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随着汹涌如潮的人群不断地推搡和挤压,钟离柒那娇小玲珑的身躯犹如一片孤舟般,瞬间便被卷入了滚滚洪流之中。眨眼之间,她那小小的身影便彻底消失在了钟离楚的视野之内。
等到钟离楚心急火燎地领着秋娘以及其他人匆忙赶来寻觅时,却发现哪里还有钟离柒的半点踪迹?仿佛这个小女孩就这样凭空蒸发了一般,毫无头绪可寻。
此时此刻,可怜的钟离柒正被一男一女紧紧捂住嘴巴,并粗暴地拖拽着朝一处偏僻幽静之地行去。
若不知情者见此情形,恐怕多半会误以为这不过是一对父母正在管教自家调皮捣蛋的孩子罢了。
然而事实上,钟离柒虽身怀些许武艺,但在这两名成年男女左右夹击之下,却是丝毫也施展不开手脚。无论她如何奋力挣扎反抗,都难以挣脱这两人铁钳似的束缚。
或许是由于她那过于剧烈的反抗动作,引得这对男女心生忌惮,唯恐因此而招来旁人侧目关注。
于是乎,只见那男子眼疾手快,顺手从路旁捡起一根粗实的木棒,毫不犹豫地朝着钟离柒的后脑勺狠狠地砸了下去!
只听得“砰”的一声闷响,钟离柒顿觉眼前一黑,脑袋里一阵天旋地转,随后便软绵绵地瘫倒在地不省人事了。
一旁的女子见状,不由得埋怨起男子来:“哎呀,你怎下手如此之重?莫不是把人给打死了吧?”男子心中也是一惊,停顿片刻伸出手指探到钟离柒的鼻端一试,顿时面如土色——这人已然没了气息!
然而他们万万没有料到的是,钟离柒其实只是短暂地晕厥过去了一瞬而已,她便悠悠转醒过来。
当听到男女二人的争执之后,她灵机一动,当即屏住呼吸一动不动,佯装成一副已然殒命的模样。如此一来,那男子果然误判她已身死。
随后二人一商量决定将其‘抛尸’,男人将人扛起,向巷子的深处走去,将人抛在一处乞丐经常聚集的破屋子不远处。
钟离柒听见那渐行渐远的脚步声,仿佛全身的力气都被抽走一般,这才强撑着身体,缓缓地靠着墙壁坐了起来。此刻,她的后脑处不仅高高地鼓起了一个大包,还不断有鲜血汩汩流出,染红了她身后的那片墙土。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钟离柒也不知道究竟过去了多久。就在这时,一群乞丐三三两两地朝着这边走来。他们有的衣衫褴褛、蓬头垢面;有的手持破碗,嘴里念念有词。然而,没有一个人将目光投向那个靠墙而坐的钟离柒,似乎在这里看到一个小乞丐已经是再平常不过的事情了。
钟离柒隐约感觉到有人正在逐渐靠近自己,紧接着,一阵窃窃私语传入了她的耳中。
“你看她可不像是来要饭的呀!”其中一人压低声音说道。
“可不是嘛,她这身衣裳我以前可只有在那些有钱人家的小姐身上才能见到呢。”另一人附和道。
“哎呀,你们快看,她怎么一动也不动的,该不会是已经死了吧?”又有人惊恐地叫出声来。
正当这些乞丐们议论纷纷之时,突然传来一声公鸭嗓般的怒喝:“你们在这儿干什么呢?”
随着这声质问响起,原本围在一起的乞丐们瞬间作鸟兽散,眨眼间便跑得无影无踪了。
钟离柒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想要努力睁开双眼,看清楚站在自己面前的究竟是什么人。可是,她刚一用力,就感觉整个世界都开始天旋地转起来,眼前的一切变得模糊不清。终于,她再也无法抵挡那汹涌袭来的黑暗与疲惫,彻底地失去了意识。
等钟离柒再次醒来,便是有人给自己喂水喝。
“我猜啊,姑娘您应当是哪户富贵人家的小姐吧!此番出门观赏花灯,却不慎和家人走散了。只是不知您身上这伤究竟是如何造成的呢?”
公鸭嗓一边喃喃自语着,一边手脚麻利地从怀中掏出一块粗布来,准备为钟离柒包扎伤口,“唉,我也只能先帮您简单处理下伤口啦,至于能否撑得过去,就全看您自己的造化喽!”
钟离柒此时的喉咙虽然依旧疼痛难忍,但好歹能够勉强发出一些声音了:“多谢......”
见钟离柒终于能开口说话,公鸭嗓赶忙凑上前去,急切地追问道:“那请问姑娘芳名何许呀?您家又住在何处呢?”
钟离柒艰难地张了张嘴,断断续续地回答道:“...柒,我爹是钟...”然而由于身体太过虚弱再加上发烧,后面的话公鸭嗓根本听不清楚,他只得将耳朵凑近钟离柒嘴边,努力想听清她说的每一个字。
如此反复多次,公鸭嗓也仅仅只能隐约分辨出“柒”以及“钟”这两个字而已。
接下来的两日里,钟离柒的伤势非但没有丝毫好转,反而愈发严重起来,整个人时而昏迷不醒,时而又胡言乱语一番,看得公鸭嗓心中直发怵。
三天后,钟离柒半清醒半迷糊时,一阵熟悉的声音传入了她的耳中——正是秋娘的声音!原来,秋娘经过多方打听,终于寻到了此处。
只听见秋娘焦急地对公鸭嗓说道:“这位大哥,这是五十两银子,你务必将这丫头带离京城,越远越好!”
公鸭嗓接过沉甸甸的银锭子,眼中闪过一丝贪婪之色,忙不迭地点头应承下来。
而此刻尚处于迷糊状态之中的钟离柒,将秋娘与公鸭嗓之间的这番对话全都听进了耳朵里。
公鸭嗓拿人钱财替人消灾,当天便带着钟离柒离开了京城的地界,经过城门口排查的时候,公鸭嗓说这是自己的女儿染了天花,为了不传染其他人,所以自己才带女儿出城。
当钟离楚听完方小柒所讲述的这段经历后,不禁满心愧疚地自责道:“对不起,都怪我不好!我真不该带你出去的,更不该不小心把你给弄丢了。如果不是因为我,你也不会受这么多苦。”
“那天我就在城门口,听到了那个公鸭嗓说的话,我要上前去确认,被秋娘拦下了,说娘吐血了,让我快点回去。”
钟离楚说到这停住了,还真是细思极恐,好多事里都有秋娘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