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颜转头望去,只见李云惜被一群黑衣人围住,形势岌岌可危。
她忙将簪子塞到牧云卿手里,身形一晃,如疾风般朝那边疾驰而去。
她脚步轻快如同狡兔,身姿敏捷恰似飞燕,手中的佩剑瞬间出鞘,出手挡开刺向李云惜的剑。
紧接着,她剑花飞舞,与那群黑衣人激战起来,一招一式之间尽显凌厉。
黑衣人见难以取胜,纷纷败退。
“你没事吧。”暮颜奔至他身侧。
李云惜微微欠身行礼,“云惜无事,多谢三小姐出手相救。”
他声音温润如玉,恰似山间清泉流淌而过。
微风轻拂,吹起他淡蓝色的衣角,也撩动了他面上的帷帽。
露出的脸庞犹如精雕细琢的美玉,白皙之中透着淡淡的红晕,双眸狭长而明亮,似含星子,睫毛浓密卷翘,像是两把小扇子。
李云惜抬起手轻轻扶正帷帽,动作优雅从容,谦谦君子,如他而是。
他看向暮颜,目光中带着诚挚的谢意,“三小姐……您又救了云惜一次,云惜真不知该如何报答你。”
暮颜收剑入鞘,还未来得及开口,一旁的牧云卿走上前来,眼神略带警惕,“不必挂怀,我家主子不过是路见不平罢了。”
李云惜微微一笑,并不在意牧云卿的态度,只是静静地看着暮颜,似乎在等待她说话。
暮颜见状,开口道:“小事一桩,不必放在心上,倒是你,往后小心些,出门带个随从。”
他眼神稍黯,淡淡道,“云惜知道了。”
“嗯,早些回去吧,莫要在外逗留,我们先走了。”暮颜拉着牧云卿往前走。
“簪子呢?”暮颜侧头问他。
“丢了。”
“怎么就丢了,那个是最好看的。”
“再好看也是丢了。”
“没出息,连支簪子也护不住。”
两人的声音回荡在空中。
他站在原地,望着牧云卿和暮颜远去的背影,心中似有万千丝线缠绕,扯得生疼。
她先前拒绝赐婚,说自己无心情爱。
如今却和其他男子相谈甚欢。
说到底还是不喜欢他。
甚至连恩情也不要他还。
“公子,夜里风大,回去吧。”身侧的侍童轻声道。
“好。”李云惜应了一声转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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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宫
安宁殿
一群黑衣人跪在殿前,萧予安居高临下的看着她们,眼神里都是不耐。
“这么多人,居然拿不下一个男人,一群废物!”
“殿下息怒……属下就要得手了,突然冲出来一个女人,救下了李云惜。”方梨上前回道。
“女人?”萧予安冷哼一声,狠狠踩着方梨的手,咬牙切齿道:“让你们去办这么点事都办不好,还敢跟我说是因为一个女人?”
方梨痛得额头冒汗,却不敢吭声求饶。“殿下,属下所言句句属实,求您相信。”
萧予安将她一脚踹倒在地,“信你?你有什么资格让我信你。”
“殿下,求您信我,此人不除,日后恐会坏您的好事。”见萧予安神情缓和,她继续道,“那女人,身手敏捷,刀刀致命,似是专门训练过。”
萧予安一听顿时来了兴趣,“此话当真?”
“属下不敢诓骗殿下,若殿下需要,属下可以将她的容貌画出来。”
萧予安点点头,示意身旁的侍女给方梨拿纸笔。
良久。
方梨将画好的画像呈到萧予安面前。
萧予安望着眼前这张脸。
这眉眼,是那丞相府的三小姐,暮颜。
呵,真是深藏不露啊。
会武功又如何,敢坏她的好事,就算是神仙她也要拽下来,剁碎了扔在泥塘里。
让她永世不得翻身。
“殿下……是认识此人吗。”方梨开口道。
“呵,何止是认识。”
“殿下的意思是……”
“找机会解决掉吧。”
“是。”方梨犹豫片刻,还是只得应下。
窗外一只鸟扑棱棱飞过,萧予安心烦意乱,猛地一甩袖,将桌上的茶杯扫落在地,厉声道,“都记住了!本殿不管你们用什么办法,一定要给那暮颜一点颜色看看,敢坏我的事,我要她生不如死!”
众黑衣人齐声应下,萧予安才稍微满意。
她坐回椅子上,手指轻敲扶手,眼中满是阴毒,“还有,那个李云惜,本来看他还有几分利用价值,现在看来也是个拎不清的,若他再靠近暮颜一步,你们也不用客气。哼,敢跟本殿抢东西,他们都不会有好下场。”
说完,她靠在椅背上闭上眼,摆摆手示意众人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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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街上,空中只点着寥寥几盏灯。
路上行人也愈发少。
牧云卿立在桌侧,手里握着一支笔。
“你帮我写一个,洪福齐天。”暮颜指着眼前的灯笼说。
“好。”牧云卿应了一声,提笔开始写。
字迹隽秀工整,实在好看。
“好了。”他将提好词的灯笼递给暮颜。
“让我看看,”暮颜接过灯笼,满眼笑意,“你这字,写的挺好看。”言罢拿了火折子点燃灯笼。
暮颜轻轻放飞灯笼,目光紧紧跟随着那盏灯,眼神中充满了期待和憧憬。
这次,灯笼里只有她一人的愿望。
再没有他人。
她只要她洪福齐天。
牧云卿立在一旁,与她一同凝视着这盏灯。
暗夜如墨,秋光寂寂,唯有一盏孤灯独照,风吹灯舞,映得人脸忽明忽暗。
眼看着灯笼逐渐降低,暮颜沉声道,“走吧,灯快落了。”
牧云卿并未随她离去,伸手取过身旁的弓箭,向前迈了几步。
他双眸微闭,目光锐利,牢牢地锁定远方的灯笼。
右手紧握弓身,左手轻柔地搭在弓弦上,手指修长且强劲,稍稍用力,将弓弦拉至满月。
伴着一声弓弦的轻鸣,箭矢恰似流星疾驰而出,精准无误地射中了远处的灯笼。
灯笼即刻爆裂,化为无数碎片散落满地。
“如此,便不会坠落了。”
暮颜瞪大了眼睛,心中五味杂陈。
她没想到牧云卿会做出这样的举动,一时竟不知该笑还是感动。
“怎么把灯笼射下来了。”暮颜转身问他。
牧云卿放下弓箭,缓缓走向她,“承载着念想的东西,掉下来就不灵了。”
“哄小孩的话你也信?”暮颜打趣他。
“本就是用来哄小孩的。”牧云卿应了一句,抬脚向前走去。
暮颜小他三岁。
“你还记得都水司那个监管吗?”暮颜快步走到他身侧。
“记得。”
“她被抓了,马上就要被处死,真是大快人心!”
“哦?是吗,怎么被抓的。”
“不知道,我娘没跟我说,不过我听说,抓她那个人挺厉害的。”
牧云卿心下暗喜,嘴上却只淡淡应了一句“嗯。”
“可惜了……”
“可惜什么。”他追问道。
可惜人不是她抓的,她还白白挨了一刀,结果什么好处也没捞到。
“没什么,快走吧。”
“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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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
福沉居
秋雨淅淅沥沥,拍打着窗外的石榴枝条,时缓时急,分外闹人。
“木冬。”宋祈安抬手捂住耳朵,“怎的这般吵?”
“公子,外面下雨了。”木冬轻声应他。
他似是想起什么,猛的从床上起来,“木冬,昨夜我睡着了……”
“无事的。”他眸底闪过一丝失落,又咧嘴笑道,“灯会年年都有,但公子的睡意,可不是日日都能如昨夜那般好的。”
“就知道你不会怪我!”宋祈安朗声道,“为我更衣吧。”
“是。”木冬转头去柜子里拿衣裳,“公子,今日穿哪一件?”
“你决定吧。”宋祈安随口应了一句,低头穿鞋。
“好。”木冬拿了衣裳到他跟前,为他整理衣裳。
宋祈安哼着小曲,乐呵呵的道,“腰带系松些,不然不好走动。”
木冬点点头,为他重新系腰带。
“怎么了,这小表情?”他垂眸问他。
“没……”木冬顿了下,避开宋祈安的视线,轻声道,“公子,好了。”
去年灯会,宋祈安说要带他去看灯会。
他特意换了身好看的衣裳,早早就等在门外,可宋祈安却跑去同别人喝酒了。
第二日全然忘了这件事。
今年灯会,宋祈安一觉睡到现在,虽说记得,但此时灯会早就散了。
今年又没去成。
“明年,明年我一定带你去,”宋祈安认真道,“不去我是小狗,我发誓!”
木冬看着眼前发誓的人,眼睛轻轻亮了一下,“好,明年公子再带我去。”
宋祈安点点头,扶着他的肩膀,“不许再像刚刚那样啊,挎着个脸,难看死了!”
“木冬知道了。”
“知道就好,走吧,”宋祈安抬脚向前走去,“去找你家主上喝杯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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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府正堂
杜言秋和宋清禾正在议事。
杜言秋轻抿茶盏,率先开口:“这增设男官之事,怕是会扰乱朝纲,您以为如何?”
宋清禾点头称是:“杜大人所言极是,本朝向来以女子为官治理天下,贸然加入男官,恐生事端。”
“是啊,自古以来,皆以女子为主,”她故作深沉道,“陛下怎的突然想要增设男官。”
“许是朝中有她中意的人选。”
“倒也不是没有可能,只是未曾听闻有哪家的儿郎得陛下赏识。”
“哎,”宋清禾叹了口气,徐徐道,“君心难测,你我只需做好分内之事,合理劝告便好。”
杜言秋眼底划过一抹算计,放下茶盏说道:“您一向刚正不阿,不如我们明日一同向陛下进谏?”
宋清禾应了一声,刚想开口,就瞥见门外探出头的宋祈安。
“既是有家事,”杜言秋朝他拱手道,“那下官就先退下了。”
宋清禾同她客套了几句 ,见人走远了,转头看向宋祈安。
宋祈安嘻嘻哈哈地走进来,朝着宋清禾行了个礼,“娘,许久不见啊。”
宋清禾无奈地看了他一眼,“你这冒失鬼,今日怎么有空来我这儿?莫不是又闯了什么祸?”
宋祈安挠挠头,“您这是什么话,我就不能是专门来看望你的?”
“你呀,无事不登三宝殿,快说吧。”宋清禾重新坐回椅子上。
宋祈安凑上前小声说:“娘,我方才听说陛下要增设男官这事了,我想去试试。”
宋清禾瞪大了眼睛,“你?你整日只知玩乐,哪懂得朝堂之事。”
“我虽是贪玩了些,但我也想做出一番事业,而且我听闻陛下增设男官也是想改变些风气,我为何不可参与其中?”宋祈安一脸正经地解释道。
宋清禾沉思片刻后摇头,“此事不妥,且不说朝堂之上争斗激烈,单论你毫无经验,上去只能受人拿捏。”
宋祈安却不死心,拉着宋清禾的衣袖撒娇,“娘,你就帮帮我嘛,给我指条路也好呀。”宋清禾看着自家儿子这般模样,心中一阵纠结。
“你素来不问朝政,怎的今日改变主意了,莫不是你那些朋友又瞎鼓动你?”
“不是,是孩儿自己想去,”宋祈安撇嘴道,“我的那些朋友,哪有你想的这么坏。”
宋清禾冷哼一声,“你就是当局者迷,人家靠近你不过是贪图钱财权势。”
“那您的意思是,杜大人与您交好,也是有图于你吗?”宋祈安反问他。
宋清禾白了他一眼,“我与她自幼相识,她的品性我最清楚,她能图我什么?”
“钱财权势?”
“你何时瞧见她杜家缺这些了。”宋清禾淡淡开口,句里句外都是维护。
“您还说我缺心眼,我看您也是!”
“放肆!”
“您就知道用这句话吓我。”宋祈安边说边跑开,“旁的话一句也说不出!”
宋清禾气得站起身来,指着宋祈安远去的背影喊道:“你这逆子,看我怎么收拾你!”
嘴上这么说,心里却不由地担心起来,她深知朝堂险恶,绝不想宋祈安卷入其中。
况且男官之事,暂且不知是否可行,宋祈安又生性贪玩,若真是入朝为官,不知要落下多少口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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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上朝,两人站出队列。
女帝坐在凤椅上,眼神锐利地扫过殿下的诸位大臣,声音清冷地问道:“朕之前提及的增设男官之事,诸位爱卿考虑得如何了?”
殿下一片寂静,众臣面面相觑,无人敢率先发言。
杜言秋咳嗽一声,示意宋清禾一起谏言。
宋清禾闻声上前一步,杜言秋却丝毫未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