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睡觉。”
他现在手头上的活已经干完了,明天……大概要回出租屋准备节目。
心里琢磨完,顾星阑最后看了一眼天上高悬的弯月,便缓缓转过了身。
泳池静谧无声,水面映照苍穹,又像被无垠的绸缎笼罩。
走到落地窗时,目光还是忍不住往泳池边上瞥去。
总觉得很奇怪,顾星阑定定地看着池边那一双突兀的黑色家居拖鞋。
就算没有佣人打扫,也不应该出现一双拖鞋在那里。
想到评审团无故失踪。
心里咯噔一下,顾星阑微微捻了捻手,疑虑地迈着步靠近。
脚步声被风模糊得只剩下丝丝响动,越靠近泳池,池底越清晰可见。
里面的水其实已经有点混浊了,面上还漂浮着院子栽种的白桦落叶。
脚旁就是那双黑色拖鞋,比他的码数大了不少。
“自己吓自己。”
顾星阑下了个结论。
最近的一系列环境变动,还有长期处于压力、得不到充足睡眠的情况下,导致一点风吹草动他就自我暗示危险,甚至不安、神经兮兮。
正当他畏冷想离去时。
鬼使神差,又莫名其妙转头往泳池边上看了一眼。
要是泳池里面有人,按他在这里待的时间,早就淹死了。
顾星阑蹲下来,拿起拖鞋。
这……看着怎么有点熟悉?
余光再往旁边看过去。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泳池壁飘着一颗黑色的投影!
吓得他头皮发麻!
这还真有人睡池里!
二话不说,顾星阑脱掉上衣,连忙扎进水里。
泳池从上面看似乎不深,但钻进去后,脚根本站不到底。
霎时间,扑腾的水花四起。
眼睛只能看到那个被水波模糊的黑影。
他越靠近那道影子,周围就越冷,鼻腔里就像有冰碴在凿刺,刺痛感愈发强烈,冷得他游动的速度都变缓下来。
直到,抱住了那颗头。
掌心之间的脸,苍白得像被腻子涂过一样,此时双眼紧闭、嘴唇乌紫、毫无血色,仿佛已经被恐惧永远定格。
顾星阑的瞳孔紧缩了一瞬,连忙穿过对方的臂弯,想捞着这人的肩膀往上拉。
可这人太重了,无论他怎么摇晃双腿、拍打水流都游不上去,更不用说他现在的胸口像被巨石压住了一样喘不过气。
肺部的氧气快要告罄,他铆足了劲,脚就差没摇成螺旋桨,可游到现在,距离水面还有一段距离。
“噗通”一声,紧接着就是不断往外溅的水花声响。
从水面挣扎出来的人疯狂地汲取氧气,双眼通红一片,嘴巴一张一合,发出惊恐的吸气声。
一愣神的功夫,他低头看,奇了怪了!手里抓着的人突然又消失在他的视线里,掌心的触感什么都没有,只有冷。
“黎泰贺!”
他大喊了一声。
顾星阑简直要抓狂,扯着肺部猛地吸一口气又重新钻进水里。
翻身游不到半米,他模模糊糊地看到,里面的人静静地睁着眼,双腿在水里慢悠悠交替,鼻子、嘴角处不断涌出水泡。
半晌,那只修长有力的手缓缓伸出来,按住了他的肩膀。
紧接着,就是一阵拉扯力。
顾星阑突然呛了口水,又马上捂着口鼻屏气。
脖子后面隐隐约约感觉到那人宽大的手掌,很快,他就被人往上捞。
又“噗通”一声。
两人皆露出水面。
黎泰贺一手撑着池边,整个人迅速地翻到了上面。
旁边就是递着浴衣和浴巾的管家。
一切都是不知不觉发生的事情。
就看到黎泰贺慢条斯理地穿上浴衣,声音带着被池水浸过冷:“给他准备一条。”
“好。”管家双眼慈爱地看着面前的高大男人:“您想喝热参汤吗?”
“不用了,记得给惠文准备晚餐。”黎泰贺拿着浴巾擦着头。
水滴顺着颈线不断往下流,从泳池的角度看过去,这人什么表情也看不到。
确实是疏远了,不是错觉。
“黎总……我没有力气。”
顾星阑趴在泳池边。
他现在确实没有多余的力气。
抓着池边已经是竭尽全力的情况。
“我来帮你。”管家上前走了两步,挡在了他面前,笑意不达眼底。
“您年纪大,我怕给您带水里了。”
顾星阑瞧着上面略带低气压的老人,低声喃了几句。
恰逢冷风拂过,他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等到缓过来神时,那只宽大手已经出现在他眼前。
只不过不是管家那只白手套。
是黎泰贺。
这人的额发撩了上去,整张脸都露出来,表情看得出来情绪还不错。
见状,顾星阑连忙扬着笑意把手放进去再顺着对方的力道赶上岸。
“您有什么想吃的吗?”
上岸的顾星阑成功获得了一张半干的浴巾。
露天的泳池,风有点大,他拢了拢,对着身材高大的人道:“您有什么想吃的吗,我一并给您做。”
“给我煮碗面。”
别墅没有佣人,这个人可以点高档私厨的外卖,但是没有。
顾星阑连连点头,接着问道:“肉面还是素面?”
“随意。”
留下这句,黎泰贺就迈着步子离开。
直到泳池只剩下两个人,管家沉着眼看向旁边。
“你只会制造危险。”
“这不是制造危险,如果黎总在泳池里面出现了意外怎么办?”
他不想陷入自证,但刚刚的情况,谁看了不害怕,况且他还要依赖黎泰贺完成任务,要是人真的淹死了,这他不就是见死不救吗?
听了之后,管家笑着摸了一下胡须。
“我说是就是。”
看着老人微微得意的表情,顾星阑还以为自己观察错了。
这有什么值得得意的东西?
……
带着这个疑问,顾星阑回到厨房,下完两碗丰盛的虾滑紫菜鲜面。
黎惠文自不必说,说完谢谢又睡了过去,他只能把面拿出来放在保温台。
而另外一碗热腾腾的面,顾星阑捧着去到别墅三楼。
他这是第一次到三楼。
两个人的婚房在二楼,但实际上,黎泰贺有自己的房间。
三楼的通道,除了通往黎泰贺房间那条是亮堂的,其他全部乌黑一片。
谁也不知道那些黑通道里面藏了什么。
关键是,这里没有灰尘,太过于干净了。
要知道,下面的楼层没有人打扫,几个星期的时间就已经布上灰。
“叩叩。”
“是我。”顾星阑轻声唤道。
黑沉沉的胡桃木门被灯光一照,中间镶嵌的水晶磨砂玻璃板隐隐透出里面温暖的昏黄色。
他看到上面的智能灯亮了一瞬,便知道这是可以进去了。
顾星阑捧着面用手肘打开门把。
出乎意料,房间里面的家具……少。
床、柜、桌、沙发、酒架,该有的基础家具都有,但是没有过多个人色彩的物品。
除了墙上那幅画。
画上一个严肃花白着头的中年人板着脸搂黎泰贺的肩膀。
看得出来是黎泰贺的青年时期,不过稀奇的是,那张和现在几乎没有什么差别,要说有,就是现在更不真实了……像橱窗里的仿真关节人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