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涉一秒正经。
“你就不能让我多在长安怀里待会儿吗?”
他从小长安怀里起身,白了一眼靠在他身边的莫玄羽。
见苏涉恢复正常了,小长安黏人劲儿来了,拉着苏涉的手往他身上蹭,“哥哥抱~”
“好嘞,来,哥哥抱!”苏涉将小家伙抱起,跟着莫玄羽一起靠在桌案上,旁边,莫玄羽正笑意盈盈的看着他。
“说吧,出何事了?”
他看向一旁桌案上的请柬,“方才有人来过了?”
“嗯。”
苏涉瞥了一眼桌案上的红色烫金请柬,莫名觉得心烦:“是虞紫鸢。”
“虞紫鸢?”莫玄羽眉头紧锁,“她来做甚?”
据他所知,他们苏家和眉山虞氏可是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
虞紫鸢怎么会来?
“她来送请柬。”
“又不沾亲带故的,她来送哪门子的请柬?”莫玄羽笑了。
苏家和修真界中是有生意上的往来,可这些生意,并不包含眉山虞氏的符篆。
“所以送请柬是假,冲安安来倒是真的。”
苏涉将小长安放到嘴里的手指拿出来,同莫玄羽讲起上次乱葬岗的经历。
“不知为何,安安对那虞紫鸢十分亲近。”
“可我确定,她同长安从未见过,乱葬岗底下,是长安第一次见她。”
第一次见,便足以长安抛下他去寻虞紫鸢,这不得不让苏涉多想。
“而且虞紫鸢对长安的态度,也很奇怪。”
听着苏涉的话,莫玄羽忍不住轻笑一声,“所以,最后怎么发展成认干亲的?”
苏涉:“……”
这人怎么哪壶不开提哪壶?
“过程不重要,反正安安现在已经是她儿子了。”
苏涉有些丧气,他试图挣扎:“我可以得失魂症吗?”
言下之意,便是当方才同虞紫鸢说的那些话没发生过。
“有什么不好吗?”莫玄羽伸手捏捏小长安软乎乎的小脸蛋儿,惹来小长安不满的额头轻撞。
“多一个人保护小长安有什么不好?”莫玄羽理智分析道,“小长安异于常人,人类的修行方法未必适合他,如今之计,还不如让小长安自由生长,若是他五岁能测出灵根,便让他以人类的方法修炼。”
“那若是长安没有灵根呢?”苏涉突然问。
“那就更简单了,侍弄花草,让他做个平凡人。”
“有我们两个护着,再加一个眉山虞氏,我想,护他一辈子应该不难。”
当然,前提是长安身上的鳞片不会随着他的成长而凸显,若不然,他和苏涉便只能带着小长安归隐山林了。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这道理亘古不变,莫玄羽知道,人心经不起试探。
强大如岐山温氏,不也树倒猢狲散?
之前依附于他们的宗门,不照样在岐山温氏倒台以后抱紧了兰陵金氏的大腿?
他在兰陵金氏待了将近两年的时间,那里面的腌臜事多如牛毛,金夫人也不是省油的灯。
为了那金子轩的命,也不知折了多少人进去。
倒是那金子轩,歹竹出好笋,父亲风流,母亲狠辣,他却是个明辨是非的,只是可惜,被金夫人保护得太好,若是有朝一日知晓他是如何活过来的,也不知他会如何面对金夫人。
“下月初一,江厌离同金子轩大婚,金陵台,你可要去?”
提起兰陵金氏,苏涉也觉得心累。
那可不比他们秣陵苏家,人家是一等一的大家族,只是嘛,如今的话事人风评不太好。
他苏家这一去,必然是那金光善的眼中钉肉中刺。
三年前岐山温氏败局初显,兰陵金氏故意延误粮草送达的时间,想以此谋取更多的利益。
那场战役中,姑苏蓝氏弟子受损最为严重,其次便是云梦江氏,清河聂氏。
苏涉早年在云深不知处拜师学艺,虽只是个外门弟子,却也颇受泽芜君照顾。
四年前,他替外门的一个师兄轮值,在山门口遭遇温晁。
温晁以烈阳手灼伤他的面部,得泽芜君出手相救,未曾留下损伤,他念着泽芜君的恩情,也舍不得昔日一同修炼的师兄弟们枉死,筹集了一大批粮草,因此,也坏了兰陵金氏的好事。
因着当时各大家族的感激,兰陵金氏顾忌,未曾明面上针对他苏家,只是暗地里手段频出,很是惹人厌烦。
“去,为何不去?”莫玄羽双手环胸,望着苏涉笑得肆意,“我若是不去,你同小长安若是被人欺负了可怎么办?”
这俩兄弟,大的废,小的软,那金陵台就是个吃人的虎狼窝,他放心不了一点儿。
“金光善他可会找你麻烦?”
这才是苏涉担心的。
要知道之前莫玄羽可是在被兰陵金氏驱逐。
“随他找便是了,我莫玄羽会怕他?”
莫玄羽提起金光善时,语气不屑,言语中尽是厌恶。
“我今年十七岁了,不是七岁。”
他阿娘死的早,从他记事起,他便知道这世上他无人可依,所以,他拼了命的修炼。
莫家庄不给他修炼资源,他便自己去找,五岁修炼,八岁便开始给人除祟。
嘴上无毛,办事不牢。
许多人因着年纪不信任他,他无法,便只能接那些危险性更高的单子,旁人随手可接的东西,他却要签一份生死状。
死在他手中的第一只邪祟,是一株柳树妖,他手里拿着阿娘留下的匕首,去了半条命。
说来可笑,待在苏家的这三年,虽然时常在外奔波,却是他最轻松的三年。
苏涉不需要他卖命,也不需要他采药,对他唯一的要求便是在他不在时替他多陪陪长安。
起初他不以为意,后来,却是不知什么时候上了心。
或许是在小长安在牙还没长齐抱着他的手指啃的时候。
或许是在小长安醒来看不见苏涉将他抱紧无助哭泣的时候。
或许是在小长安还只能爬的年纪却记得给他盖被子的时候。
或许是在小长安自己被汤药的苦涩折磨,却先一步往他嘴里塞蜜饯的时候。
或许是在他每次外出回来时小长安跌跌撞撞的朝他走过来的时候。
太多太多的或许,多到莫玄羽自己都记不清了。
他竟不知,原来他也是那般心软的人。
不过是一个笑容,一个拥抱,一颗蜜饯,一点信任……
他便甘愿画地为牢,将自己囚禁于这方以长安苏涉为名的天地,永世不出了。
他嘲讽地轻笑,当真是蠢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