伙!一定是!不然为什么来学习的第一天就跟姜小月去看电影?哼,第二天还恬不知耻地约她去看电影,不像话!
姜小月,此时正在南山中学,她去看石磊,主动去看他,当然是喜欢他啦!俗话说,男追女隔堵墙;女追男隔层纱。姜小月放下身段,亲自追到南山去,他石磊还不感动得俯首称臣!他们现在在做什么呢?想到这儿,她猛的坐了起来,突然心慌气急起来。她想起二姐的那块石头坐牢前到她家对爸妈大言不惭地说,他和二姐已经睡在一起了。侯平回来了,把宿舍的钥匙带回来了,石磊没地方睡了,他只能和姜小月睡在一起了。侯平说他是“成人之美”,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她感觉他的笑容有些无耻。
石头和二姐睡在一起后,二姐的肚子里就有了孩子。石磊和姜小月睡在一起后,不出意外,姜小月的肚子里也会长出一个孩子来吧。不久的将来,石磊和姜小月也会像侯平和肖玉雯一样,按照约定俗成的程序举办婚礼,他和她就变成名正言顺的两口子了。从此,石磊,真的和她一点关系也没有了。
他和我本来就没啥关系!她狠狠地对自己说完这句话蒙上头睡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