济和大队充分利用土地资源,种植两季农作物。一季水稻,一季小麦和油菜。
种的比较杂,花生、大豆、红薯这些都种,玉米还能种两茬。
“双抢”即是抢着收割和播种,秋收先将稻谷收割完毕,又要紧锣密鼓地耕种冬小麦,种了小麦,接着收红薯玉米。
忙碌程度可想而知,时间紧迫又繁重,全靠人力劳作,秋收耽搁不得,误了农时,粮食毁了,会出大事饿死人的。
除非是身体实在不行干不了活,不然都要出工干活。而且没有特殊情况,一律不准请假。
公社、大队小学全部放了农忙假,学生和教师都回到生产队帮忙。
济和大队秋收在大队长梁建国吹响号角后,正式开始——
“双抢”期间上工时间比平时早,凌晨三点多就要集合出早工,干到八点回来吃早饭。饭吃完立马接着下地干活。
中午休息时间也缩短了,只给半个钟头,干到晚上九点左右才收工。
那真是两眼一睁,忙到熄灯。
司遥去年跳河生了场重病,嫁给梁津生后,就在家养身体,不出工干活。今年夏收时又快生了,刚巧避开了。
这次逢到秋收,梁津生提前给林支书、大队长送了野鸡野兔,打过了招呼,她可以不用去上工。
但是坏就坏在司遥前阵子拿扫帚把牛大芬打尿裤子了,打出了名头。
牛大芬在村里算得上是一个逞凶斗勇的“悍妇”,打架没怎么吃过亏。
现在司遥以身体太差,干不了活为由,不参加集体劳动,这就有点说不过去了。
都打得过牛大芬了,不可能干不了活。
有些人见不得别人好,看到司遥没出工,私底下就嚼舌根了,又传起她的闲话。
带娃也不是懒惰的借口,村里也有奶娃娃的妇女,直接是把娃抱到地里去干活,干完活回来,洗衣做饭收拾家务,全不耽误。
什么难听话都有,阴阳怪气说她是懒骨头,骂她是狐狸精,嫁给混混梁津生,就是图他高高大大会干活……
邵奶奶也是一番好心,来劝司遥出工干活,免得闲话传多了积起怨愤,已经有人去大队长那里告过状了。
大队长梁建国倒是很讲信用的,收了礼会办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反说了告状的人:“这梁津生媳妇身体不好干不了活,硬把人叫去干活,出了事可咋整?你去负责吗?”
公社开会要求每个生产大队颗粒归仓,不能糟蹋一粒粮食。
大人没有空闲和多余的精力,捡拾稻穗的活儿就由村里小孩子们来承担,拎着小簸箕箩筐上田里捡稻穗,年纪最小的才四岁,跟着大孩子们一起,干一天下来挣两工分。
上了十四岁的孩子,算得上是半个大人了,可以下田干农活了。
不能下地干活的老人,就被安排做轻省的活,晒稻谷,干一天能挣五六个工分。
司遥其实蛮喜欢凑热闹的,四岁的小孩都能出工干活了,没道理她不行。
然后就遭到梁津生强烈反对:“你在家带闺女,又要忙着学习,已经够辛苦了,还出什么工。家里有我一个人挣工分就够了。”
“我是去玩的,不好玩,我就装病回家啦。天天呆在家里,我也很闷的。朝朝最近也很喜欢被抱着出去走走。她一到外面,就可开心了。”
司遥施展撒娇大法,一个劲地拉着他的手摇晃,晃着晃着,就钻他怀里去,搂住他腰,嗓音甜甜地喊老公。
这一招百试百灵。
司遥平时不是爱喊老公的,因为这年头不兴喊老公。
农村叫丈夫一般是叫当家的,孩他爹,娃他爸。刚结婚,会把丈夫叫为哥。
司遥还是叫名字居多,以前她是礼貌地叫他梁同志或是梁津生同志。
被他气着气着,不知何时起就连名带姓的叫,已经叫习惯了。
改口也是能改的,只是她叫梁津生哥或者老公,容易把他叫……
兴奋。
他也更希望她是在晚上或者梦里这样叫。
经过在梦里十来次的练习,两人攒够经验,在现实已经实战过两回,用上了系统奖励的安全工具。
梁津生食髓知味,更喜欢现实,不喜欢在梦里。
司遥则是反过来的。
因为他实在太不要脸了,自家吃饭的桌子也不放过。
最终,梁津生没能抵抗得住她的撒娇,没有再阻拦她出工。
但他耳提面命,再三强调,累了就回家,千万别硬撑着傻乎乎的干活。
司遥满口答应。
梁津生不放心,特地去找大队长和林支书说过了,给她安排是晒稻谷的轻松活。
比起下地弯腰拿镰刀割稻稻谷,这活算是比较轻松的,把谷堆均匀摊平到晒谷场水泥地面上,时不时出来拿晒耙翻一翻。
看着天要不要下雨,刚抢收回来的稻谷最怕下雨,被雨水浸泡会发芽。粮晒不好,没法交。
还要看着鸟儿,防止它们来偷吃啄食了。尤其是成群的小麻雀,最招人烦。
到粮食谷物收获的季节,它们会准时出现。
这年头,值钱的就是粮食,粮站挂牌粮价写得很清楚,白面粉1毛6,普通大米1毛5,优质大米2毛3,粗粮玉米茬子9分。
由于粮食产量不高,水稻亩产一般就2~300百斤。
生产大队人均一年分的粮食将近三百斤左右,碰上年景不好,收成也不好,细粮不够分就拿红薯凑。
五斤红薯抵一斤细粮,足以见得细粮金贵。
往年到了收粮季节,就开始有小偷小摸的事发生。
偷粮食是重罪,一旦被发现,轻则游街示众,重则牵连全家。但是总有人心怀不轨,要去铤而走险。
因此,到了粮食成熟的季节,村里会安排老少爷们,夜晚轮岗。
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
就连村子里养的猫也被安排进了谷仓,耗子也别想来偷粮食。
司遥出工没那么早,吃过早饭才戴着一顶早帽,将女儿放到提篮里,抱着去上工。
提篮被她和梁津生改造过,添加了遮挡板和蚊帐。不仅能遮阳,还能防止蚊虫钻进来。
到了晒谷场,邵奶奶热情地引领着她干活,教她怎么用晒耙。
翻晒粮食就少不了晒耙,晒耙是用木头做的,耙钉之间有一定的间隔,像一把大梳子,划过稻谷,会划出几条细长的沟壑。
司遥把女儿放下,接过晒耙,上手试了两下就会了。
她左右看了看,晒稻谷组只有她一个年轻人,其余全是上了年纪的老人,和几个需要人照管的一两岁的小孩童。
他们像瞧稀罕物一样盯着她瞧。
还有负责把打好的稻谷运送过来的人,更是夸张,看到她都惊呆了。
尽管做好了心理准备,当真的面对别人的目光打量时,司遥还是有一点拘谨和不自在。
她来出工干活的主要目的是让自己脱敏,不再惧怕别人的目光。
司遥调整了呼吸,很快就从容坦然了。
倒是来送稻谷的人没回过神,被两个上了年纪的老人打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