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大部分百姓的观念依旧古板守旧,对女子学医一事犹如见到洪水猛兽,纷纷摇头摆手,满脸写着不赞同。
“哎呀呀,这女子医堂还当真的办起来了,这成何体统?”
“从古至今哪有这般规矩,抛头露面的,莫不是要乱了套!”卖菜的王大妈停下手中正称量蔬菜的秤杆,眉头拧成个大疙瘩,对着旁人开启了“吐槽”模式。
“就是就是,且不说学不学得成,就算学成了,往后还怎么嫁人哟!哪家正经男儿愿意娶个整日跟药材、病症打交道的媳妇儿。”
打铁的李师傅也放下手中的铁锤,火星四溅中,语气笃定地附和着,那神情仿佛已经预见了女子学医后的“悲惨”下场。
眼瞅着告示贴出去好几日,仅有两名女子羞怯怯地前来报名。
郑吣意与谢淮钦站在医堂门口,望着那清冷孤寂的报名处,眼神里满是失落,仿若被霜打过的花朵,蔫了下来。
张珩衍瞧在眼里,急在心头,眼珠子滴溜一转,仿若夜空中划过的流星,瞬间计上心来。
大手一挥,中气十足地嚷道:“郡主、砚南,莫要灰心,瞧我张珩衍的!我定有锦囊妙计,保准能让这报名处热闹起来。”
言罢,他火急火燎地赶回府邸,召集府里几个擅长丹青的下人,双手叉腰,大声吩咐道:
“你们几个听好了,把咱们女子医堂的事儿,从问诊看病的场景、抓药制药的流程,再到女医们那英姿飒爽的模样,统统给我画成图。”
“要画得活灵活现,跟亲眼瞧见似的,要是画得不好,可小心本公子的板子!”
下人们领了命,赶忙埋头苦干起来,没几日,画作大功告成。
张珩衍看着这些画,满意得直点头,仿若看到了女子医堂未来的辉煌景象。
紧接着,便领着一帮家丁,雄赳赳气昂昂地奔赴大街。
一到街上,就开启了“疯狂宣传”模式,双手各举一幅画,扯着嗓子,声嘶力竭地喊道:
“各位父老乡亲、大叔大婶、兄弟姐妹,快把目光看过来!”
“咱这女子医堂,那可是造福全城女子的大好事,以后姐妹们要是身体有恙,再也不用遮遮掩掩、羞于启齿,自有专业女医为其排忧解难。”
一边喊,一边还像个街头杂耍艺人似的,挥舞着手中的画,上下翻飞,引得路人纷纷侧目。
可这大街上的人,大多都不为所动。有的侧目一瞥,便匆匆擦肩而过。
有的更是直接送上几个白眼,嘴里还念念有词:
“哼,瞎闹腾啥呢,女子就该在家相夫教子,本分守己,搞这些幺蛾子,纯粹是浪费时间。”
张珩衍却丝毫不在意,依旧我行我素。
瞧见有年轻姑娘路过,眼睛瞬间放光,仿若发现了稀世珍宝,一个箭步冲上前去,笑嘻嘻地说道:
“姑娘,且留步!瞧瞧咱这女子医堂,这可是您改变命运、成为巾帼英雄的绝佳机会啊!”
“想象一下,日后您身着医服,手持银针,谈笑间便能驱走病痛,多威风,多神气!”
“这要是学成了,十里八乡的小伙子还不得踏破您家门槛求娶啊!”
正说得唾沫横飞之际,一位大娘突然冲过来,一把揪住姑娘的胳膊,瞪着张珩衍,气呼呼地说:
“你这登徒子,莫要蛊惑我家闺女!女子学医,门儿都没有,赶紧走,别在这儿散播歪理。”
说着,拉着姑娘快步离去,留下张珩衍在原地,一脸尴尬,半张着的嘴都忘了合上。
家丁们跟在后面,看到自家公子这狼狈模样,想笑又不敢笑,一个个憋得脸通红,肩膀直抖。
张珩衍回过神来,冲着家丁们一瞪眼:“笑什么笑,还不快接着吆喝!”
虽说一路上磕磕绊绊,没少碰壁,遭了无数白眼,可还真有几个姑娘被他说得心动了,停下脚步,眼神里透着一丝好奇与向往,细细询问起来。
张珩衍一看有转机,眼睛亮得仿若夜空中最璀璨的星辰,赶忙拉住人家,滔滔不绝地介绍起来。
那热情劲儿,仿佛要把女子医堂的所有美好一股脑儿都塞进姑娘们的心里。
就这般,慢慢地,驻足打听的人越来越多,在张珩衍这股子执着劲儿与时不时闹出的小乌龙烘托下。
女子医堂逐渐步入正轨,报名人数总算缓慢上升,只是相较预期,依旧少得可怜,仅仅只有了 十人。
然而,郑吣意与谢淮钦并未因此而气馁,反而愈发用心地操办起各项事宜,一心只为能顺利开启医堂,护佑城中女子健康。
人手短缺的难题如影随形,令谢淮钦颇为忧心。
一日下朝,她匆匆处理完公务,便携着几分急切与期待,特意前往偏院寻林苑。
刚踏入偏院,一幅暖融融的画面映入眼帘:
林苑正与祝清厌、孩子在院子里尽情玩耍,和煦的阳光轻柔洒落,勾勒出三人温馨的轮廓,远远望去,仿若和乐融融的一家人,满是岁月静好的模样。
谢淮钦的脚步在院门口悄然止住,静静地凝视着眼前这一幕,心中既有不忍打扰的顾虑,又有对这份安宁的期许。
林苑眼角余光敏锐地捕捉到有人前来,侧身一瞧,见是谢淮钦,忙快步上前,礼数周全地行礼问候:“大人,您来了,怎么不进来呢?”
谢淮钦回过神,微笑着回应:“啊,无妨,我才刚来一会儿,瞧你们玩得这般开心,实在不忍贸然打扰。”
林苑谦逊地摆了摆手,解释道:“哪有,大人您说笑了,我们不过是陪君儿玩耍逗乐罢了。”
此时,祝清厌也注意到了谢淮钦的到来,眼中瞬间闪过一抹复杂神色。
下意识地微微挺直脊背,心底隐隐期盼着她此番前来,是特意关心自己的病情。
可未曾料到,谢淮钦接下来的话却让她心间一沉。
谢淮钦神色略显急切,看向林苑,诚恳说道:
“林苑,如今女子医堂正值用人之际,处处捉襟见肘,我知晓你医术不凡,所以特来相商。”
“我也一直惦记着祝姑娘的病情,不知近来可好些了?若祝姑娘身体已然无大碍,我想着,你与祝姑娘不妨一同搬至女子医堂居住。”
“一来,当下医堂急需像你这般的能人,凭你的医术定能在药材调配、病症诊治之事上大展拳脚”
“二来,医堂那边药材齐全,各类医籍完备,于祝姑娘调养身子大有益处,环境也更为适宜。”
“再者,这如今也算朝廷正经委派之事,往后每月都会有月俸发放,也能解些生活之忧,不知你意下如何?”
林苑听闻此言,不禁顿了一下,下意识地转头望向祝清厌。
祝清厌却并未与她对视,目光直直地落在谢淮钦身上,那眼神里,有着难以掩饰的些许失望。
她心底原以为,谢淮钦会如往昔关心朋友般,细细问询自己的身体状况,却未想,此番前来,终究还是为了公事。
林苑心中满是纠结,一方面是好友的恳切请求与医堂的迫切需求,另一方面是对祝清厌病情的担忧和她此刻失落的情绪。
一时之间,小院里陷入了短暂的寂静,唯有微风拂过,轻轻摇曳着枝头的树叶,似在悄然等待着林苑的抉择……
林苑的目光在祝清厌脸上短暂停留,瞧出她眼中的失落,心中似被无数细密的针深深刺入,满是疼惜与愧疚。
她又怎会不明白,祝清厌心底对谢淮钦存着的那份复杂情感,渴盼着能从她口中听到几句贴心关怀。
可林苑同样深知,这女子医堂承载的重量——它宛如一盏在黑暗中闪烁的希望之灯。
若自己能投身其中、添一把柴,或许便能改写众多女子于病痛中挣扎的命运,也可为自己与祝清厌、孩子日后的生活寻得一份安稳保障。
短暂的沉吟,似是在心底权衡了一生的抉择。
林苑缓缓转过头,面向谢淮钦,神色坚定犹如屹立千年的磐石,重重地点了点头:
“谢大人,我答应您。”
“如今既紧缺人手,属下定当倾尽所能,全力以赴。”
“清厌这边,您无需挂怀,我会悉心照料周全。”
“有医堂得天独厚的便利条件,药材富足、医书琳琅,想必调养身子也能事半功倍,恢复得更快。”
谢淮钦一直悬着的心瞬间落地,脸上仿若春日绽放的繁花,满是喜色,连连拱手,言辞间尽是感激:
“林苑大义,如此一来,真乃医堂之幸,亦是城中女子之福!”
“我这便回去妥善安排,定让你们住得舒心,诸事顺遂,毫无后顾之忧。”
言罢,似是被诸事缠身、心焦意乱,匆匆转身,几个眼神都不曾给祝清厌留,便大步流星地离去。
林苑望着谢淮钦远去的背影,微微叹了口气,继而走到祝清厌身旁。
轻轻握住祝清厌略显冰凉的手,那手仿若她此刻有些落寞的心,林苑柔声道:
“阿厌,我知晓你对谢大人还有些许念想,这情愫也不是一朝一夕能消散的,咱们就暂且把它放在心底,往后的日子还长,慢慢来吧,说不定哪天你便释怀了。”
林苑语气轻柔,似是怕惊扰了她心底的愁绪,又似在安慰自己。
其实,在过往相伴的朝朝暮暮里,祝清厌对谢淮钦哥哥当初的那份炽热情谊,已如春日消融的冰雪,在林苑无微不至的关怀下,一点点地悄然被替代。
晨曦中为她熬煮的暖粥,寒夜里为她披上的衣衫,还有每一个她蹙眉时的心疼凝望……桩桩件件,都如细密的针脚,将林苑缝进了她的心间。
只是沉浸在岁月温柔里的祝清厌,自己却浑然不知这悄然而至的心意转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