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民七手八脚地将张秀才抬家里去,张秀才冷汗直冒地呻吟。
“送我去世子妃娘家。”
众人依他所言,送去了秦氏娘家。
秦五正和秦太太说着事。
只听门外一阵喧闹,大门被推开,一众人抬着张秀才进来。
秦太太看着血人般号叫的张秀才,吃了一惊,赶紧上前询问。
一听来龙去脉,顿时气得倒仰。
张秀才白着脸惨叫。
“我要退亲,要退亲。”
“不能退,不通退。”
秦五赶紧上前,他好不容易找到一个人,愿意返还五分之四的嫁妆,怎么舍得放弃?
还是镇国夫人手笔大,一个孙女几万两陪嫁,这几万两给他多好?
别说聘礼,就是娶十个八个也行!
秦家吵闹不休时,素馨赶回府,一五一十将发生的事禀报宋谨央。
宋谨央脸色格外凝重,沉着脸叫来了咏晴。
“孩子,若是远嫁,你可愿意?”
此事闹开,哪怕咏晴什么都没做,但她的名声依旧受了影响。
为今之计,只能远嫁离京。
咏晴一怔,双眼瞬间泛上湿气,却果断点头。
“咏晴听祖母的。”
宋谨央当场修书一封,寄去了北疆。
说话间,下人来报。
“夫人,不好了,世子爷被抓去大理寺了。”
宋谨央眸色一冷,崔瑜不是去了秦家村吗?
怎么会被抓去大理寺?
素馨也是一脸懵。
“让宋青去一趟,看看到底什么情况?”
刘嬷嬷在边上提醒:“夫人,宋管家不在,他去了忠义侯府,您不是让他帮着整顿侯府吗?”
宋谨央这才想起来。
崔琏得了圣旨,承了忠义侯府,还赏了一堆下人。
这些下人大多来自犯了事的府邸,初来乍到,没有规矩不成方圆。
但崔琏哪有这本事,理清楚府里的事。
她便派宋青暂时去了侯府,替崔琏把府里的事,理个清楚明白再回来。
宋谨央沉吟片刻。
“让宋黎去一次,打听清楚到底出了何事。”
宋谨央一心记挂着咏晴,忽略了外面的事。
今儿一大早,整个京城沸腾了。
继崔县丞下人替主伸冤后,又有人击鼓鸣冤。
黑人羽击鼓鸣冤,状告白家嫡支冒名顶替,杀害旁支,也就是他的父亲白仲康。
“大人,草民父亲姓白名仲康,乃白家旁支。而如今的白仲康,并非家父,而是嫡支叔父白逐浪假冒。”
一石激起千层浪。
兹事体大,若黑人羽状告之事属实,那涉及面太广,一个弄不好,又有一大批官员要被捋。
甄容根本不想接黑人羽手中的状纸。
可击鼓鸣冤的事已经闹开了,顺天府门衙门口,聚集了不少好事之徒。
看趋势还有逐渐增多之势。
他不得不装装样子,接过状纸随意翻了翻,果然被他发现不妥之处。
“你姓黑,却状告白家,你如何证明你的父亲是白仲康?”
黑人羽淡然一笑。
“大人,只要是白家人,耳后必有一颗菱形黑痣。我有,我父亲有,杀害我父的凶手也有!”
说完,他侧过身,掀开耳朵,果然露出后面的菱形黑痣。
甄容一怔,没想到还有这一茬。
本想找个借口推了诉状,却不料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坐实了对方的身份。
眼看着门口越聚越多的人,甄容心一沉。
罢了,速战速决,赶紧进宫讨旨意去。
“你说有人证,人证是谁?”
“汝南王府世子,崔瑜!当年是他护送我父去北疆看望嫡支叔父。”
当年,父亲听说能去看望嫡支堂弟,立刻答应成行。
自己和母亲百般劝说,他却一意孤行。
“堂弟孤苦,年岁这么小,一个人离家,我无论如何不放心,送些衣物银两去,亲眼见过他近况,才好真正安心。”
结果一去不回。
他和母亲左等右等,等来的是刺客的追杀。
若非宋谨央相救,他早就死在那年的冬日。
而母亲,尸骨无存。
“你为何当日不报官?”
黑人羽沉默良久,缓缓拉开盖在轮椅上的被褥,露出空荡荡的裤管。
在场众人纷纷倒抽一口凉气。
“父亲离京后,我和母亲遭遇一场刺杀,母亲尸骨无存,而我双膝以下被砍断,胸膛被砍伤,险些失去性命。被救后,失了记忆。”
甄容同情地看着他。
“你何时恢复记忆的?”
黑人羽默了默,接着回答。
“……四皇子府上的大夫,有一套独特的针灸之法,治愈了我。”
甄容一听,一个头瞬间变成两个大。
此事竟然还涉及皇子,一个弄不好,可是要掉脑袋的。
“行了,状纸收下,回去等消息吧!”
送走黑人羽后,甄容火速入了宫。
面见中宗后,将事情的始末仔细地禀报一番。
不料,话音刚落,中宗的眸光亮了起来。
他正愁没有突破口呢,就有人递斧子来。
当真是瞌睡遇上枕头!
“你正常审理,该怎么审怎么审!不管事情涉及谁,该到案到案,该问话问话,不必心慈手软!”
有了中宗的圣谕,甄容大大松了口气。
靠山找着了,他放放心心地出了宫,当即命人叫来崔瑜问话。
崔瑜赶到顺天府,整个人还是懵的。
他急匆匆回府,想让秦氏赶去娘家警告一番,若再胡言乱语,他定然严惩不怠。
可刚刚到半路,就被顺天府衙役拦下。
他不得不改道府衙。
好在只是问话,并未上公堂,而是来到甄容日常办公的地方。
他刚刚到,就被甄容的问话弄懵了。
“世子爷可曾送白仲康去过北疆?”
他下意识地点头。
下一秒,顿时冷汗直冒。
他没料到,过去这么多年,这件事还是被揭露了出来,顿时后背一阵发凉。
“我,不记得了,事情过去太久了,我得好好想想。”
甄容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世子爷需要想多久?”
“……三日吧!”
“好,三日为限,三日后还请世子爷再到府衙来说清楚。”
崔瑜魂不守舍地离开顺天府,忐忑不安地回到院子。
再次被惊吓得说不出话来。
院子一片狼藉,到处堆满了物品。
他气得高声呵斥:“怎么回事?”
“世子爷,夫人下了死令,明日之前必须搬离!!!”
什么?
母妃怎么会这么着急赶他们走?
他还想多拖些时日,毕竟镇国夫人府的日子,才配得他世子爷的身份。
他顿时脸色铁青,就想往端谨院赶去。
却被秦氏拦下了。
“爷,算了吧!没用的,母妃铁了心赶咱们走,您说什么也不可能改变这个事实。”
崔瑜顿时气馁。
打从签下断亲书,他便觉得大事不妙。
仗着以往母妃对他们的宽容,总想着还有转机。
可现下看来,母妃绝不可能原谅他们。
想清楚这一点,他整个人的精气神瞬间被抽空,茫然四顾,看着身边来来去去的下人,嘴巴一噏一噏的秦氏,空气中混杂着的饭菜香,一时间根本分不清醒现实与梦境。
他多想眼下经历的一切就是场噩梦,梦醒了,他仍是王府的世子爷,手上有花不完的银钱,母慈子孝,永远开心快乐。
可惜,这个梦永远也不会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