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秋水学堂。
“幽云山乃妖族之域,你怎可这般轻易犯险,这是如飞蛾扑火啊!”文先生怒目圆睁,瞪着秦阳,呵斥道。
秦阳下午前来探望他,言明要往幽云山腹地寻回文梦水,他却极力反对。
秦阳深知,文先生乃真正的读书人,心中始终怀揣着“大义”二字。
前些日子,秦阳多次在人类的妖占区寻觅文梦水,他估摸以秦阳的能耐,即便不敌,逃回也应无大碍。
然此次要深入腹地,情形则大不相同,那可是妖族的老巢,妖王如云之地,此去无疑是自寻死路!
“如今城内百姓皆视你为中流砥柱,当以百姓为重,守在城中方为上策……!”文先生面容憔悴,神色凝重。
但秦阳瞧见,他的眼眸中闪烁着晶莹的泪花。
秦阳明白,文先生如此劝诫自己,乃是牺牲女儿以保全百姓,他的内心定然亦是痛苦万分。
秦阳霍然起身,伫立在大厅大门口,凝视着外面如珠帘般淅淅沥沥的雨线,仿若雕塑。
“大义还是交由大人物去高谈阔论吧,我秦阳当初不过是一个穷困潦倒的道士,现在也是一个微不足道的散修,我此刻只讲私人情义,寻回梦水,其他的,往后再议!”
他的话语掷地有声,毫无商量的余地。
“你怎能如此冥顽不灵,你可是大圣王朝的秀才!”文先生情绪激动,声音颤抖。
秦阳转身,与他对视。
“我考取秀才,只为能娶您的女儿,您多保重!”言罢,他转身迈入庭院,雨水似有灵性般纷纷避让,其身影渐渐消失在茫茫雨幕之中。
文先生踉跄着奔至门口,望着雨雾,失声痛哭起来。
“作孽啊,老天爷,你可要保佑他安然无恙啊,咳咳咳……”
吴妈赶忙过来扶住他,一边抹着眼泪,一边哽咽道:“先生,您今天才喝了那么一点儿粥,快进去休息吧,小姐有他这么好的姑爷,一定会平安归来的!”
“好什么,只是私情,不知大义!”文先生哭道。
“先生,个人情义都不讲,何来大义?”吴妈一句话把文先生停止哭泣,发起呆来。
次日清晨,云开雾散。
肖河心急火燎地吃着早点,县衙那边一大早就派人来通知他,天师阁除妖队辰时出城。
沈厨娘端出一盆香气四溢的烤肉,叮嘱他多装一些作为干粮,毕竟猎妖可是一项耗费大量体力的重活。
“沈姨娘,今日我要和他们一同出城!”秦阳面色沉静如水。
“好,你一定要多加小心,遇到危险打不过就赶紧跑!”沈厨娘只当他是心痒,也要跟去猎妖。
肖河稍稍停顿了一下,侧过头看了看秦阳,便又继续埋头将东西吃完。
“天师阁的王道元天师为人正直,心地善良,若有什么困难,可以向他求助!”秦阳冷不丁地冒出这么一句。
沈厨娘满脸狐疑地看着他,疑惑道:“家里不是有你在嘛,咱们为何还要去找一个外人?”
“呵呵,我这话是说给肖师弟听的。”
秦阳也很快吃完早餐,那边青月才刚刚起床洗漱。
秦阳过去逗弄了她两句,又把她精心梳理好的头发揉得乱糟糟的,这才与肖河一同出门。
沈厨娘将他们送到门口,对王二傻说道:“今天秦阳有些奇怪,你察觉到了吗?”
“没什么奇怪的呀,爷是高人,偶尔行为举止与众不同也是很正常的!”王二傻对秦阳崇拜至极。
沈厨娘沉默着摇了摇头,转身进屋忙家务去了。
街上,肖河紧紧地挨着秦阳。
“你今天就要出发?”肖河压低声音问道。
“嗯,我精心推算过日子,今日乃是黄道吉日,出门寻人定会一帆风顺!”
“我跟你去,多少也能帮把手不是?”肖河急切地说道。
“你也走了,家里孤儿寡母的靠谁去?记住,干完今天,你与怀安收手守在城里!”秦阳止步,郑重其事地说道。
天师阁的大批人马来了,其他门派的人也快到了,秦阳深知,已非他们几个散修能够猎妖主力的时候了。
肖河愁眉苦脸地答应了。
快到城门口时,白怀安已到了,远远看见秦阳和肖河,便小跑过来。
“这么一大早的,师兄就没必要送咱们了,我和肖兄现在有些经验了,你大可放心!”
“我跟你们出城!”秦阳淡然道。
白怀安傻了两息,高兴得一拍大腿,手舞足蹈地道:“好,这回什么大妖妖王都不够看了!”
三人正说着话,朱平带着大队人过来了。
见到秦阳,他也很诧异,这个秦阳可是连师尊王道元也赞叹不已的人,今日来送他兄弟出城?
“秦兄!”他毕恭毕敬地过来行了礼,跟在他后面的龙跃水一众也纷纷行礼打招呼。
王道元称秦阳为老弟,那是一种亲切的表示,而他的弟子称秦阳为秦兄,则是出于对他的敬重,朱平的年龄比秦阳要大上一节呢。
秦阳笑呵呵地回了礼,目光扫过他们这次的队伍,人数足有三十人。
从衣服上很容易辨清,二十个黄衣天师,十个灰衣天师。
总体修为水平也相当不错,黄衣天师中除了朱平,另有两个元婴,而灰衣天师则仅有四个筑基,其他都是金丹。
其中有十个黄衣天师秦阳算是认识的,他曾受王道元天师之邀,去县衙给他们上过课。
朱平旋即便将新加入队伍的黄衣天师逐个介绍给秦阳三人认识。
自然是要先从修为高的开始。
“这位是徐宏师兄,修为比我高深许多,年纪也比我小,已然修炼至元婴中期,其一手雪花剑法在京城堪称无敌!”
秦阳三人赶忙抱拳行礼。
“徐天师好……!”
岂料,这才刚开头,就碰到了一个软钉子。
那徐宏仰着头,满脸尽是傲娇之色,只用鼻孔发出了一声“哼!”
这他喵的是有毛病吧?
朱平瞬间傻眼了,尴尬得无地自容,这简直就是在砸他的场子,扫他的面子啊!
肖河瞪大了眼睛,正要质问这厮“哼”是何意,却被秦阳用眼神制止了。
秦阳已然看到这个徐宏身旁站着谭剑和魏文斌,二人脸上皆流露出得意的笑容。
他顿时明白了,这家伙与谭剑和魏文斌是一伙的。
想必是当初到县衙授课时,因谭剑和魏文斌无礼,他施展神通震碎了两人的座椅,让两人当众出丑,这徐宏是想给他们一个下马威,为那两人出气呢。
“继续吧!”秦阳微微一笑,仿若春风拂面。
朱平瞟了徐宏一眼,只得继续介绍下去。
“这位是郑宝山师兄……”
朱平介绍完其他人后,秦阳表示要与他们一同出城。
朱平也不多问,便下令众人出发。
城门微微开启一道缝隙,众人如鱼贯般穿梭而出。
几番春雨过后,郊外已变得郁郁葱葱,宛如一片绿色的海洋,原本的道路也被茂密的杂草所覆盖。
众人均不飞行,只是踏草疾行,生怕被妖怪或妖兽发现自己的形迹。
秦阳却和肖河、白怀安落在了队伍的末尾。
龙跃水悄然掉队,凑到秦阳旁边,压低声音说道:“徐宏是谭剑和魏文斌的大师兄,他们的师尊与咱们师尊素来不和,让你们受委屈了!”
秦阳嘴角轻扬,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为了除妖大计,受点委屈算得了什么?但若他们欺人太甚,就休怪咱们出手无情了!”
龙跃水微微一怔,只得苦笑着摇头:“徐宏修为高深,又习得不少神通,在黄衣天师中实力名列前茅。若非我师尊在此主持抗妖大计,这除妖队队长的位置恐怕非他莫属了。
所以你们还是小心为上,只要不伤性命,其他的就见机行事吧!”
龙跃水说完,便追向前面去了。
秦阳心中暗想,如此说来,只要不干死这个徐宏,教训一下王天师那边是不会管的。
他与肖河、白怀安合计道:“那徐宏的两个师弟与我有过节,看他不时回头窥视我们,多半是想找回场子。
现在有两个方案,一是咱们立刻离开他们的队伍,去猎杀几只妖怪,然后收工回去。
二是继续与他们同行,那徐宏若敢挑衅,咱们就找个合适的地方好好教训他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