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情况一天一天的变糟的,”韩喜英说,同时在会议桌上方高悬的巨大多媒体显示屏上展示出另一幅恐怖的画面,“一直到他把她彻底折磨得不成人样。”
张伟峰已经猜到了大概,但是他听到分析仍然觉得难过。
当地警方把尸体运到了检方法医验尸处,法医技术人员拍了照片,实验室也开始了所有的检测。
韩喜英播放着这组可怕的幻灯片,巨大的屏幕在行为分析部的会议室里显得令人生畏。
“尸体被发现前她死了多久?”张伟峰问道。
“时间不长,”她回答道,“可能是傍晚。”
张伟峰旁边坐着常彦君,他们两个一起去京市作报告,结束后他和张伟峰一起飞到了渝市。
会议桌的首位坐着当地的重案组组长唐霄,他是专案组的小组负责人。唐霄身材魁梧,黑色的轮廓分明的面容和严肃的表情让人望而生畏。不过,张伟峰并没有因此就怕他,毕竟,初生牛犊不怕虎。
韩喜英快速展示了一系列受害者伤口的特写照片。
“左边的伤口是早些时候造成的,”她说,“右边的伤口是最近的,有些是在他用丝带勒死受害者的几个小时甚至几分钟前造成的。在他囚禁她的大约一周时间里,他似乎变得越来越暴力,打断受害者的手臂,可能是她活着的时候凶手做的最后一件事。”
“在我看来,这些伤口像是一个凶手所为,”唐霄观察后说,“从不断升级的暴力程度来看,很可能是男性。你还有什么发现?”
“从她头皮上发根的毛发来看,我们猜测她的头是在被杀前两天剃掉的,”韩喜英继续说道,“假发是用其他假发的碎片缝在一起的,都很便宜,隐形眼镜可能是从网上随便买的,还有一件事,”她环顾四周的面孔,有些犹豫,“他用凡士林涂满了她的身体。”
张伟峰能感觉到房间里的紧张气氛更浓了。
“凡士林?”张伟峰问道。
韩喜英点点头。
“为什么?”常彦君问道。
韩喜英耸耸肩。
“那就是你的工作了。”她回答道。
张伟峰想起来了昨天他询问过的那两个游客,他们一点忙也没帮上,在病态的好奇心和对所见之事的恐慌边缘之间摇摆不定。他们急于回到江市的家,警方也没有理由扣留他们,他们已经接受了在场的每一个警官的询问,并且他们也被适当地警告不要透露他们所看到的任何事情。
唐霄呼出一口气,把双手放在桌子上。
“辛苦了,韩警官。”唐霄说。
韩喜英看起来很感激这句赞扬,也许还有点惊讶。
唐霄看起来可不像常夸奖属下的人。
“现在,张警官,”唐霄转向张伟峰问道,“给我们讲讲这和你以前的案子有什么关系。”
张伟峰深吸一口气,靠在了椅子上。
“两个月以前,”他开始说道,“确切地说是11月16日,一名受害者的尸体在洛市附近的一个空旷的农田上被发现,我和我的同事程长婧警官被叫去调查。北方现在的天气非常寒冷,尸体又被冻得硬邦邦的,很难确定尸体在那里放了多久,死亡时间也一直无法确定。韩喜英,给他们看看。”
韩喜英又回到幻灯片展示,屏幕分成两半,在屏幕上的图像旁边,出现了一组新的图像,两名受害者并排展示,张伟峰倒吸一口凉气,太不可思议了,除了一具尸体的肉是冻着的之外,两具尸体的状况几乎一样,伤口也几乎一模一样。两个女人的眼睛都以同样可怕的方式被缝着睁开。
张伟峰叹了口气,这些图像让一切都回到眼前,不知道他当警察多久才能做到,看到每一个受害者可以冷静理性地去只分析案情。
“王琳的尸体被发现时是直挺挺地靠在一棵树上,”张伟峰继续说道,声音更加严峻,“不像人民公园的那具尸体摆得那么仔细,也没有隐形眼镜或凡士林,但是其他的大部分细节都一样。王琳的头发是被剪短的,不是剃掉的,但也有一个类似拼凑起来的假发,她也是被一条粉色丝带勒死的,在她面前还发现了一朵玫瑰花。”
张伟峰停顿了一会儿,他讨厌接下来要说的话。
“程警官和我没能破这个案子。”
常彦君转向他。
“问题出在哪儿?”他问道。
“什么不是问题,”张伟峰反驳道,有些不必要的防卫,“我们一点突破都没有,我们没有目击者,受害者的家人也不能给我们提供任何有用的信息,王琳没有跟人起过冲突,没有前夫,没有生气的男朋友。没有一个好的理由说明她为什么会成为目标并被杀害,这个案子马上就把我们逼进了死路。接着我和我的同事就被调去燕市破另一桩案件了。”
张伟峰沉默了,悲观的想法涌上他的脑海。
“别这样,”唐霄用一种不同寻常的温柔语气说道,“这不是你的错,你不可能阻止新的谋杀案发生。”
张伟峰很感激他的好意,但是他还是感到非常内疚。
为什么他之前没能破这个案子呢?
为什么程长婧也不能呢?
在他的职业生涯中,这么快就有这么困惑的时候。
就在这时,唐霄的电话响了,他立马就接起了电话。
他几乎第一句话就是:“妈的。”
他重复了好几次。
然后,他说:“你确定是她吗?”
他停顿了一下,接着说:“有索要赎金的联系吗?”
唐霄从椅子上站起来,走出会议室,留下另外三个人坐在那里,一脸困惑地沉默着。
几分钟后,唐霄回来了,他看起来更沧桑了。
“各位,我们现在进入紧急模式,”他宣布道,“我们刚刚确认了昨天受害者的身份,她叫刘琦。”
张伟峰倒吸一口凉气,就像被人打了一拳在肚子上,他也能看到常彦君的震惊。但是,韩喜英看起来很困惑。
“我应该知道她是谁吗?”韩喜英问道。
“必须,她叫刘琦,”唐霄解释道,“是渝市市长刘汉林的女儿。”
韩喜英呼出了一口气。
“她被报失踪了吗?”常彦君说。
“没有正式报告,”唐霄说,“她的父亲已经被联系上了,他理所应当地认为这是政治事件,或者是私人恩怨,或者两者皆有。别管六个月前同样的事情也发生在了另一个受害者身上。”
唐霄摇了摇头。
“市长对此施加了很大压力,”他补充道,“一场媒体舆论即将袭来,他会确保这一点,让我们保持紧张。”
张伟峰的心沉了下去,他讨厌那种力不从心的感觉,但这正是他现在的感受。
会议室里一片阴沉的寂静。
最后,张伟峰清了清嗓子。
“我们需要帮助。”他说。
唐霄转向他,张伟峰迎上他严厉的目光。
突然,唐霄的脸上露出担忧和不满的神情,他显然知道张伟峰在想什么。
“她还没准备好。”唐霄回答道,显然知道张伟峰想把她叫来。
张伟峰叹了口气。
“唐警官,”他回答道,“她比任何人都了解这个案子,而且没有人比她更聪明、更有经验。”
又停顿了一会儿,张伟峰说出了他真正的想法。
“我觉得没有她我们做不到。”
唐霄用铅笔在一叠纸上敲了几下,显然希望自己在别的任何地方都好。
“这是个错误,”他说,“但是如果她崩溃了,那就是你的错。”
他又呼出一口气,妥协说道:“给她打电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