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浠绕着整座山走了个遍,待到绕回原地之时,夜幕早已降临。
但漫山遍处,皆有灯火。
甚至是比平时,更加灯烛辉煌。
呵……
这算什么?
把孩子锁家里,还不忘给孩子留灯吗?
转身去瞧一直跟在身后的柳向欢。
她,是为了有人照看我。
才被他们留下了的吗?
柳向欢抬眸间对上视线。
兀自说道:“留我是为了薪尽火传,薪火相传,留你也是。”
“通俗点说,就是避免绝后。”
容浠一愣,“你属蛟蚘的?”
柳向欢:“我猜你就是在想这个。”
容浠沉默一瞬,“定是出了大事。”
柳向欢没再接话,而是拽着容浠回屋。
将其按在椅子上,就近在院中搭了个土灶。
翻出了食材,就地做上了吃的。
容浠瞧着院中的柳向欢,实在办不到老实坐着。
凑到其面前,就开始上手。
柳向欢倒也没拒绝,只要人在眼前,干什么都随她。
容浠自顾自的说道:“是我这三年,在鹤鸣山过的太好了。”
“全然忘记了外面的水深火热。”
“山中随便一个道长都比得上一个方阵的兵将。”
“更不说是如姑姑,张叔叔,柳爷爷那般的修士。”
“我便觉得,有他们在,定然无恙……”
容浠停顿一瞬,面上的神情,逐渐染上悔恨。
“我便心安理得的,将全部的希望寄托于他们。”
“全然没有想过,他们会不会……”
“浠儿……”
柳向欢抬眸看去,这话越发不对。
这孩子怕不是心乱了!
容浠却好似没听见般。
继续自说自话道:“或许他们也会难以应对。”
“如今看来,若非是凶险异常?”
“又怎会尽数修士全部入局?”
“怪我!没想过这些!”
“我早该!”
“早该勤学苦练,而不是像现在这般。”
“被留在这里,什么也做不了!”
容浠愈发激动,柳向欢双手抓上其肩膀。
将其身躯面向自己,试图将容浠从这般思绪中带出来。
“浠儿!”
“与其在这纠结过去,倒不如看看眼下能做些什么?”
容浠眼神逐渐从浑浊中抽出。
柳向欢惊喜,看来还不是听不进去话。
不对?
还是要说清楚,可别等会听歪了,做出些什么极端的事来。
“横竖是出不去的,你别想做些什么。”
“这画地为牢的阵法,是柳白泽自己起的。”
“原名根本不知,是早年间师尊寻来的残阵,柳白泽后来补上的。”
“画地为牢,顾名思义,是画出一个牢笼来。”
“由布阵之人定下四个方位,定下范围。”
“日出为东,自右方,依次定下方位之后。”
“左上放置上草木之物,左下放置上火炭之物。”
“右上是潮湿的泥土,右下是雨露水。”
“正中之间,金器之物,内置香灰,再燃上香。”
“随后,取朱砂全然连之。”
“用鲜血,于黄纸之上,分别写上,苦,塞,圳,填,贴于四边。”
“最后取布阵之人自身的精血,写上,真,字,烧之。”
“撒于金器之中,混于香灰之间。”
“即,阵成!”
柳向欢全程盯着容浠的眼睛,将布阵过程详细诉之。
而容浠也立刻抓住了重点。
“想要破阵,定是要清除这些。”
“但这整个阵法,所用的每一样东西,鹤鸣山遍地都是!”
“要破阵,难度无异于平地升天。”
柳向欢点头道:“没错!”
“这个阵法,之所以在阵法的历史演变中,演化为残阵。”
“实在是这东西过于尘垢秕糠。”
“但却并非是它的效果不好,而是这阵布起来,过于繁琐。”
“没有那个敌人,会原地不动的等着你把阵布完。”
“这阵开阵也开的麻烦。”
“刚刚所说的,就是第一种,也是最笨的一种。”
“需得想困住的人,本就在阵中。”
“另外一种开阵方法需要阵法师自身实力足够强硬。”
“可以直接通过四张,真,字,直接以朱砂传至阵眼开阵……”
容浠再次抓住了重点,一语道破。
“但明显,我们被这最笨的一种开阵方式。”
“开进去了!”
柳向欢一时也是挫败,“诶……虽说破阵不难,难的是找不到!”
“而且若是没有十足的把握,万不能随意移动阵里的物品。”
“要是布阵之人够混蛋,一不小心就容易将其阵形打乱。”
“轻则无意中加固了阵法,重则形成其他阵法。”
“若是阵法师计算过还好,就怕形成杀阵!”
“所以!万不可自己随即去破阵!”
容浠闻言问道:“所以……全看布阵之人有没有良心?”
柳向欢感叹,浠儿果然惯会抓重点。
二人一同陷入沉思。
所以,柳白泽有没有良心?
良心应该多少是有点的。
形成杀阵,倒是不至于。
但以柳白泽的行事风格。
只怕,也不是什么好阵法……
柳向欢长叹一口气,“浠儿,柳白泽这人,良心多少应当还是有些的。”
“但是呢……”
容浠凑近,不明白为何柳向欢欲言又止。
柳向欢还在斟酌如何跟孩子形容?
才能在不带坏孩子的情况下,又能让她体会到其中的深意呢?
忽地,柳向欢想到了,“你知道师兄一般喜欢怎么骂人吗?”
容浠沉思,“嗯?”
“姑姑好像是,喜欢骂人不是东西?”
柳向欢连忙点头,“嗯!”
“没错!”
“浠儿,我告诉你哦。”
“师兄每次气极了,就喊柳白泽……”
“狗东西!”
容浠:……
好的,我大概懂你的意思了……
柳向欢明白,柳白泽此举定然不是他一个人的决定。
背后少不了师尊和师兄的支持。
“喝酒果然误事……”容浠感慨道。
对啊!
柳向欢闻言脑中闪过念头,“怪不得!”
容浠:?
柳向欢:“怪不得二师兄那么大方,竟然舍得拿仙桃醉来赔罪!”
“原来都是算计好的!”
“避免我们醒着发现端倪,所信就……”
容浠垂眸道:“若是张叔叔也在促成这件事……”
“那说明,柳白泽此举不单是柳爷爷和姑姑的授意。”
“怕不是整个山门的人,都默认了。”
“也是啊,要将整个鹤鸣山圈进阵中。”
“又怎会是一人完成的。”
“我们困在上清宫出不去,只怕其他的道观中。”
“多多少少也有些人。”
“柳白泽,不过是主阵之人罢了。”
柳向欢安静的听完容浠的分析,随即心中一阵挫败。
张口欲说。
对上容浠的眼睛,一时又不知该如何开口。
容浠却是瞧的清晰,“即是如此。”
“那这阵定然不是你我二人能破开的。”
“柳爷爷,姑姑,张叔叔,甚至是这山中的每一位修士。”
“任何你我能想到的方法,他们自会比我们想的更全。”
“早就把路都堵死了……”
柳向欢默认,是这样的。
以柳向欢的全部所学,根本不足以推翻众修士合力所布下的覆山大阵。何况这主阵之人是柳白泽。
纵然对其了如指掌。
但他对我,亦是。
容浠愁然道:“他们想要护住的不应只是你我。”
“更是这鹤鸣山吧……”
“既如此,定是此番凶险,他们……”
“都是抱着回不来便不回的心思,去的……”
柳向欢:“古籍中说,修道之人死于兵刃之下。”
“借此解脱躯壳而登仙,元神飞升!”
“若是他们未将我拦下,我亦无惧。”
容浠:“兵解吗?”
“姑姑说过,这是生死关头为了保住元神而做出的选择。”
“还需提前备好凝神丹,成功的机率也并不高。”
柳向欢淡然道:“无妨,原也并非是冲着这去的。”
容浠瞧着柳向欢出神,修道之人,皆这般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