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贺石脱掉鞋袜躺在床上,扯过一旁的被子盖好,保持着一个安然又规矩的姿势,慢慢合上双眼。
何玉终于长长地舒了口气。
今夜发生的一切都太过惊险了,何玉给楚河传信后,虽然听到了他们三人暗中商议的全部计划,觉着也没什么漏洞,勉强算是放心。
但在看到那些明晃晃的刀剑往贺石身上砍的时候,还是不免捏了把汗。
这些人攻击的速度太快,刀光剑光连成一片,像是密不透风的帘幕一样,让何玉即便想帮忙也无从下手,而且就这样过去,大概率也是会帮倒忙的。
于是她只能沉默地站在不远处看着。
直到那个从背后偷袭的黑衣人把近乎半个刀刃都砍进贺石的肩膀时,何玉瞳孔一缩,不等大脑反应,身体便下意识往前走了两步,然后就被呼啸而过的剑风挡住,瞬间清醒过来,再难寸进。
顶着肩上透骨的伤,贺石眼都没眨一下,十分果断地侧身扬剑,划断了那人的喉管,对方应声倒地。
只是与此同时,他肩上的伤也随着旋转的刀身进一步扩大,瞬间溢出的鲜血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染红了大片衣衫。
贺石只是快速地眨了两下眼睛,动作没有丝毫迟滞,在下一刹那横剑挡住了另一人的攻击。
何玉:“……”
她咬着牙,很是煎熬地看着师兄弟三人配合默契杀掉了全部的敌人。
然后对身上血刺呼啦的伤口置之不理,急吼吼地跑去支援夏鸢。
何玉松了口气的同时,也颇为无奈,只能跟上了他们。
所幸得到她的提示后,夏鸢做足了准备,只身一人杀了十几个身手不凡的刺客,尽管受了伤,但结果也还算好。
不过钟鹤山这个老狐狸的演技是真的好,何玉看着他的微表情和一些细小的动作,不由得怀疑他的演技天赋是不是也跟贺石一样,是耀眼的金色传说。
为了掩护对贺石几人的刺杀行动,他甚至还花重金请了墨云楼的杀手同时去刺杀其他几个门派的人,在那些人或多或少开始受伤的时候,再上手将他们救下。
这样一来,既能浑水摸鱼,淡化只有楚氏几人遭受刺杀的突兀感,又能减少其余几个殃及池鱼的门派的怒火,可谓一举两得。
最关键的是,他最后还把那几个配合他演戏杀手都给真杀了。
当时何玉看到夏鸢没什么事后,便转换地图去找钟鹤山,正巧就撞上了他杀人灭口的行径,看得她直咧嘴。
这老头心狠手辣,真不是个东西啊……
好在不管怎么说,这一切都结束了。
何玉看着黑暗中贺石模糊而乖巧的睡颜,久违的感觉到了些许疲惫,于是选择了下线。
或许这次游戏期间耗费的心神确实是有些多了,在睁开双眼的一瞬间,何玉居然在恍惚中看见贺石站在窗外,满脸好奇地与她对视了刹那。
她眨了下眼,贺石的身影便消失了,玻璃窗外什么都没有。
她居然出现了幻觉?
这是太过担心贺石,都有点魔怔了么……
回过神来,何玉垂眸看了看手机屏幕上熟睡的贺石,轻轻弯起了嘴角。
她伸出手,用指尖点了点他的额头,接着便退出游戏,起身去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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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石几人走到前院的中堂,大门口站着一身喜庆打扮的钟鹤山和他的夫人。
钟夫人看上去四十来岁,些许岁月的沉淀不但没有给她的容颜减色,反而让她有了一种独特的沉静气质。
她站在钟鹤山身旁,对每一位进门的宾客致以端庄大气的微笑,偶然遇上了熟识的人,也会攀谈几句,但大多数时候都只是安静地站着。
像在脸上做了半永久微笑唇一样。
何玉跟在贺石身旁,打量了这对看着有些怪异的夫妻一眼,在心中默默吐槽。
夏鸢带着几人,很快便来到了门前。
钟鹤山看见他们,忙笑着招呼:“楚氏的几位贤侄来了啊,快快请进!”
夏鸢同样笑着行了一礼:“恭贺钟掌门、钟夫人。”
她身后,白玉深把提着的贺礼交给了站在大门另一侧的小厮。
钟鹤山的目光依次扫过几人的衣衫,见他们从外表根本看不出是否受伤后,眸底精光一闪,更加热情地招呼几人走进了院子。
宽敞的庭院装扮一新,到处都是喜庆的红绸和红灯笼。
庭院上空打了一副结实的木架,以厚实毛毡封顶,外面罩着隔水的油布,完全隔绝了院外呼啸的寒风。
数个大型炭盆被架起,分布在各个角落,源源不断地散发着暖意。
不知为什么,这院子中间留了一大片空地,只在四周均匀地摆着十张左右的大圆桌。
此刻几乎都坐了人,人群熙熙攘攘的,显得热闹非凡。
坐在里面的逯灼第一时间便发现了他们,于是扬起一个灿烂的笑容,站起身挥挥手,大声喊道:“这边这边!”
贺石几人走到了他所在的桌旁。
逯灼笑嘻嘻地指了指空出来的五个凳子:“专门给你们留的,快坐吧。”
然后看着贺石:“贺公子,你能坐我旁边嘛?”
贺石自己是坐哪里都可以,见逯灼这么要求,便无所谓地走过去,坐在了他身旁。
逯灼抬手给他倒了茶:“喝杯茶暖暖身子——”
楚云丝见此,心直口快地开口:“喂,你怎么光给我小师弟倒茶啊?我们这儿还有四个人呢!”
夏鸢看了她一眼,语气略微严肃:“小师妹!不得无礼。”
楚云丝瞥见她的脸色,好像真有点生气,于是瘪瘪嘴,不说话了。
夏鸢训完楚云丝,再转头时,已经换上了一副笑脸,对逯灼道:“我家小师妹天真烂漫,不善交际,说话难免欠考虑,但总是没有坏心的,还望逯公子不要见怪。”
逯灼好脾气地笑了两声,大大咧咧地说:“不见怪不见怪,我啊,还就喜欢跟心直口快,有什么说什么的人打交道,咱们也算朋友,给朋友倒个茶而已,这有什么?”
他一边说着,一边起身给夏鸢四人倒了茶,然后将话题引到了最近江湖上发生的趣事上,夏鸢笑着应和,一时间倒是相谈甚欢。
同为化岭剑宫剑主之徒的另外两位青年男子则挺着腰背直溜溜地坐着,板着一张脸,从始至终都没有说话。
除了他们八人外,桌上剩余的两人倒是有些出乎何玉的意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