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夏至不知道这老太太在家是怎么威风的。
她这会儿可是忙得不轻。
改裤脚,扦裤边,一上午来的都是琐碎的小活儿。
缝纫机都要才冒烟了。
改完最后一件衣服,已经日上三竿。
两小只蹲在院子里的屋檐下看蚂蚁搬家。
她过去给他们擦擦额头上的汗。
大安指着正在搬运食物的蚂蚁对她笑,“蚂蚁~”
“对,蚂蚁。”摸摸他们的头,问,“中午你们想吃什么啊?”
“包子。”
“小宁儿也想吃包子吗?”林夏至看向她,小丫头点点头,“好,妈妈去买。”
厨房刚刮好大白,得晾上三五天。
所以,最近他们只能买着吃。
买了几个包子和两碗粥,老板是林夏至的旧相识,还饶了她两个茶叶蛋。
回来把饭桌撑开放在靠近门口的位置。
夏天的穿堂风很舒服。
两小只午睡的时候,她都是把钢丝床给他们支在过道里的。
吃饭时,林夏至拿着茶叶蛋不给小丫头吃。
引导她开口说话,“小宁儿,你叫妈妈,叫妈……妈……”
小丫头伸着两只小细胳膊去够她手里的茶叶蛋。
她拿着茶叶蛋的手往后一扬,“那你说,蛋蛋……,你说出来妈妈就给你吃。”
小丫头不说,也不伸手了。
小嘴一扁,雾水朦胧的看着妈妈。
原本还想狠狠心的林夏至,一瞬间就忍不住了。
“好了好了,妈妈给你吃。”
这下子轮到小丫头不乐意了。
双手往后一背,小嘴一张,她要妈妈喂。
林夏至无奈,宠溺的点点她的小鼻子。
大安看到妹妹被妈妈精心的照顾着,眼里满是羡慕。
可是,他是哥哥,他不能跟妹妹争宠。
妹妹还小,妈妈多照顾妹妹是应该的。
他不停地安慰着自己,可是眼睛却总是往妈妈身上看。
满是渴望。
正吃着饭,江聿明骑着他的小三轮来了。
“你怎么来了?”林夏至问。
“姐,既然你这都刮大白装修了,顺便把风扇也安上怎么样?”
“不了。”她拒绝,解释道,“这店里翻修,已经榨干了我所有的钱,我哪儿还有钱买这些东西啊。”
“便宜!”
江聿明下了小三轮,拿了个小马扎来到她们饭桌前坐下。
伸手抓起一个包子送进了嘴里。
说,“浩哥从深市搞得正经牌子货,出口转内销,这两天就能运到咱们这里。”
“我没钱。等我这店装修好了,手里有钱了再说。”
“哎呀,过了这村可就没这店了,我可是把你当亲姐才第一时间来通知你的!”
“那得多少钱?”她小心的问。
“八十块钱。”
“八十块!不要不要,太贵了。”
“这都已经是便宜的了。你去供销社看看去,一台一百块还得有票,一个月就卖那么十台,一次买不到且得排队等呢。”
“你就是说的再天花乱坠我没钱也不是白搭吗?”
八十块啊,不是八块。
这年头的钱还值钱着呢,不是一笔小数目。
江聿明想了想,觉得有道理。
突然又问,“那,那为啥不找我姐夫要点儿?他不管你啊?”
话音落,林夏至的脸色就不好看了。
没好气的问,“你以前是个哑巴吗?”
“不是啊。”
“不是怎么跟第一天知道长嘴了一样,话真密!”
被怼了的江聿明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呆呆愣了几秒。
回神之后,脑子里有个不成熟的想法冒了出来。
难道,孩子他爸是个废物?
可转念一想又不对。
一个营长,怎么可能养不起家呢?
这么想着一个包子已经干完了,伸手去拿第二个的时候手背被拍了一下。
“你要吃自己买去。”
他悻悻的摸着鼻子,站起身,“那,那你们还吃不吃了?我多买几个。”
“买你自己的就行了。”
“真不吃啊?”
“嗯。”
“行,那我就不管你们了。”他转身去包子铺买包子。
大安把手里最后一点包子吃下,还把手指头上沾的肉汁儿放在嘴里嗦。
林夏至看到,拿出手帕给他擦。
“不可以这样,手手有细菌,会拉肚肚的。”
“可是,可是我吃饭之前洗手手了呀?是干净的。”
“那也不行。”
“为什么?”大安奶声奶气的问。
林夏至抓着他的小手一边擦一边给他解答,“因为细菌很小很小,我们看不见。洗完手之后,是不是要摸凳子摸桌子啊,那上面的细菌就又会跑到手上了。”
“奥。”
小家伙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擦完手,又问他,“大安吃饱了吗?”
“吃饱了。”
他摸摸自己的小肚肚,还拍了拍。
小宁儿也学着哥哥的样子拍肚子,两人像是发现了什么好玩的东西一样。
笑的开心。
江聿明买了包子回来,也不提买风扇的事儿了,而是像个监工似的盯着装修师傅刮大白。
下午接了个做成衣的单子,这对她来说无异于雪中送炭。
巴不得天天有人来找她做衣服!
改裤脚什么的,虽然苍蝇小也是一口肉,可那也太小了。
她现在需要的是大单子!
晚上收了摊,她是带着俩孩子在外面吃饱了才回去的。
一打开门,差点儿让她以为进错了家。
满地的瓜子皮,茶几上罗列着好几个茶杯,里面的茶水还没喝完有的甚至把瓜子皮扔在了杯子里。
饭桌上还放着中午吃完饭没收拾的盘子,苍蝇围着转圈儿的飞。
老太太不在家,想必又是在谁家嚼舌根呢。
突然,楼下传来一阵孩子的哭闹声。
她站在阳台上望去,是大安。
赶忙下去,才知道这小屁孩儿竟然学着那几个大孩子爬树,摔下来了。
检查了一番,胳膊和屁股上有些擦伤。
“妈妈不是跟你们说过吗,不可以接触这些危险的东西。”
“伸出手来!”
习惯了这几个月的温柔妈妈,猛然间见她发火,大安害怕极了。
可是,这要是不给教训,以后还敢犯。
哆嗦着伸出小手,林夏至对着他的手心拍了几下。
不疼,但还是哭了。
委屈的。
林夏至给他擦这眼泪讲道理,小宁儿看哥哥哭自己也跟着哭。
老太太瞧见这一幕,赶忙蹲在自己的大侄子的必经之路上等着告黑状了。
她拽着沈卫国的胳膊添油加醋,“两个孩子被她打了一顿,这会儿还在哭呢。”
说完,又茶里茶气的补充。
“卫国啊,你回去可别跟她吵架啊。”
“她是两个孩子的妈,想打就打想骂就骂,谁让孩子是她生的呢。”
沈卫国心中存疑。
等回到家看到沙发上并排坐着掉金豆豆的两小只时,怒火蹭的蹿了上来。
来到两人身边,问,“是不是挨打了?因为什么?”
两小只委屈的摇摇头,扁着小嘴巴不说话。
眼泪噼里啪啦的掉,给老父亲心疼坏了。
林夏至换好衣服从里屋出来。
沈卫国质问,“林夏至,这次又是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
他黑着脸问,“你是不是又打孩子了?”
林夏至沉默了片刻,看了眼两小只。
“嗯,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