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秘的阿拉雪山,把北戎一分为二,在阿拉雪山以南,靠近南乾的一边,气候寒冷,人烟也相对稀少。
在雪山以北,气候温暖,水草丰美,北戎第二城与第一城那是真正的富庶之地。
“正是因为雪山以南天气严寒,雪山以北的第二城与第一城,又容纳不下那么多人口,北戎人才一心想着南下,侵占南乾的土地。”风越看着远处泛着金光的山顶悠悠叹息道。
历经数日奔波,一行人终于到了第三城,他们此刻距离阿拉雪山还有六七十里路,因着雪山高大雄伟,哪怕离得远也能看见它的圣洁。
清晨的时候,第一缕日光落在山尖上,给白雪镀上一层金辉,北戎人将这一景象称为圣光沐雪,只是这景色难以得见,必须占尽天时地利,才可以看到。
在他们的观念里,能看见圣光沐雪的人,将被上天赐予福泽,北戎人看到这样的景象时,都会不由自主地跪在地上膜拜,嘴里还要念叨着祈福的咒语。
这一路过来,他们也被不少人盘问过,只是都被风越糊弄过去了,姜清也是来了才知道,原来北戎人的语言和风族语言是极其相似的,这为他们省去很多麻烦。
和风族人待了这几日,姜清虽然还不会说,但是已经能大概听懂他们表达的意思。
风越偏过头看着姜清:“你运气真好,我时常混迹北戎,都很少见到这景象,你第一次来就遇上了。”
姜清抬起眸子望去,此刻的阿拉雪山,虽只能看见山顶,但它泛着金光,就好像成为了一座金山一样。
风云双手合十,嘴里不知道念叨着什么,一副许愿的模样,让姜清有些意外,他看着风越问道:“没想到,他还信奉北戎的神。”
风越笑了下,轻声道:“他是在许愿,保佑大祭司呢。他这个人什么都信,只要是和神佛有关的,走哪拜哪,只求遇见一个有用的。”
姜清被胡须挡着的嘴角忽然平了下,心头也添了惆怅,他沉默一瞬,也对着雪山的方向许了一个愿望。
风越问:“一般人有求不得之事,就会产生奢望,才会像虚无飘渺的神许愿,你这么年轻便有执念了么?”
“你不信神佛?”姜清有些意外,风族人不是最信奉这些么,从他们对大祭司的态度就可以窥见一二。
“你许了什么愿望?”
姜清心道他真是一个贪心的人,许了个很大的愿望。
“希望一切都会好起来。”
至于他说的一切里包含了什么,只有他自己知道。
姜清又问道:“你呢,你有什么心愿吗?”
风越神色淡了几分:“我只信自己,神佛留不住我的爹娘,也护不住族人。”
他身后的一个风族人,神色慌张地扯了下他的衣角,让风越不要乱说话,这是对长生天的不敬。
风越没什么反应,他只是看着姜清问道:“你有注意到方才跪在路边的,那个跛脚的妇人吗?”
姜清点点头,那人看起来有四五十岁,包着一块儿素色头巾,手上提着一个竹篮,跪拜雪山时嘴里叽里咕噜说了一大串,由于语速太快,姜清也不知道她说了些什么。
南弦子靠在一旁的石头上,裹了下身上的披风,这是风越怕他冷,非要给他的。
听了这话,便打了个哈欠道:“管人家做什么?”
风越问:“你可听懂她说了什么?”
姜清摇摇头,又看向师父,只是看他神色也看不出什么来,他转头问风越:“是不好的话么?”
“对你们南乾人来说,不是什么好话。”风越道,“她说希望守护雪山的神降下神子,将南乾的战神太子大卸八块,或者是让他不得好死,反正是说尽了一切恶毒的话。”
姜清顿时怒从心起,方才他看那妇人跛脚,心里还生出了怜悯的情绪,这时恨不到掐死方才的自己。
他对着远处的雪山大喊道:“我不信你了,我方才说的愿望不算数!”
这模样让风越没忍住笑了起来:“放心吧,北戎的山听不懂南乾话。只是你这样喊,恐怕会招来北戎人,他们对南乾人恨到了骨子里,还是小声一些吧。”
风云侧目看了姜清一眼:“幼稚,瞎嚷嚷什么?”
姜清扯了两下嘴角,只是轻轻瞪了他一眼,也没多说什么。
风越站起身,拍了拍衣摆:“走吧,到那时间正好,趁着天黑时上山找人。”
北戎王安排了人马守护在阿拉雪山脚下,不允许有人上去破坏雪山的圣洁,他们只能趁着夜里,守卫松懈的时候,从另一侧的悬崖处爬上去。
风越看了一眼姜清的胳膊:“希望你可以爬得动。”
姜清对他现在的质疑不作回应,反正等到了那里,就可以见真招了。
*
踏着寒凉的月色,一队人马悄无声息地进入了雁回城。
顾平老早就在城楼上等着,看见人来立刻就开了城门。
“舅舅。”谢珩从马背上跳下来,神色比之前在京城见到他时,冷了几分。
顾平心道还真是世事无常,他离开京城的时候,两人还蜜里调油,这才多久,某人就开始千里追妻了。
不过这话他现在可不敢说出来,万一在让谢珩受了刺激,他还不得被老爹揍死啊。
“天色已晚,先去府上?”
谢珩微微摇头:“不去打扰两位老人家,我必须想办法混进北戎,别让他们担心。”
顾平轻轻叹息一声:“明日我找个由头溜走几日,和你一起去。”
“不行,你留在雁回城,我有影卫随行,不会有事的。”谢珩可不敢让他去,一城守将,没有皇命怎可擅自离开?
而且万一有什么意外,顾平留在这里,才能做出妥当的应对,总不能他们都困在北戎。
顾平无奈地拍拍他的胳膊:“臭小子,真会给我出难题。”
谢珩道:“舅舅只当我没来过此处。”
“这说得什么话?我还能不管你?”顾平皱着眉看他,有些生气,“和我还如此见外,信不信我告诉你外祖母去,让她来治你。”
谢珩顿时道:“舅舅,我只是担心……”
“行了,知道你顾虑什么,放心吧,前几日收到消息,北戎王快不行了,几个儿子忙着夺位呢,顾及不到太多,你小心些,肯定不会有事的。”
进了驿馆,谢珩稍稍松了一口气:“风族那可有什么消息?”
顾平道:“有些奇怪,探子来报,几日前有一支风族商队,从小道进了北戎第五城,只是并没有发现姜清的身影,你会不会判断有误啊?”
屋里炭火很旺,茶水也是刚烧好的,握着茶杯还觉得有些烫手,顾平看他身上穿着大氅,纳闷道:“屋里又不冷,你这打扮不热么?”
谢珩垂眸不说话,眉眼间就像雪一样清寒。
一旁的影一道:“将军,殿下这大氅是公子亲手做的。”
顾平:“……”
“别跟我说,你千里迢迢就是来跟我炫耀的?”顾平还是想不通,“就这么喜欢,怎么人还是跑了,你是不是有什么隐疾之类的?”
谢珩眉心微动:“天色不早了,舅舅还是去歇着吧,别还没成家就把身子冻坏了。”
顾平:“……”如果这不是亲外甥,他一定要揍他一顿。
不过都这个时候了,他也不回将军府去,只是在谢珩隔壁房间歇下,这次文安留在京城,只有影一带着七个影卫随行,于是顾平就把影一喊去了房里。
好奇问道:“你家殿下到底怎么回事?”
信里说得云里雾里,顾平都不清楚这两人之间发生了什么事。
影一犹豫了一瞬,只把山外楼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
顾平听完以后,啧了两声:“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