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斯清紧抿着嘴唇,欲言又止,内心挣扎着想要道歉。
然而当他瞥见张辰溪脸上那副“你最好不要说出来”的冷峻表情时,还是硬生生地把已经到嘴边的话又咽回了肚子里。
张辰溪迅速地夺回被林斯清抢过去的画,一言不发,但脸色阴沉得可怕,紧咬着牙关,脸颊上的肌肉微微抽搐,眼神中透着愤怒与痛苦交织的复杂情绪。
林斯清敏锐地察觉到张辰溪在极力忍耐,那是一种近乎绝望的渴求般的忍耐。
他清楚,哪怕自己只是不经意地说出一句关于阿水的话,张辰溪恐怕都难以抑制地要当场崩溃,陷入无尽的痛苦深渊。
回想起阿水刚离去的那段黑暗日子,张辰溪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玩失踪许久。
若不是他的父母在阿水的安息之地找到了蜷缩在角落里、眼神空洞、衣衫凌乱的他,也许这个世界上就真的再也没有张辰溪了。
从那以后,张辰溪每年都会在父母的陪同下去看心理医生,每次从诊所出来,他的眼神中都透着深深的疲惫和迷茫,脚步沉重而拖沓,仿佛被无形的枷锁束缚着。
林斯清作为过来人,深知阿水在张辰溪心中那无可替代的地位。
所以当他发现张辰溪对傅思乔格外关注时,便出于复杂的心理告诉了傅思乔真相。
一方面,他实在不忍看到张辰溪继续沉浸在痛苦的回忆中无法自拔。
另一方面,或许在他心底深处,也有着对傅思乔的一丝报复快感,毕竟曾经他对傅思乔充满厌恶。
但更多的是,他不希望张辰溪仅仅因为傅思乔身上有那么一丝阿水的影子,就将她当作情感的寄托。
初次见到傅思乔时,林斯清就有种预感,张辰溪定会注意到这个特别的女孩。
而后观察张辰溪的种种态度,他愈发确定张辰溪是把傅思乔当成了阿水的替身。
谁让张辰溪一直以来对阿水的昵称就是“小骗子”呢,而傅思乔偶尔露出的狡黠笑容和灵动的眼神,似乎与他记忆中的阿水有那么几分相似。
林斯清内心十分矛盾,既不想拆穿这一切,害怕打破张辰溪那脆弱得不堪一击的心理防线;又有些庆幸张辰溪终于找到了活下去的一丝支柱。
但同时,他又对傅思乔充满了不忍,毕竟傅思乔不应该无辜地活在张辰溪的执念之中,可作为张辰溪最要好的朋友,他却感到无比的迷茫和无助,不知道该如何抉择。
“张辰溪,你好好的。”林斯清拍了拍张辰溪的肩膀,声音略显沙哑。
张辰溪扯出一个勉强的笑容,佯装不知林斯清所指何事,歪着头,似笑非笑地看着林斯清,反问道:“林斯清,我怎么了?”
林斯清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把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只是轻轻地拍了拍张辰溪的肩膀,无奈地说道:“我不知道,我怎么知道你。”
他的眼神中透着一丝无奈和担忧,双手插在裤兜里,微微低头,避开了张辰溪的目光,仿佛这样就能掩盖自己内心的慌乱。
林斯清明白,此刻装傻或许是最好的选择,总好过残忍地撕开张辰溪那已经千疮百孔、几乎透明的伪装。
*
“乔乔,你帮我拿一下水杯,我忘记东西在教室里了。”
许知星将手中印着可爱卡通图案的水杯递给傅思乔,傅思乔伸手接过,手指微微收紧握住杯身。
走廊里人来人往,喧闹嘈杂,傅思乔在人群中穿梭,好不容易找到一个相对空旷安静的角落,静静地站在那里等待着许知星。
许知星刚走进教室,正准备从书包里拿出水卡,就听见教室后面传来林燕那尖锐刺耳的声音,正在肆无忌惮地说着傅思乔的坏话。
“你们是不知道,那个傅思乔有多男人婆,上次她打我的时候,那力气大得像头牛,简直就是个野蛮人!”
林燕双手叉腰,脸上带着得意又嘲讽的神情,眼睛瞪得大大的,嘴里还不停地喷着唾沫星子。
“她啊,就是一只丑小鸭,也不看看自己什么德行,还敢和许知星做朋友,简直就是自不量力,根本就不配和我们知星在一起!”
她一边说着,一边用手指在空中比划着,仿佛这样就能更加凸显出傅思乔的不堪。
“配不配上,我说了算,林燕,我发现,你真的很爱编排同学啊。”
许知星紧紧捏着水卡,指尖因为用力而泛白,脸色涨得通红,眼神中燃烧着愤怒的火焰,胸膛剧烈地起伏着,大步朝着林燕走去。
林燕看到许知星出现,却丝毫没有收敛的意思,反而更加嚣张地挑衅道:“许知星,我就问你,为什么要和傅思乔那种要什么没什么的同学做朋友?你到底能图她啥?”
她仰着头,鼻孔都快快要朝天了,双手抱在胸前,一副不可一世的模样。
许知星被气得火冒三丈,刚要开口反驳,就看见傅思乔像一阵风一样冲了进来,径直走到郝伟大面前,伸手揪住他的衣领,用力往上一提,郝伟大的双脚瞬间离地,他惊恐地瞪大了眼睛,双手在空中乱舞,嘴里不停地叫嚷着:“你干什么?放开我!”
“你说我什么?!”傅思乔眼睛瞪得滚圆,死死地盯着郝伟大,脸颊因为愤怒而涨得通红,额头上青筋暴起,牙齿咬得咯咯作响,手上的力道又加重了几分。
郝伟大不停地挣扎着,声音颤抖地叫着:“你放开我,傅思乔,你这个疯子!”
“你说我什么?有本事,在班上同学,大家面前好好继续大声说出来!”
傅思乔面色狰狞,如同一只被激怒的母狮,丝毫没有给郝伟大求饶的机会,眼神中透露出坚定和无畏,仿佛要用眼神将郝伟大穿透。
林燕看到这架势,刚刚那嚣张的气焰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她的身体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几步,眼神中闪过一丝恐惧,嘴唇微微颤抖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郝伟大还在被傅思乔揪着衣领,许多同学听到这边的吵闹声,纷纷围了过来,大家都好奇地看着眼前的这一幕,交头接耳地议论着。
郝伟大见有同学围过来,便开始哭诉自己被傅思乔欺负了,同学们不明所以,纷纷劝傅思乔先放开郝伟大再说。
傅思乔压根儿不愿意松手,脸色铁青,眼睛里仿佛能喷出火来,死死地盯着郝伟大,那眼神仿佛在说,今天如果不讨回公道,就绝不罢休。
气氛就这样僵持着,谁也不肯让步,最后还是张开国老师匆匆赶来,才解决了这一场闹剧。
办公室内——
张开国老师表情严肃地敲了敲桌子,看着傅思乔,语重心长地说:“说吧,傅思乔,你今天为什么这么闹事?”
傅思乔狠狠地瞪了郝伟大一眼,然后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用带着一丝委屈和倔强的语气乖巧地开口:“对不起,张老师,我是因为郝同学刚刚对我出言不逊,骂我是小三的女儿,我一时没忍住,才对郝伟大大打出手的。”
说到最后,她的声音微微颤抖,眼眶也有些泛红,双手紧紧地攥着衣角。
张开国老师把目光转向郝伟大,眼神中带着一丝警告,示意他最好不要撒谎:“郝伟大,你说呢?”
郝伟大情绪十分激动,一下子从椅子上跳了起来,大声说道:“本来就是,她傅思乔的母亲本来就是小三,林斯清亲口说的,她傅思乔的母亲是插足他家庭的小三!”
他的脸涨得通红,眼睛里布满血丝,双手在空中挥舞着,似乎这样就能增加他话语的可信度。
傅思乔听到这句话,顿时愣住了,眼神中满是不可置信,仿佛被一道晴天霹雳击中,身体微微颤抖着,嘴唇轻轻颤抖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是小三的女儿这样的话,竟然会从林斯清的嘴里说出来。
张开国老师呵斥郝伟大坐下,毕竟他是教了十多年书的老教师,对于这种事情自然不会轻易相信。
“郝伟大,你先出去,傅思乔留下来,老师和你单独说说。”
郝伟大走的时候,还不忘对着傅思乔做个鬼脸,结果被张开国老师狠狠地瞪了回去,他吓得缩了缩脖子,灰溜溜地跑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