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玘紧皱眉头,面色凝重地陷入了长久的沉思之中。
时间仿佛凝固一般,周围一片寂静,唯有他沉重的呼吸声清晰可闻。终于,他像是下定了决心似的,慢慢地从座位上站起身来。
只见他目光扫视着帐内众人,用略显低沉但却坚定的声音说道:“那就让将士们好好休息吧”。
“此次战役我方损失惨重,已无再战之力,待休整过后,我们再择日撤退”。
“大家今日也都辛苦了,早些歇息去吧”,说罢,他有气无力地摆了摆手,示意吴云青等人退下。
吴云青、蒋雄等将领互相对视了一眼,眼中皆流露出一丝无奈与疲惫。
他们默默地向邓玘行了个礼,然后转身缓缓走出了大帐。
吴云青和蒋雄并肩而行,一同朝着自己的营帐走去。
自从败退归来后,他们二人便不再避讳他人的眼光,选择了将各自的营帐合二为一。
然而此刻,他们的心情却是无比沉重。
早上出征之时,他们率领着近八千名精锐士兵,个个英姿飒爽,士气高昂。
可如今,历经一场惨烈的战斗,能够活着回来的士兵仅有两千左右,即便是算上他们的亲兵,总数也不过两千三四百人而已。
如此巨大的伤亡数字,实在令人痛心疾首。
尽管身心俱疲,但身为军中将领,吴云青和蒋雄深知自己肩上的责任重大。
他们强打起精神,马不停蹄地前往营地巡视,一路上,所见所闻令他们的脸色愈发阴沉难看起来。
整个营地中弥漫着一股浓烈的悲伤气息,到处都是伤员痛苦的呻吟声和失去亲人战友的士兵们的悲哭声。
那一声声哀嚎,犹如一把把利剑,深深地刺痛着他们的心。
而那些横七竖八躺在地上的伤员,则更是触目惊心。
据初步估计,仅在今日这场激战中,当场战死的士兵就至少有两三千人之多,更有许多人是被敌军的铁骑无情践踏而亡,或是因伤势过重而被俘。
两人拖着疲惫不堪的身躯,步履沉重地回到营帐之中。
刚一进门,吴云青便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愤怒和失望,破口大骂起来:“邓玘那个蠢货!明明之前讲好了只是进行试探性的进攻”。
“谁能想到这混蛋突然间就像发了疯一样,竟然直接命令全军压上!仅仅这么一次轻率的举动,就将咱们多年来辛辛苦苦积攒下来的士兵毁于一旦啊!”。
一旁的蒋雄同样面色阴沉得犹如锅底一般,难看至极。
回想起那场激烈的战斗,当战事进行到中途之时,他其实早就萌生出了撤退的念头。
然而,令人气恼的是,邓玘却始终不肯下达撤军的命令,不仅如此,到最后居然还不顾一切地下达了全面总攻的指令。
最终的结局简直惨不忍睹,尤其是由他所率领的后军部队,在遭遇敌人一轮猛烈的火器攻击之后,瞬间变得溃不成军、丢盔卸甲。
面对这样一个连自己所属军队都无法有效掌控的主将,又怎能让众人对其心悦诚服呢?
“老吴……”沉默许久之后,蒋雄终于缓缓开了口,声音显得异常低沉而凝重,“事已至此,再去指责邓玘已然无济于事”。
“当前最为紧迫的问题在于,这场仗显然是没法继续打下去了,倘若我们再不赶紧想出应对之策,恐怕接下来等待着我们的命运,将会是沦为敌方的阶下囚”。
顿了顿,蒋雄接着说道:“就在刚才,我简单询问了一番归来士兵们的情况”。
“据初步统计,此次撤回营地的两千余人当中,有将近三成的将士身负不同程度的伤势,而剩下的那些人,则早已如同惊弓之鸟般胆战心惊”。
“如果不能给予他们足够时间好好休整调养,那么这支队伍根本就没有再次投入战斗的能力了”。
只听得“砰”的一声巨响,吴云青满脸怒容,狠狠地将拳头砸在了那张坚实无比的木桌上。
他的双眼圆睁,仿佛要喷出火来一般,怒吼道:“能有什么办法?如今局势如此危急”。
“我们除了在撤退的时候拼命跑得快一些之外,别无他法啊!至于能够带多少人平安回到后方,那就只能听天由命了!”。
一旁的蒋雄面色凝重,缓缓地点了点头,表示赞同吴云青的看法。他沉思片刻后说道:“我也是这样想的,现在当务之急就是尽快给每一个士兵都发放足够的干粮和必要的物资”。
“一旦开始撤退,就让大家毫不犹豫地朝着保宁府的边界狂奔而去,不能有半点拖延”。
说到这里,蒋雄稍稍停顿了一下,接着分析道:“朱总督从别的州府那里调集的军队也应该到了,随时准备接应咱们”。
“而且从目前的情况来看,保宁卫虽然来势汹汹,但他们似乎并不敢明目张胆地越境作战”。
“由此可见,他们心中还是有所顾忌的,仍然给自己留下了一定的余地”。
听到这话,原本情绪激动的吴云青逐渐冷静了下来。他眉头紧蹙,若有所思地问道:“照你这么说,难道保宁卫真的还没有下定决心公然与朝廷对抗吗?”。
“那是自然。”蒋雄肯定地点了点头,继续解释道:“保宁府不过只是区区一府之地罢了,无论人力、物力还是财力,都无法与整个朝廷相抗衡”。
“所以,他们绝不可能轻易地举起反旗,贸然造反,这次我们前来还是朱总督一力促成的,他们只是被动反击”。
吴云青听完蒋雄的这番话,不禁陷入了深深的思考之中。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再次开口问道:“那么依你之见,保宁卫最终能否成功达成他们的目的呢?”。
蒋雄一怔,这个问题他还真没有想过,不过通过今天的战斗和得到的情报来看,还真不是没有可能。
至少,占据四川还是有可能的,只要保宁府能够沉住气,不冲动得想四面扩张,那就没有问题。
想到这里,他站起来背着手在营帐里走来走去,“老吴,你问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你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