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李承泽站在一旁,不动声色地观察着郑吣意的神情,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阴狠与得意。
他觉得眼下正是离间这二人感情的绝佳时机,绝不能错过。
于是,微微清了清嗓子,开口说道:“郡主,您瞧这谢淮深,实在是令人心寒啊,他既如此辜负于您,又对这女子做出这般薄情之事。”
“这样行径,怎算得上是良人呢?您身份尊贵,理应得到全心全意的对待,可如今却遭受这般委屈……”
郑吣意静静地听着李承泽的话,只觉每一个字都像一把利刃,狠狠地刺进她的心里。
双腿像是突然失去了力气,缓缓地向后退了几步,然后无力地坐在了旁边的椅子上。
双手紧紧地握住座椅的扶手,那力道仿佛要将扶手捏碎一般,唯有这样,才能在这如潮水般涌来的痛苦中找到一丝支撑,不至于让自己完全崩溃。
内心满是疑惑与痛苦,只觉得被一种奇怪而又难受的感觉紧紧地攫住。
她在心底不停地问自己:“为什么?为什么我连一滴眼泪都流不出来?”
“可为什么心却像是被千万根针同时扎着一样难受?”
“谢淮深,你把我当成一个任你愚弄的傻子吗?让我今后如何面对这世人?”
这些念头在脑海中不断地盘旋,如同鬼魅一般,挥之不去,让痛苦愈发深沉。
就在这时,那孩子稚嫩的声音打破了屋内短暂的寂静。
他抬起头,看着祝清厌,眼中满是不解与委屈,奶声奶气地问道:
“娘,那明明就是爹爹啊,和咱们家画像上面的一模一样。”
这天真无邪的话语,在郑吣意听来,却犹如一根根尖锐的针,刺痛得她几乎无法呼吸。
李承泽见状,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狡黠。他微微弯下腰,脸上挤出一丝看似和蔼的笑容,轻声问道:“孩子,你叫什么名字啊?”
祝清厌轻轻地摸了摸孩子的头,声音中带着一丝苦涩与无奈,回答道:“叫谢盼君。”
李承泽挑了挑眉,故作惊讶地说道:“谢盼君?这名字倒是取得巧妙啊,想必是你期盼着郎君早日归来的意思吧?”
祝清厌微微低下头,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但很快就恢复了镇定,轻声说道:“没错,大人。”
李承泽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继续说道:
“名字确实不错,这孩子也长得可爱,只可惜……”
他故意没有把话说完,眼神却有意无意地看向郑吣意,那眼神中似乎带着一丝嘲讽与怜悯,仿佛在说这孩子的身世可怜,而这一切都是谢淮钦造成的。
郑吣意坐在那里,试图不让自己的情绪失控,但内心却如汹涌的波涛,一波接着一波地冲击着她的理智与情感。
望着那孩子,心中五味杂陈,既有对这孩子身世的同情,又有对自己命运的悲哀,更多的则是对谢淮钦深深的失望与怨恨……
林苑匆匆返回书房,刚踏入屋内,便被眼前凝重而压抑的场景紧紧揪住了心。
目光迅速扫过屋内众人,看到郑吣意苍白的面容和眼中闪烁的痛苦,又看了看祝清厌和孩子,心中不禁泛起一阵酸涩。
她深知谢淮钦的委屈,知晓这女子与她毫无瓜葛,可眼前这混乱的局面,却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开口为谢淮钦辩解。
同时,看着郑吣意这般难受痛苦,也满是心疼与不忍。
林苑的目光不经意间落在李承泽身上,心中暗忖,此人居心叵测,留在这里只会不断地挑拨离间,让误会愈发加深。
于是,深吸一口气,走上前,神色略显为难地开口说道:“郡主,这毕竟是您和郡马爷的家事,如今这般情形,有旁人在场,恐怕多有不便吧。”
郑吣意听到林苑的话,微微抬起头,眼中的痛苦一闪而过,转而被一抹坚强所取代。
她强忍着心中如刀绞般的痛意,声音略显沙哑却依然坚定地说道:
“李大人,这里就不留你了,您身为朝廷命官,想必还有诸多事务亟待您去处理。”
“至于接下来的事情,本郡主自会与郡马爷好好了解清楚其中的原委,不劳您费心了。”
李承泽眼珠子一转,脸上浮现出一丝关切的假笑,连忙说道:“郡主,臣一片忠心啊!臣实在是担心您被那负心汉所诓骗,这才留下来,只为能为您分忧解难。”
郑吣意眼中的怒火瞬间被点燃,眼神变得冰冷刺骨,犹如寒冬腊月里的冰碴,直直地刺向李承泽。
她咬着牙,一字一顿地说道:“李大人,本郡主说最后一遍,这里不留你,莫要让本郡主再说第三遍!”
李承泽见郑吣意如此决绝,心中虽有不甘,但也知道此刻不宜再强行留下,否则只会适得其反。
于是,只好无奈地拱手行礼,嘴里说着:“郡主既然如此说,那臣便先告退了。”
但在转身的瞬间,眼睛快速地瞥了一眼林苑,那眼神中充满了警告与威胁,仿佛在说“走着瞧”。
待李承泽离开后,屋内的气氛依然沉重得让人窒息。
林苑走到郑吣意身边,轻声说道:“郡主,您先消消气,此事定然有误会,等郡马爷回来,一切都会水落石出的。”
郑吣意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眼神空洞地望着前方,心中却如翻江倒海一般,痛苦、愤怒、疑惑等各种情绪交织在一起,几乎无法思考。
她不知道接下来该如何面对谢淮钦,也不知道这段感情是否还能回到从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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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那幻境之中,时间仿若失去了意义,每一分每一秒都承载着沉重的过往与未知的真相。
谢淮钦的意识沉浸其中,如同一叶扁舟在波涛汹涌的记忆长河里飘荡,努力地搜寻着与这女子和孩子相关的线索。
终于,从幻境中缓缓醒来,眼神中透露出一种复杂而深沉的情绪,有恍然、有悲悯,亦有深深的无奈。
她已明晰,眼前这女子的确是大哥的挚爱,命运对其太过残忍,让她历经磨难,如今更是身染重疾,命不久矣。
而那孩子,纯真的眼眸中透着谢家血脉独有的倔强与灵动,是大哥留在这世间最后的骨血。
谢淮钦深知,倘若自己不认下这二人,大哥在九泉之下怕是难以安息,那孩子也将永远漂泊在外,无法认祖归宗,成为无根之萍。
这血脉亲情的羁绊,如同沉重的枷锁,紧紧地锁住了自己的心。
然而,当思绪飘向郡主,飘向那威严的圣上,心中又涌起了无尽的忧虑与惶恐。
郡主与她夫妻情深,二人曾携手走过无数的风风雨雨,她的温柔、善良与深情,早已在心中生根发芽。
可如今,这突如其来的状况,仿若一道无法跨越的天堑,横亘在二人之间。
而圣上的恩泽与信任,也亦不敢辜负,欺君之罪的后果,她比谁都清楚。
谢淮钦只觉自己仿佛被命运的巨手无情地摆弄着,陷入了一个绝境,前后皆是荆棘满途,进退维谷。
这两难的困境中苦苦挣扎,内心犹如被烈火炙烤一般,煎熬难耐。
每一次思考,都像是在滚烫的油锅里翻滚。
她愤怒地握紧了拳头,心中不停地咒骂着这捉弄人的命运,为何要将其置于如此艰难的境地?为何让自己在亲情与爱情、忠诚与道义之间,找不到一丝一毫的出路?
良久,谢淮钦的眼神逐渐变得坚定起来,那是一种决绝与无奈交织的坚定。
她的内心经过了一番痛苦的挣扎与权衡,终于做出了一个艰难的决定——认下这个孩子。
这一决定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脸上露出一抹苦涩而自嘲的笑容。
紧接着,缓缓抬起手,狠狠地扇了自己一巴掌,那清脆的耳光声在寂静的房间里回荡,仿佛是对自己的审判。
“对不起,郡主,”她喃喃自语道,声音中带着一丝哽咽与愧疚。
“我有愧于你。但这血脉亲情,我无法割舍,这道义责任,我亦不能逃避,只愿你能原谅我这一次的无奈之举,哪怕是要千刀万剐,我也甘愿承受这一切后果……”
泪水在眼眶中打转,但谢淮钦强忍着不让它们落下。
从这一刻起,生活将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而前方等待着的,将是一条更加崎岖坎坷的道路。
但她已没有退路,只能咬着牙,一步一步地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