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长婧伸手去拿咖啡杯，却发现杯子已经空了，她又拿起手机，查看了一下手机的通知，防止自己错过了姜辞的信息，尽管她其实可以听到提示音。
法院是在一处空旷的广场空地中心的独栋建筑，程长婧尽可能找了一个足够远的停车位，可以避开熙熙攘攘的媒体，但是又能够看得到法院门口。
程长婧瞥了一眼后视镜，她身上的大部分瘀伤都已经变黄了，并且用遮瑕膏尽力遮盖了，但看起来还是很明显。
自从林纾泽主动地被抓捕进了警局问审，程长婧的工作就算是告了一段落，她安顿自己在燕市的一切，其实就是终于可以跟自己的父母敞开心扉彻底告别过去，告别那一段痛苦的过往。
在过去的几天里，程长婧和陆茜一起玩起了学习化妆技巧来遮盖瘀伤的游戏，可以陪在陆茜身边让程长婧的心愈合得更快。
“妈妈，我们还在这里做什么啊？”陆茜在增高座椅上蹦蹦跳跳，问道，“你不是已经和法官谈过了吗？”
今天上午程长婧在法庭上做了案件陈述，当时陆琛和陆茜在一起。
程长婧终于直视着姜明和他的父母，承认了她现在所知道的关于那个晚上的全部事情，并为他们在自己错信他人时所遭受的非议而道歉。
现在急着请求他们的原谅是不公平的。
“我和法官聊完了，但是我还在等结果。”
“什么结果？”
“我跟法官聊的那个案子的结果。”
“就是在监狱里的那个？”陆茜用手指在窗户上比划着。
程长婧被逗笑了，说道：“那个啊不是监狱，是法院，我们就是在这里去决定一个人是有罪的还是无罪的。”
“要怎么决定呢？”陆茜问。
“我作为警察，必须找到证据证明某人做了他们被指控的事情，这样他们才能被追究责任。”
“你的朋友就在那里，对吗？”
程长婧还没有把她的女儿介绍给姜辞，她甚至都不知道他们的关系会发展到什么地步，而且她还不想让陆茜卷入其中这一段未知的关系中。
“是呀，他在那里支持他的哥哥，他的哥哥因为一项他没有犯的罪在监狱里无缘无故关了很长时间，我们都很希望今天就能解决这件事，让法院同意释放他的哥哥。”
新检测的dNA没有一个与姜明的匹配，但是它与林纾泽的dNA匹配，林纾泽拒绝与任何人交谈，包括他的律师，他试图以精神疾病为由头去逃脱。
现在用这一招是绝对行不通的。
他会因谋杀罪而受审，检察官已经从他房子里找出的照片中认出来了六个女人，其中包括程长婧。她们都同意作证说林纾泽给她们下了药，就像他很可能将要对程长婧做的那样。
但是，首先他将因谋杀程长婧的父母而受审。
迟早有一天，程长婧会告诉陆茜关于她祖父母的事情，她把很多美好的回忆和不好的回忆一起埋葬了。现在她想让陆茜知道她的祖父母是多么好、多么善良的人，而且如果他们还在世，一定会给陆茜全部的宠爱。
“如果他没有犯罪，那为什么他会在监狱里呢？”
“因为警察没有做好他们该做好的工作，”程长婧说，“这就是为什么让我们知道真相是如此的重要。”
程长婧的手机响了，她打开聊天窗口时，胸口一紧。
姜辞：姜明被无罪释放了，他现在是一个自由人了。谢谢你的帮助。
程长婧没有预料到自己内心会突然爆发的复杂情绪。
她真心的为姜明一家感到高兴，但是同时也为她的父母和所有受林纾泽牵连的人感到愤怒。
当姜辞告诉他的父母他见过程长婧的时候，他们会说什么呢？
如果他们正在谈论这件事的话。
现在她还不想给事情下定义。
如果她认为他们只是随便的关系，那么放手会更容易一些。
“看那些人。”陆茜尖叫起来。
当姜明作为一个自由人走出法院时，一群媒体冲向法院的台阶，他的父母在一边，姜辞在另一边，姜老先生拄着拐杖，他的妻子微微弯着腰，但是他们的表情都是喜气洋洋的。
姜辞穿着西装的样子看起来帅极了。
“这意味着你的朋友赢了吗？”
“是的，他赢了。他和他的家人现在正在接受记者的访谈。”
实际上，是姜明的律师在和媒体交谈。
姜明低头看着地面，显然被这混乱的场面搞得不知所措。
舒宛和“无罪项目”组织的律师们站在一起，可能正在梦想着她接受的下一个中国新闻奖。
程长婧还在犹豫不决，除了给舒宛一份纪录片的声明之外，她是否还会做更多的事情。
最终，舒宛对姜明的无罪判断是正确的，而且她也没有把事实当作八卦新闻来处理，程长婧在媒体中总算可以多一个盟友。
陈光局长显然并不在场，他拒绝了所有媒体的访问，让警察总局的法律部门代表他发表了一份声明。虽然声明中确切承认了dNA证据本可以早点检测，但是声明中却没有任何道歉或承认错误的言论。
有传言说陈光要辞职了，崔德霖答应会随时向程长婧更新信息。
姜辞的一条信息让她的手机亮了起来。
一起去我姑家庆祝吧，如果你愿意的话，可以过来。
程长婧不确定自己是否准备好了。虽然姜明的父母没有公开表现出对她有任何敌意，但是她忍不住去想、去怀疑他们是否会欢迎她参加他们家庭内部的庆祝活动。
我需要和小茜玩一天，真心为你们所有家人感到高兴。她回复道。
“妈妈，我饿了。”
“好，宝贝，再给我一分钟。”
好，那今晚给我打电话？
程长婧迅速发了一个“oK”的表情包，希望自己不要显得太冷淡。
他们都在未知的水域中航行。
“已经一分钟了，妈妈，我快饿死了。”
程长婧笑了，然后驶入车流。
她一边开车穿过城市，一边听着陆茜聊天，想着生活往往是如何兜兜转转的。
几周前，程长婧不会考虑再踏入燕市，而当她真的回到燕市的时候，一切对她来说都很陌生，燕市已经发展和变化了，但是还是有很多东西和以前一样，就像程长婧一样，她也不再是那个叛逆的青少年了。
但是，现在的她对那些日子的记忆更加清晰了。
她不再那么害怕回顾过去了。
程长婧不确定自己的生活到底会走向何方，但她不再是“父母被谋杀的可怜女孩儿”了。
目前这样就足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