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文书屋 通过搜索各大小说站为您自动抓取各类小说的最快更新供您阅读!

出了这样的事,庙里的道士一个个诚惶诚恐,不知如何是好。住持把大家叫到一起,道:“这是道教没遇到过的一次劫难,看来,还不能算了事,你们有什么打算?”一位道士道:“这里虽是道观,可也靠自己种地吃饭,叫我们到哪里去?”住持道:“别说那些没用的话了,还是要早作打算。依本道看,你们有家的就赶快回家吧,没家的再想办法。”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道:“都出家这么多年了,谁还有家?”

她看了一眼高翠兰,道:“除了你来的晚些,该有家吧?”高翠兰道:“我要是有家,怎么会朝这里来?”住持道:“看来都是无家可归的,如何是好?”

高翠兰道:“我看来的大都是些小孩子,也许是瞎闹腾,专门来砸这些神殿的。走了或许就不会再来了。”住持道:“三清殿都毁了,我们住这里,成何体统?”高翠兰道:“他们还没撵呢,您倒是撵起来了。我们都是没家的,不住这里,上哪里去住?”

住持道:“本道不是这个意思,你们误会了。”高翠兰道:“我也明白师父担心,天尊没了,哪还有道士?可是没有办法,反正住一天是一天。即便他们来撵,咱们也是无家可归的,他们能怎样?”

没过多长时间,住持担心的事情终于发生了。这一天,庙里又来了几个人,把道士们一个个叫到院子里。那个领头的问道:“你们这里住多少人?”住持道:“八个。”

那人数了数,道:“都来了。那我就介绍一下,我们是麻湖公社革命委员会的,我姓单,人保组组长。你们喊我单组长就好了。明天公社举办你们的学习班,你们赶快收拾行李,跟我们一块走!”

道士们不知道什么是“学习班”,互相看了看。单组长喝道:看什么看,还不快收拾东西?”住持问他:“你叫我们都去?”单组长道:“怎么,你还想留下来?”住持道:“不是,我是说,我们几个都七、八十岁了,身体又不好,能下得了山吗?”

单组长这才注意看了看,问道:“谁七、八十岁了,我怎么看不出来?”住持道:“观里是有册子的,不信我拿你看,还说谎不成?”单组长不耐烦道:“好了好了,别拿什么册子,七老八十的滚一边去!”

他这一句话,一下子下去六个。但是高翠兰没敢走,她知道自己显得年轻,走了恐怕连累大家。单组长一看还剩下两个,上前一把拉住住持道:“你多大年纪?说实话!”住持道:“本道七十整了,怎么,不相信吗?”单组长道:“七十整,你也躲不过这一关。”高翠兰道:“她还有病,你就饶了她吧?”住持拦住道:“别求他了,咱们一块去。“单组长道:“这就对了,这次学习班就是给你们出路的。快去收拾东西!”

在麻湖集,通过两天的学习班,对元妙观里的人员逐一登记,取消道号,恢复原名。不准再回庙里居住。鉴于这些人都是解放前入的道观,贫苦出身,对确实无家可归、无亲可投的,便由公社把她们两人一组分配到几个生产队里进行劳动改造。

高翠兰被分到吴庄大队吴家生产队。由于在这帮道士中她年纪最轻,住持给她报的年龄是四十五岁,所以跟一位年龄最大的分在了一起。这位老道士名叫狄姑,已经八十一岁了。平时她双眼紧闭,口中念念有词,嘀咕着道德经。

开始她们被安排住在生产队牛棚旁边的草屋里,这里是储存草料的地方。虽然两间房子,却堆满了麦草。在当门睡觉还可以,可是没有烧饭的地方。高翠兰只得和饲养员商量,提着生产队给的一点红薯面,到他家蒸些窝窝头,带回来吃了。队里给她们分配的活,就是帮助饲养员铡草、淘草、拌料、喂牛。

没过几天,公社检查组来吴家庄检查阶级斗争的新动向,那位单组长提出要看看两位道士怎么样了。生产队长忙把他们领到牛棚来,单组长问了她们的劳动改造情况,饲养员说了些好话。

单组长盯住高翠兰问道:“说你四十五岁,我怎么不相信呢?”高翠兰道:“我要是说不止四十五岁呢,你就更不相信了?”单组长道:“我老婆今年才三十岁,怎么还没你显得年轻呢,肯定有问题。”

狄姑听他说话不怀好意,闭着眼故意道:“她十八岁逃婚进的元妙观,整整三十年了。”单组长呵斥道:“你这么大年纪,也跟着胡说。难道你们道士还真有灵丹妙药?”狄姑喃喃道:“大道无形,顺其自然。”单组长没听懂,问道:“什么,你说什么?”

高翠兰忙接过来道:“她说、到这里还行,自然要听你们的。”单组长道:“什么行不行,不行也得行。你们来这里是劳动改造,只许老老实实,不许乱说乱动,更不允许散布迷信思想!”接着滔滔不绝地训起话来:“你们之间也要互相监督,互相揭发。如果有什么罪行,还可以单独找我汇报。”他又盯了高翠兰一眼,加重语气道“知道吗,检举他人,可以立功赎罪。听懂了没有?”

高翠兰没有回答,没想到狄姑冒出了一句:“ 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单组长又没听懂,问道:“什么稀?”见她不回答,恼怒道:“老东西,到现在还念你的反动经,什么稀不稀的?我看你是水多面少——活(和)的稀!”

站在他身边的民兵营长见单组长发火,也跟着道:“单组长,我觉得这个人思想太反动,怎么能把她安排在这么重要的岗位?她这么大年纪,倒无所谓了,可这生产队就这十几头牲口,万一出了什么意外?”

单组长道:“还是民兵营长有觉悟。你不提醒,我还没想到。原来我以为她年纪大了,不能下地干活,这是为了照顾她,可没想到她思想这么反动。大家看到了吧,她还在坚持自己的立场,这就是活生生的阶级斗争!”

民兵营长又对生产队长道:“你让她们住在这里,喂牲口的草料都在这儿,出了事,你能负得了责吗?”生产队长无奈地道:“队里没有房子呀。你们不让她们住在贫下中农家,更不准和五类分子在一起,我有什么办法。要不,你们把她们弄走?”单组长道:“你这是什么态度?”

民兵营长忙拦住道:“我知道队里没有房子。这样吧,大队部前面有两间小房子,暂时也没用,不如让她们搬到那里去,也便于监视。”单组长随口应道:“行,跟你们书记讲一声,就说是我安排的。”民兵营长又对生产队长道:“队里不是有个菜园吗,让她们到那里干活去,管菜园的庄大爷,是个老共产党员。叫他看住她们,跟着老驴拉水车去,老驴拉不动,就叫她们去推,看她们还反动不?”说得大家都笑了。生产队长也点了头,道:“好好,就这么办。”

检查组好歹走了,高翠兰吓出一身冷汗。问狄姑:“您怎么当着他们的面,念起经来了?”狄姑道:“念了一辈子经,怎么不念?”高翠兰道:“你不知道厉害。我也忘了跟你讲一声,人家不准咱们念经了。”狄姑道:“噢,那今后不念了。”随后又嘀咕道:“这是些什么人呀,一个比一个厉害。念经不行,骂人却行。”

第二天上午,来了个十六、七小伙,对高翠兰和狄姑道:“我叫吴二柱。你们搬家吧,营长叫我来接你们。”高翠兰道:“营长,什么营长?”二柱道:“就是我们的民兵营长。”

高翠兰一听“民兵营长”就胆战心惊。昨天就是他,比那个善组长还厉害。连这个又闷又热的地方也不让住,怕我们毒死队里牲口;也是他,连喂牛的差事也不让干了,叫去跟老驴一起推水车。还说要找这个看着、那个管着。真是想不尽的馊主意,出不完的坏点子。没想到今天果然来了,高翠兰越想越怕,她知道恶运正在等着她们。

可是怕也没用,只得收拾东西搬家。那个吴二柱倒也勤快,把她们所有的东西都绑在他的自行车上,高翠兰只带着碗筷瓢盆,和狄姑一道跟着吴二柱来到大队部。

大队部在村子的东北,五间正房,两间东屋,没拉院墙。大门前一片敞亮,像个小广场似的。吴二柱来到东屋门口,放好自行车,拿钥匙开了门,然后叫高翠兰帮助解下车上的东西,搬进了屋里。

高翠兰进门一看,屋内有两张床,上面还铺了草席;墙角有一个泥糊的小灶,上面还有一口锅。锅灶左边有些柴禾,右边放了口水缸、案板,像是个住家户似的。高翠兰简直不敢相信,忙问:“小兄弟,这是给我们住的?”吴二柱道:“都搬进来了,还不是给你们住的?”高翠兰感激道:“谢谢、谢谢,比那边强多了。”

吴二柱指着床头下面道:“那里还有一袋子面,你们做饭吃吧,我走了。”高翠兰问道:“队里不是给面了吗,也带过来了。怎么又给了?”吴二柱道:“这不是队里分的,你也不要多问,只管吃就是。”高翠兰怎好再问。吴二柱刚走出门,又转回身来把钥匙交给高翠兰。告诉她:“这里可是大队部,今后千万不要乱说话。”

这似乎是一个神秘的世界,高翠兰哪能明白其中的奥秘。心想这里要比那草屋好多少倍,反正捡了个大便宜,不再费神去想那些没用的东西。于是收拾一下床铺,叫狄姑休息。自己便从床头下拽出那个面袋子,准备做饭。

解开袋口一看,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是在山上好多年没见过的东西了,居然是白面。她情不自禁地抓了一把,走到狄姑床前道:“狄姑,白面,白面。”没想到狄姑躺在床上,眼都没睁,口中道:“无上天尊。白面黑面,终归是面。你只管做,咱只管吃,问它作甚?”

高翠兰这才感觉到自己幼稚可笑,已经成为人家任意宰割的羔羊,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远没狄姑的道行深。

高翠兰做好了饭,她们品尝着小麦面饼中特有的味道,清、淡、甜、醇,真是咬一口,唇齿留香;嚼一下,沁人肺腑。这是大自然赐予人类五谷中的顶级美味,也是两位落难女人此时此刻一种超级享受。她们慢慢地咬着、嚼着,顿时忘记了所有的烦恼,就象诵经悟道时那样摇摇欲仙的感觉,这是一般人所体会不到的。

一天都很安静,大队部的门紧闭着。

晚上吃罢了饭,高翠兰出门倒刷锅水,只见民兵营长走了过来。高翠兰吓得赶紧进了屋,正要关门,民兵营长喊道:“慢着,有话跟你们说。”

高翠兰只得退到床边。民兵营长站在门口,问道:“这里怎么样,还需要什么东西吗?”高翠兰点头道:“好、好。啥也不要了!”民兵营长道:“晚上民兵在这里搞训练,没有你们的事。你们不用管,该睡觉你们关门睡觉。”高翠兰道:“知道了。”

民兵营长还要说什么,只听有人喊道:“营长,女道士啥样的?叫出来咱们看看。”营长转身走了过去,道:“道士也是人,有什么好看的?她们是来劳动改造的,谁也不准随便到这屋里来。”

高翠兰赶紧关上了门,可心中一片疑云:她本以为这个“恶煞神”是来训斥她们的,可不但没训话,而且这里本来已经很好了,还问需要什么。到底玩的什么把戏?

高翠兰躺在床上,听到外面说话声、口号声、哨子声,脚步声,时起时伏。大约一、两个时辰,才没有了声音。她睡不着觉,又等了一会儿,起身慢慢地把门打开来,外面月光如银,一片寂静。她喊狄姑一块出去解手。由于这里是大队部,好歹后面还有个男女厕所,方便后回来才放心睡了觉。

第二天一大早,刚烧好两碗疙瘩汤,便听到有人敲门。高翠兰忙去开了门,见是二柱,让他进来。二柱站在门口道:“队长叫我来通知你们,吃罢饭去菜园干活。”高翠兰问道:“菜园子在哪里?”二柱指着道:“就在村东头,出了村就能看到。”高翠兰道:“好,吃了饭就去。”

二人匆匆忙忙喝了疙瘩汤,锁了门,就去了菜园。可到了之后,却不见一个人影。她们只得坐在地头等。

不大一会儿,只见一个老头牵着毛驴走了过来,高翠兰看他有六十多岁的年龄,知道这就是民兵营长讲的“庄大爷”了。忙走过去,招呼道:“庄大爷,您来了?”庄大爷道:“你们来这么早?”高翠兰道:“刚来。”

庄大爷问道:“不说是老嫲嫲吗,怎么变成小姑娘了?”高翠兰道:“庄大爷真会开玩笑,我都五十好几的人了,还小姑娘呢。”庄大爷道:“噢,显得年轻。贵姓?”高翠兰道:“我叫高翠兰。”庄大爷道:“那我就喊你高师父了。”高翠兰道:“不敢、不敢,您叫我高翠兰就行了。”

这时,狄姑也站起来道:“庄大爷,我也是来干活的,可是个老老嫲嫲喽。”庄大爷道:“你贵庚?”狄姑道:“才八十一岁。”庄大爷道:“哦,八十一,早该退休了。怎么还叫你来干活?”高翠兰道:“我们是牛鬼蛇神,是来劳动改造的。不干活怎么行?”庄大爷道:“什么牛鬼蛇神,又不是五类分子。你们要真是神呐,还能来这里干活?”

他一边说着话,一边套起牲口来。又对狄姑道:“你这么大年纪了,就回去歇着吧,这里也没什么活干。天太热,要是热晕了,累坏了,我还负不起这个责任呢!”

狄姑以为这位庄大爷不愿意收留自己,有些着急。便求他道:“庄大爷,既然叫我来了,别嫌我老。胳膊腿还利落,就让我在这里干吧。”庄大爷道:“哎——我可不是嫌你老,这里确实没有活干。”他拍了拍驴,道:“你看,我马上把牠套好,这位高师父看着驴拉水车;我呢,去放水浇菜。就这么简单。你说说,哪有活还要你干呢?”

狄姑一听这话更急,道:“这里没活干,那队里不还得给我另外找活吗?”庄大爷没明白狄姑的意思,问道:“什么?”高翠兰忙拦过来道:“庄大爷,我们是民兵营长、还有那个公社的单组长安排来这里劳动改造的,说叫你监督俺。你不让她干活,怎么向领导交差?”

庄大爷道:“噢,我明白了。既然这样,那你们得听我的吧?”二人一齐道:“听您的。”庄大爷道:“那就好。”他指着菜园子北面的一棵大桐树对狄姑道:“看到吗,那里有棵桐树,你先到树下面歇着,等有事我喊你。”狄姑愣了一下神,庄大爷道:“去呀!”狄姑这才走了过去。

庄大爷套好驴,安好水车,然后拍了一下驴屁股,那头驴便拉起水车哗哗啦啦转了起来。他告诉高翠兰:“你看着,别让牠偷懒。牠要是停了步,你拍一下牠的屁股就走了。”然后便拿了一把铁锨到菜地里放水去了。

高翠兰站在水车旁,看着那头驴,牠不慌不忙、一老本等地走着。

狄姑坐在那棵桐树下,先是闭目养神。可停了一会儿,便睁开眼往庄大爷那里瞅。她知道自己耳朵背,恐怕庄大爷喊她听不见,耽误干活。可令她失望的是,庄大爷只顾自己在那里放水,并没有喊她。

高翠兰一直站在水车旁,眼看快到中午,那头驴始终神差鬼使般地走着。她心里不由得着急起来,很想试一试用手拍驴屁股的感觉。可这头驴竟然不给一点面子,哪怕停下来一次,拍牠一次,也显得自己在这里站半天,不是完全多余的。

高翠兰正想着驴能停下来,却听见庄大爷喊道:“好了!”高翠兰抬头看时,只见庄大爷挥着手,知道是叫停了。可是高翠兰没用过驴子,不知道怎样才能让牠停下。她手忙脚乱,居然跑到驴子前面挡着。那驴子本来是被蒙住眼的,只顾往前走,哪能拦得住,险些被推倒在地。幸亏庄大爷赶了过来,连连喊“吁”,那驴子才站住了。

庄大爷看着高翠兰的脚,问道:“踩着了没有?”高翠兰道:“没有。”庄大爷忙着给驴卸套。随口道:“哎,都怪这驴太听话。也怪我,不该教的教了,该教的没教。谁知道你不会用驴呢?”高翠兰道:“没事,下次就知道了。”

这时,狄姑也走了过来,对高翠兰道:“吓了我一跳,哪有你这样的,硬顶着。你有驴的力气大呀?”庄大爷道:“好了,别埋怨她,今天的活也干完了。”狄姑道:“干完了?我还一直等着你喊我干活呢。”庄大爷道:“对了,你的活还没干呐。去摘菜吧,捡你们喜欢吃的,摘些带走。”

高翠兰吃惊地看着庄大爷,道:“这可是生产队的菜,怎么能摘了带走呢?”庄大爷道:“又多问了不是?告诉你,菜园子是生产队的不错,你们不也是生产队的人吗?现在社员都有点自留地,孬好自己种菜吃。你们没有自留地,就应该分一份。再说了,近水楼台先得月,咱开菜园子的,还不让吃菜?”

又转脸问狄姑:“哎——忘了问你,怎么称呼?”狄姑道:“我叫狄姑。”庄大爷笑道:“你这名字好,你喊我大爷,我喊你姑,咱们扯平了。”

狄姑见他开玩笑,却道:“俺是啥人?不敢、不敢。”庄大爷又道:“这两天正在浇水,的确没什么话干。等地里有草了,你想干活,就来帮忙拔草。今天,你就快去摘菜吧。”狄姑只得去了。

高翠兰看庄大爷并不像多坏的人,想给他拉呱拉呱,套个近乎。于是道:“庄大爷,听说这吴庄的人都姓吴,你怎么姓庄呢?”没想到庄大爷眼一瞪,道:“胡说,谁姓庄?”

高翠兰吓了一跳,还是禁不住问:“那、那怎么喊你庄大爷呢?”庄大爷脸色这才变了过来。抱歉道:“不好意思,我当你说什么呢?姓可不能胡扯。”接下来道:“说来让你见笑,那是我的小名。因为村里的人都姓吴,你要是喊吴大爷,人家知道你喊谁呢。是吧?那就只有喊小名了。”高翠兰道:“明白了。”

庄大爷栓好驴,看狄姑还在地里摘菜,便在井沿上坐了下来,掏出烟袋,装上烟,又从袋中拿出火镰子,火门子,在那里打火。高翠兰知道庙里也早就用 “洋火”了,于是问道:“您怎么还用这个,不用洋火?”庄大爷点着了烟,抽了一口,道:“你说的是火柴,不叫‘洋火’。可惜买不着了,也用不起。原来二分钱一包,现在黑市都卖两毛了,得十来个鸡蛋哪!”

高翠兰觉得奇怪,又问道:“火柴不是有卖的吗,怎么会没有了呢?”庄大爷道:“不是乱了吗,工人也去造反了,工厂还能生产吗?别说火柴,连煤油也买不到了,灯也点不成了。”高翠兰这才想到饲养员给的一包火柴,还真得爱惜着用呢。

庄大爷道:“你们整天呆在庙里,不知道外边的事儿。”高翠兰道:“是呀,我们什么也不懂。

这时,只见狄姑拿了一把苋菜、两个西红柿走了过来。庄大爷问她:“怎么不摘个茄子炒了吃?”狄姑道:“炒茄子,哪有油哪?这就不错了。”庄大爷“嗨”了一声,道:“是呀,光顾得抓革命了,弄得老百姓少油无盐的。”

庄大爷叫高翠兰牵着驴,自己扛着锨,三人一起回了村里。

晚上,门外依然在搞民兵训练。

虽然只是门里门外,但却是两个世界。高翠兰觉得,这里和庙里差不多,都是与世隔绝的。在大蓬山,只有到菜地里干活,才能心情舒畅;在这里,也只有去了菜园子,才能呼吸到新鲜空气,才能跟那个管自己的庄大爷说几句话,也才能看到外面的世界。

早上和晚上的情景,是高翠兰难以想象的。可田野里的风光,跟记忆没有什么两样:有人挥舞锄头,在田间除草;有人赶着老牛,依然用那种传统方式犁地耙地。唯独没有见过的,是男男女女、老老少少十几个人,一人一根绳,拉一辆本来可以用牛拉的“太平车”,往地里运肥。听庄大爷讲,这是由于生产队里的牲口太少,好多活只能用人干了。

过了几天,下起雨来。菜园子里没活,大队部门前也没有了人声喧闹。狄姑始终坐在床上闭目养神,高翠兰打开了门,只有风声、雨声以及远处不时响起的的闷雷声。她心情和天气一样忧郁,不知道这种提心吊胆的日子还要过多久。

正在惆怅,只见一个年轻女人打着伞走了过来。没想到她会径直来到门前,高翠兰看她手里提着东西,连忙帮她收了伞,让到屋里。那女子二十多岁的年龄,身材壮实。进了屋,就把提着的一个红瓦罐放到案板上,道:“听庄大爷说,你们没有油吃,这是去年分的棉花,用棉籽换的油,提清了的,能炒菜吃。”高翠兰不知说什么好,只是道:“这、这怎么得了?”

那女子又从胳肢下拿出一个包袱来,放在床上,解开包袱道:“现在不让你们当道士了,穿那身衣裳怪招眼的。”她拿出一套衣服对高翠兰道:“这是我婆婆的衣服,叫我拿给你的,你试试?”

高翠兰接过来看了看,这是一条浅蓝色带大襟的平布褂子,一条黑色哔叽呢裤子。那女子又拿出另外一套老蓝头粗布衣服,对狄姑道:“这是婆婆自己织的布,专门给您做的,您穿上看看,要是不行,我再拿回去调理。”

高翠兰和狄姑分别试着穿了起来,那女子看了看,道:“还行,我婆婆的眼光还可以,你们将就着穿吧。”说罢要走。高翠兰拦住道:“还不知道这位施主——不,小姐姐姓啥名啥,也没让我们说声感谢话,怎么要走?”那女子道:“谢什么,又没帮什么忙。什么都不要问。你们出家人不是讲一个‘缘’字吗?那咱们就是有缘分。”说着话,拿起那把油布雨伞走了。高翠兰送到门口,那女子转身招招手,示意不让她出门,自己趟着泥水走了。

高翠兰站在那里看着,一直等那位女子的身影消失。她心中又添了一层疑云:这个时候,怎么还会有这样的好人?

正是:

战战兢兢度日难 处处小心被人管

自知已是冰世界 竟然有人送温暖

伍文书屋推荐阅读:电视剧世界万古神帝起点笔趣阁半截入土,系统让我开枝散叶一剑伏天遮天记娘,仙子阿姨们有些不对劲丰饶之主开局至尊骨重瞳,再得双龙麒麟臂太上武神诀吴云肖雪燕别人修仙我种田轮回,命运交错兽界之虎族战神九叔世界,我在民国争霸天下万相之王:天王路破霄尘埃我有五个大佬师兄疯了吧!你真是御兽师?拯救世界?抱歉,我妈是深渊之主我魔帝重修,无敌很合理吧洪荒:人在洪荒,开局一只小乌龟万界无敌我杀生能加点穿越,我有个神秘空间带着药箱穿红楼,我林黛玉只想苟命!我在综武世界当幕后黑手掌控天河陈氏家族崛起盖世神医叶秋洪荒:有此义子,我鸿钧想当好人试炼前夕:法师天赋觉醒近战功法开局被女娲赐死,我在洪荒斩圣人说好你是反派,怎么收主角当小弟书中的故事斗罗大陆之我是配角洛克王国之生命征程从斗破开始的万界冒险卧底魔门三千年光之泣吴云肖雪燕小说全文免费阅读许你在心尖放肆这只哥布林会修仙林夕废柴成了九神魂蚕宝宝的饲养员御兽时代的最强之龙无端阁御魇录九鼎御天落魄庶子,崛起修成陆地真仙灭世武尊!九阳至尊刚穿越就和大明星结婚了我三教首徒,通天听劝以力成道
伍文书屋搜藏榜:银龙皇帝还好我有练功房玄幻:我创造了万世皇朝穿越次元的旅程龙傲九灵域御天女盗神秘复苏之诡书西坡岭领主传奇长生诡术,剪纸成灵古上总裁大人给我滚,这是我的娃我的众神召唤系统天方夜谭之钟楼杀人至尊煞仙聊天大师问天上界谜案生死局重返洛丹伦叮!时间魔神,加入聊天群野狗道人超级神朝萌妻来袭,丫头太嚣张西游:我真不是唐玄奘此生不慕寒战神偏宠符师小娇娘极品修真高手截教弟子诸天行闻一以知十我在修仙界从废材到王者重生:回到1993当首富狂徒升仙传斗罗之开局一只鸟造化之主人在西游,女妖全都主动扑过来重生后,黑化世子妃疯批缠断腰网游开局怒充十个亿者途何名嫡妃二嫁,腹黑王爷太狡诈荒野求生之我的钓术只是好亿点点大佬分神更好的转生逍遥僵尸大佬请上大号说话惜花之旅虚无以外斗破之穿书自救的韩枫矿仙[穿越埃及]晨曦我是地球治理者穿越为摄政王,女帝视我心头刺
伍文书屋最新小说:万倍返还:我为第一天帝穿越异世,我的骷髅铺满全世界从苍穹开始开局与圣女双修,觉醒九阳圣体星幻之缘自编文学醒世恒言贬为杂役后,我无敌了你们哭什么命运剑帝快拦住他,别让那把剑出鞘!从菜市场杀到源星,谁敢占我便宜极寒之下不养刁民尘缘丨猪八戒与高翠兰的故事玄幻,小小反派的崛起娘子太努力,我摆烂怎么了?有兽焉:抱歉,梦醒无兽重生:坠崖后捡个老头走向巅峰黑龙特别行动组2你们修仙,我撸口子逆脉无道穿越洪荒,我以三大本尊证道永恒系统迟到!重生后让我攻略她们词条一出,妖魔跪下臣服!遮天之太古仙泪晚年修仙合欢宗灵霄传世牛牛的传奇老祖不一般,无敌从炼化万物开始开局:大帝修为,建立战神殿奇观说反派:从拿下美女师姐开始无敌穿越双界:丹炉助我成两界传奇混沌炼气修炼一天涨百天修为,我要无敌了开局盗王系统,却成了道祖洪荒之开局神魔精血铸混元圣体游戏修成真仙后,现实灵气复苏了逍遥宗把魔神捡回来了?一入都市便成最强修仙者九丹化混沌都市隐龙,仙途无悔我的侍女是绝色天骄九叔:从末法民国开始攀登仙路万界主宰悟性太高我全能悲报!我用法宝干翻世界从婴儿开始强化词条谁都别想超度我!乾坤小世界囚徒行愚弟奥丁南朝玄怪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