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司长”反应挺快,知道碰到钉子了,马上拱手说:“挖点挖到相家头上了,要鞭要青悉听尊便!”
这是江湖春点,意思是骗到行家头上了,要杀要剐都随意。
谷俊宇是一句都听不懂,小罗成却是行家,马上就和对方对上了切口。
“喝红茶清茶?”
“只喝红茶!”
“先生哪里来?”
“从山里来!”
“昆仲几人?”
“长房老三!”
“解手不,我带你去!”
一阵云里雾里之后,小罗成收起枪,伸手指向院子,“杨司长”一挥手,带来的几个人都老实跟着他出了屋子,在院子里站定。
小罗成朝谷俊宇使了个眼色,后者点点头,对何父说:“岳父大人,不用担心,有我在,啥事都没有!”
说完也转身出了门,经过小罗成身边的时候低声问道:“这帮骗子什么来头?”
小罗成回答:“翻戏党,说了你也不懂,就是骗子,专门搞富人钱的!山字内八堂的兄弟。”
进了院子,小罗成和对方又是比划手势,又是叽叽咕咕一阵切口之后,“杨司长”拱手致意:“见过成爷,见过谷爷!”
谷俊宇一愣:“也是洪门的?”
翻戏党“杨司长”再次拱手弯腰:“不知相爷在家,多有得罪!”
谷俊宇大气地摆摆手:“既然都是自家兄弟,这事就过去了,以后,何家就别算计了。”
“杨司长”点点头,转身就要出门,却被谷俊宇给叫住了:“稍等!”
众人不解,谷俊宇走上前去,搂着“杨司长”的肩膀说:“走,一起喝杯茶去,有生意介绍给你们!”
刚才还举枪相向的几个人,这会又像是多年不见的兄弟,有说有笑地一起出门找茶馆喝茶了。
何家人把何小慧给围起来打探情况。
何父最是迷惑:“小慧,这是什么情况?我的贤婿怎会如此果敢?”
何小慧忍不住笑了起来,停下来之后解释说:“咱们是遇上骗子了!这哪里是什么杨司长,假的!早就被狗子哥给认出来了!”
何二哥追问:“就是说,妹婿跟杨司长真的相熟?”
何小慧有些不耐烦了:“你们就是趋炎附势!实话跟你们说了吧,他不光跟杨司长很熟悉,之前说的话都是真的,他确实是陈竟争的干儿子,也跟周福海关系莫逆,我们回杭州的前晚还在周老家里喝酒呢!”
“在周老家里喝酒?”何父震惊了,“不得了啊不得了!以我的地位,想见省长都好费劲的,他一个毛头小子,何德何能啊?”
何小慧哼了一声:“你们从一开始就没看得起他!瞧瞧你们,第一天晚上在西湖饭庄里说的那些话,是人话吗?也亏着狗子哥不跟你们计较!”
何父自惭形秽起来:“啊呀,罪过啊,我竟然还拿那些小钱来消遣他!”
何二哥也知道错了:“原来,那些古董字画,都是真的了?”转而又高兴起来,“有我这个妹婿在,我升职就有希望了!”
何小慧却劝说道:“二哥,我劝你不要一心想着升官发财,现在这世道情况不明,不如踏踏实实在基层混下去,即便是日后国家光复,你也不至于获罪。你看那罗书奎的下场,就是前车之鉴!”
一提到罗书奎,何父惊心了,拉着何小慧问道:“我问你,姓罗的暴毙跟你老公有关系?不然,怎么会这么巧合?他那日调戏你不成,没过两日,人就死了,以贤婿的性格,此事断然和他有莫大关系吧?”
何小慧心中自有答案,却摇头回答:“你不要胡乱猜测,狗子哥办事很有分寸的!你们只要记住了,多行善事,切莫高调,你们也看到了,江湖上的人也盯上咱们家了,要不是狗子哥机灵,咱们家就要栽大跟头了!”
一通话说得何父情绪低沉,把自己关在房里思考了半天人生。
无论什么时候,杭州都是不缺茶馆的。喝茶听戏早已经是江东人民最惬意的消遣方式了。
一处幽静的茶馆里,二楼雅间内,谷俊宇被请入上座,就开始看小罗成跟这几个翻戏党摆阵,茶杯盖子反过来放在左手边,筷子放在茶杯盖右边,那手势耍得像四川爷们玩猜拳都精彩,江湖黑话,说得非常溜,谷俊宇依旧是听得云里雾里。
总算是比划完了,“杨司长”又带头朝谷俊宇拱手:“谷爷高义,为我杭州城除一祸害,兄弟乃是洪门杭州分舵山字堂弟子端木令沛,请受我等兄弟一拜!”
谷俊宇乐了:“你这名字咋跟日本名字这么像呢?”
端木令沛笑呵呵解释说:“谷爷误会了,我复姓端木,名令沛,正儿八经的中国人!”
谷俊宇马上拱手道歉:“我说着玩的,不是骂人的!今天请哥几个来,是想请各位帮忙做个局,搞一搞那个大汉奸杨兴华的。”
端木令沛有些尴尬了:“我们兄弟这点微末伎俩被谷爷轻松识破,令人汗颜啊!不过,谷爷但有吩咐,我们兄弟定然赴汤蹈火……”
谷俊宇抬手说:“没那么严重,就是设法挑拨一下他和他姐夫之间的关系。可能要辛苦你跟我们跑一趟上海了,你这长相,正好能用的上!”
端木令沛点点头:“愿听谷爷差遣!”
几人把脑袋凑到一块,叽叽咕咕老半天,茶水都添了好几趟,定下计策之后,嘿嘿嘿的奸笑声充满了整个雅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