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将手中的烫伤药膏递给了德盛,道:“你和三公子的手都烫伤了,这是上好的药膏,快些敷上吧。”
德盛欣喜的道:“那就真的要多谢林姑娘了。”
难得陪三皇子出来一次,结果却伤到了皇子的贵体,这要是不能赶紧补救,回去让老圣人看出端倪,皮不揭了他的去。
德盛身上只有医治外伤的金疮药、太医配置的解毒丸之类的,专门针对烫伤的药物却是没有,现在黛玉竟然能够拿出对症的药物,自然令他喜出望外。
黛玉这才又问他们为何会出现在此处,至于刚才三皇子所说的傻话,已经被她下意识的忽略了。
怎么说也是堂堂的皇子,说一声想要到宫外找人,就能随便出来的吗?
然而她以常理推度,觉得这必然不是真正的原因,却忘记了三皇子原本就不是正常人。
所以他刚才所说的,明明就是句大实话,这次出宫,三皇子还真是专门为找黛玉而来。
通风报信的,自然又是德盛安排在贾府门前盯梢的那个暗探。
不过德盛可不是不通人情世故的三皇子,因而听黛玉再次问起缘故,他讪讪的笑了两下,就搬出了三皇子用来糊弄老圣人的借口。
“今儿天气不错,三公子想在城外跑跑马,谁知到了这里,却发现有流民堵路,这才带小的过来查看究竟。”
一边向黛玉解释着,一边已经开始为三皇子处理十指的烫伤。
他们俩的手指上,已经被铁锅撩出了火泡,必须先挑破了,才能敷上药膏。
十指连心,这种疼痛可不同于平时在宫里犯了错被打板子,更何况也没人敢真的用力打皇子。
所以之前在宫里犯错受罚的时候都没什么感觉的三皇子,现在却忍不住龇牙咧嘴的叫起痛来,一边叫,还一边偷偷的拿眼瞥黛玉,想要博取同情的心思,简直昭然若揭。
黛玉忍不住有些好笑。
三皇子年纪虽然比她大了两、三岁,心智却仍然如孩童一般,傻乎乎的又透着几分可爱,倒让她心里没有太多的抵触。
于是笑道:“在灶台上烧着的铁锅,也敢直接用手去端,知道怕疼的话,为何还要鲁莽行事?你又不缺这一口吃食。”
三皇子认真的看了她一眼,道:“德盛说,浪费粮食不好。”
德盛忍不住苦笑道:“我的主子哎,小的明明让您等在一旁,抢救粮食的事情交给我办就好,谁知道您也会跟过来呢?”
便再借给他几个胆子,也不敢让三皇子跟自己一起去抢救粮食啊!
只要是让宫里头的人知道了,他还能不能好了?
三皇子朝粥棚那边望了一眼。
这一会的功夫,粥棚已经被重新搭建了起来,有不少排在前面的流民也相当积极的在帮忙。
被三皇子和德盛抢救下来的两口大铁锅,也已经重新被放在了清理干净的灶台上,灶下的火熊熊燃烧起来,锅里的米粥再次咕嘟咕嘟的冒起了泡。
剩下的灾民也在王嬷嬷等人和佃户的安排下,沿着道路排成了长队,看上去用不了多久,就能吃上锅里的粥了。
三皇子便指了指粥棚,言简意赅的道:“锅有两口,你只有一个。”
德盛瞠目结舌,黛玉则是哑然失笑,随即称赞道:“三公子你们做的很好。虽然这点粮食或许不被你们放在眼里,但对于这些灾民来说,却是他们的救命粮。你们救下这两锅粥,或许就有五个甚至十个人,因此而保住了性命。这是一件功德无量的大好事。”
得到黛玉的夸奖,三皇子立刻眉眼弯弯的笑了起来,道:“你来这里,也是想要帮助那些灾民吗?”
黛玉点了点头,却又摇头道:“明儿便是清明,我来这里,本是想给亡母诵经祈福。只是恰逢其会,碰见了这些灾民,既然有能力帮助他们,自然要施以援手。”
三皇子有些茫然地问:“为什么?你又不认识他们。”
“虽然素不相识,但我们都是大夏的人,有能力的话,自然要守望相助。布施给他们的这些粮食,对我来说,或许只需要少做一件新衣服。但对于这些灾民来说,却可以不再饿肚子,能够救他们的命。”
三皇子若有所思的想了片刻,最后摸着自己的肚子点了点头:“我知道,饿肚子的滋味很难受,的确应该帮助他们。”
黛玉不禁有些惊讶。
以堂堂皇子之尊,竟然还曾饿过肚子吗?
她不由得看向旁边的德盛,德盛只是有些尴尬的笑了笑,没有多说什么。
据他所知,三皇子幼年时,的确曾过过一段时间的苦日子,直到入了太上皇的眼,处境这才有所改善。
不过德盛是在那之后,才被太上皇指派到三皇子身边的,因此对那段时光也是所知不详。
但德盛在入宫之前,同样也是穷苦人家的孩子,忍饥挨饿已经成了家常便饭。
所以今日碰见这些流民之后,令得他情不自禁的触景生情,这才决定出手相助,没想到傻乎乎的三皇子也跟着一起受了伤,险些把德盛给吓死。
话说回来,林姑娘身上怎么还会凑巧带着医治烫伤的药膏?
而且这药膏的功效不凡,刚给三皇子的手指抹上不久,受伤的地方就不再那么红肿。
三皇子自己也惊奇的把手指放在眼前,翻来覆去的看了又看,笑着说只感觉到一阵清凉,没那么疼痛了。
德盛这才放下心来,低头给自己处理烫伤。
三皇子则是借着这个机会,凑到黛玉跟前说话,听说她这几天都会住在山腰的牟尼院里,给亡母诵经祈福,顿时两眼闪亮的道:“那我也住进去行不行?给伯母诵经祈福,我也会的!”
德盛脚下一滑,险些栽倒在地,额头上冒出了几条黑线。
要不是跟三皇子身份有别,他绝对会第一时间冲上前去,捂住对方的嘴巴。
黛玉有些无语的道:“牟尼院里都是比丘尼,只招待女客住宿。”
“哦……”
三皇子怏怏的垂下头,又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