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珩当值做正经事去了,乔乔又睡了半个时辰的回笼觉。
起来后梳洗更衣,一边吃早饭,一边听丫鬟们禀报采买的事。
秋荷:“今儿个天还没亮,厨房的几个管事的就把席面需要用到的鸡鸭鱼肉,干果蔬菜、以及河鲜海货都买齐了,方才奴婢让冬梅去瞧,那些小贩已将东西都送了来。”
乔乔:“那就好,三爷的好日子,说好了要设席请府上女眷,总要办得敞亮体面才是。”
秋荷:“戏班那,奴婢也早去打赏过了,让他们提前排了几出新戏,太太夫人们听着方新鲜有趣;其他一应大小事,周嬷嬷也预备妥当,只今日席间,夫人少不得要亲自忙活张罗了。”
毕竟今儿个是畅心堂做东。
乔乔喝了口粥,“我都知道了,这些事还能难倒我?”
阖府上下,都知道今日是东院的三夫人做东请客,加之不久丫鬟婆子都得了赏,所以脸上都喜洋洋的,见得谁都乐得说两句好话。
不到晌午,谢府一应女眷就都在宜春园聚齐了。
秦氏环顾一番,见处处妥帖,不由面露笑意。
待酒席摆了上来,众人落座后一同吃席饮酒。
乔乔作为东道主,本来少不得张罗,可今日实在没有外人,秦氏和裴氏便都命她坐着。
乔乔不好违长辈之命,只得应了。
秦氏提了第一杯酒,众人举杯同贺。
一杯酒罢,薛氏自斟了一杯,单独敬乔乔,“三弟有了前途,我和他哥哥都替他高兴,这杯酒我敬弟妹,贺你也贺三爷。”
乔乔笑了笑,抬手一饮而尽。
席间一片欢声笑语,就连平时最爱挑事的谢颖母女都难得安生。
而除了老太太,就属裴氏笑得最为真切。
谭氏坐在裴氏身侧,自然感受到了长嫂的喜悦,可越是如此,谭氏心中不可抑制的有些眼热。
都是谢家的哥儿,大房的谢琛和谢珩都有了正经差事,一文一武,说出来好不威风。
偏她的两个儿子,唉,文不成武不就的,还在家靠月例银子度日。
对比鲜明,谭氏心里怎能不酸呦。
可转念一想,谢珩授的是武官,将来若有不好,是要上战场的,一旦去了,就是脑袋别在裤腰带上,刀光剑影的,多危险啊。
这么一想,谭氏又没那么羡慕了。
能有什么比平平安安来得重要。
这是谭氏的眼界,谢颖却又不一样了。
她满心后悔自己当初怎么就没快一步给女儿定下珩哥儿,若如此今日她的敏儿可就也是名正言顺的官太太了。
真是一步错步步错!
乔乔不知这些人的心思,待酒席撤去,上了瓜果茶水,戏台也都搭好。
乔乔将戏单奉上,让秦氏点戏。
秦氏笑道:“今日是你们的好日子,合该你点才对。”
乔乔:“都是托老太太的福,且老太太知道的好戏多,该点几出好的我们听听才是。”
秦氏方接过戏单,从头一看,点了一出《白蛇传》,一出《丁郎认父》;
而后乔乔又请裴氏点,裴氏点了一出《乞巧》;
接着又让谭氏、谢颖。
众人皆百般作乐,一团和气,连着手上无事的丫鬟婆子,也都聚在廊下,听着里间戏台的锣鼓喊叫,凑一凑热闹。
乔乔又是应承秦氏,又是陪笑各处,不觉有些力倦神疲,心里更感叹大嫂子薛氏的本事。
她张罗一日就觉得累,而但凡宴请,薛氏这个管家夫人都是忙里忙外,就连平时也不得闲。
然就这般,却将家里上下管得井井有条,一丝错乱也不曾有。
可见大嫂子当真极有才干!
乔乔撑着腮,懒洋洋的听戏,余光打量着房内的诸人,皆是专心听戏,面色欢喜;唯有二姑娘明英脸上怔怔的,像是有心事般。
不待戏散场,便借故觉得闷,出去透气走开了。
乔乔和薛氏对了个眼色。
薛氏抬脚跟了出去。
只见那清丽端庄的二姑娘走出厅内,至游廊;屏退左右,独自一人靠着廊柱,望着园中的白梅怅然出神。
薛氏将手上的狐氅披在小姑娘身上,“二妹妹是怎么了?不与大伙听戏,一个人出来赏梅不成?”
明英忙笑道:“大嫂子怎么也出来了。”
薛氏牵着明英的手,穿过游廊,进来抱厦内坐下。
“你姑娘家有心事,自己闷在心里怎么好?你若信得过,只管和我说,我能替你排遣的就排遣;若是谁给你气受,那更该和我说,否则传到老太太那,岂不说我失职。”
明英叹道:“嫂子是最好不过的人,可素来清官难断家务事。”
薛氏闻言心里明了个七八分。
只怕和二房的二婶子有关。
明英乃是二老爷膝下的侍妾所出,并非谭氏生养;
而谭氏这个嫡母,只能说是不苛待、却也不关心,不过是老太太提起来,便做一两句面上功夫,平时都置之不理、只管自己的两个儿子。
薛氏怜惜道:“总得有人替你出主意不是?你且说我听听。”
明英眼眶一红,羞臊着慢慢开口。
薛氏只听得一半,便脸色大变。
好个糊涂的婶子!
谭家早就败落,如今在京城,连个三等人家都算不上!
明英呢,就算不是她生的,那也是名正言顺的国公府小姐,她竟敢拿她破败娘家不成器的侄子来攀侮?
明英说着说着便泣不成声,“我一个姑娘家,原不该不知羞的自己说这些,可我又实在心里憋闷;若对方是个知道上进、人品正直的,便是眼下贫苦些也无妨;可对方是个只知酒色、一事无成的纨绔浪荡,便是家有百万之富,我也不愿!”
薛氏:“好妹妹,别急,这事八字没一撇呢。且你如今养在老太太跟前,婶子就算有盘算,也得过老太太这关啊。”
明英:“我就怕祖母也被母亲巧言几句、诓哄着就把我嫁了。”
薛氏:“断不可能!自来没有小姐低嫁的道理,若把你配了谭家侄子,丢的是咱们国公府的脸!”
明英被薛氏的厉色震慑住,心下起了盼头,“真的吗?”
薛氏替小姑娘擦去眼泪,“自然是真的!你听我的,这事你不用想了,嫂子给你保证,你母亲盘算的事成不了!你信不信嫂子?”
明英忙点头道:“信,阖家上下,就嫂子最疼我的,我不信嫂子,还能信谁!”
薛氏:“既这样,你回去就当没事人一样,尤其当着老太太的面。”
明英一一点头答应。
姑嫂二人便如初回到席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