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娘子给鱼幼薇二人露了一手,她做的点心色香味俱全,要比鱼幼薇做的好很多。
段书瑞按照她的吩咐给她题了一幅字。鱼幼薇接过卷轴看了看,满意地一笑,又递还回去:“先生,请您帮我挂在墙上吧。”说着,她伸手指了指右边一块位置。
段书瑞:……
“你有没有搞错啊?我帮你写了东西,还要帮你挂!”他眉头紧皱,一副气鼓鼓的模样。
鱼幼薇吐了吐舌头:“先生您长得最高嘛。再说,我不是请您喝茶了嘛。”
她话音刚落,穿杨就抄起段书瑞手上的字,眼疾手快地挂在了墙上。
“哇,谢谢穿杨!”鱼幼薇给他比了个大拇指。
段书瑞的脸色更黑了。
茶肆开业的第一天,来的人出奇的多。这也得益于鱼幼薇选址选得好,这条街上就她这么一间小茶肆,过路行人这么多,少不了要找个地方歇脚的。接连三天生意都特别火爆,鱼母于是辞了浣衣缝衣的工作,专心留在店里帮忙。
这一天,店里来了个熟人。鱼幼薇刚将柳木纹茶具一一摆好,插上一束刚采的鲜花,裴文昌就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
鱼幼薇看到他,忍不住扑哧一笑,随即正色道:“这位客官,您想喝什么茶呢?”
裴文昌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题,而是先在屋里转了一圈,他指着墙上的字说道:“好字啊!是那位榜眼郎写的吧!”
鱼幼薇笑道:“正是。”
“把你们这儿的食单拿来我看看。”裴文昌大剌剌地在门口的一张桌子旁坐下。
赵娘子正要说话,鱼幼薇轻轻拉住她的手臂:“您稍等。”
她打开柜台的抽屉,从最底层翻出一张自己手写的食单,走过去递给他。
裴文昌接过一看,不由得瞪大眼睛:“寿州黄芽、顾渚紫笋、酥山……好家伙,你给我搞阴阳食单呢?”
鱼幼薇嘴角保持着上挑的弧度,眼里的温度却骤降下来:“请您告诉我,什么叫阴阳食单?”
“来你这儿喝过茶的老百姓谁不说一声价廉物美,你给我的这份食单上全是名贵的茶叶点心,你当我看不出来?”
鱼幼薇和他面面相觑,最后嘻嘻一笑:“裴编修,您是不是没带够钱?没事,我们这里支持赊账。”
裴文昌看出她今天拿定主意要敲自己的竹杠,无奈地摇摇头:“行啦,败给你啦!给我来一壶顾渚紫笋!茶点你看着配吧。”
鱼幼薇这才喜笑颜开:“好嘞,您先坐着歇一会儿!”
“且慢,鱼娘子可否为我表演一下茶艺?让我也开开眼界。”裴文昌似笑非笑地说道。他是真心想知道鱼幼薇在茶艺上精进到何种地步,足以让她将写作硬生生挪到第二位。
鱼幼薇观其神色,怎能不明白他的心思?她低头和赵娘子耳语了几句,后者赶忙去后厨准备茶点。
鱼幼薇将摆放茶具的小几搬到裴文昌面前,将袖子高高卷起。只见她先将茶叶研磨成粉,一手缓缓将热水注入盛放茶粉的茶盏中,一手拿着茶筅快速拨弄,不一会儿,茶盏水面上便现出纹路。裴文昌定睛一看,水面上的纹路如花一般盛开在茶水中央,他不禁连连点头,拍手叫好。
鱼幼薇将热水倒入茶盏,双手捧着茶盏,放到他面前的桌子上。这时,赵娘子也端着两盘点心过来了。两人一前一后,可谓配合得十分默契。
“赵娘子是南诏人,她做的鲜花饼可是一绝。您来得早,正好可以尝到新鲜出炉的鲜花饼。”鱼幼薇说道。
裴文昌喝了一口茶,咬了一口鲜花饼,脸上露出陶醉的神色:“嗯,味道不赖!”
鱼幼薇和赵娘子相视而笑。
“我原以为你写作和开茶肆只能选一样,没想到你两样都选了。”而且两样都做的很好。鱼幼薇写的故事情节跌宕起伏,吸引来的读者也越来越多。裴文昌不得不在自家门口竖起一块牌子——“谢绝读者进入”,自家门槛这才没被踩烂。
“一个是现实,一个是理想。二者缺一不可啊。”鱼幼薇慢条斯理地说着。
裴文昌认真地看着她,她的面容并没有因为劳累而变得憔悴,反而增添了几分从容笃定。他的眼光一向很准,他知道鱼幼薇的前途必定不可限量。
鱼幼薇的生意做的风生水起,段书瑞这边却是高兴不起来。
他上交的奏书仿佛石沉大海,不仅没有掀起一点水花,还被来势汹汹的大浪打入海底。其实这个结果在他意料之中,他毕竟是第一次写奏书,还有很多不足之处。
谁知这一天,段书瑞一到工位上,右丞叶安便当着众进士的面宣布他所写的奏书被枢密院选中。
众进士的表情有些多变,多数人都笑盈盈地向段书瑞道贺。段书瑞入秘书省还未满一年,上呈的奏书就已得枢密院看中,这便说明他日后极有可能处处快他人一步。
唐代后期,一个小小的九品校书郎想要在短期内得到晋升,还是得受到朝中各位高官的赏识,否则四年任期一满,就得回去等候“守选”。
“段兄之才真叫人拜服。”
“段兄你果然厉害!”
段书瑞一一谢过众人,他知道这些人各怀心思,但他不在乎,他只想一步一个脚印的爬上去。
下午,韦建将他喊到自己的公署。
“下官拜见大人。”段书瑞向他行了一礼。
“想必你也听说了吧,你的奏书被选中了。 ”韦建负手而立,“你对此有何感想啊?”
“属下人微言轻,想必是碰巧和一些大人们的想法不谋而合,圣人仔细斟酌后才决定采纳。”段书瑞恭敬地说道。
“你很聪明,”韦建站起来,在房间里踱步,“你举荐了安南都护李鄠,此人骁勇善战,有勇有谋,朝中倒是有不少臣子都举荐了他。”
段书瑞听后松了一口气,接着又听到韦建说道:“只是你为什么说‘要警惕后方空虚’?难道你……”
段书瑞心下陡然一惊,他没想到韦建对他写的奏书如此熟悉,熟到每一个字眼都记得清清楚楚。他不会被韦建误会吧?
韦建的目光在他身上停留了一息,旋即说道:“难道你不止熟读四书五经,还熟读各种兵书?”
段书瑞的心原本提到了嗓子眼,闻言又落回肚子里。他企图用笑容掩盖内心的尴尬:“熟读不敢说,但属下还是看过一些兵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