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琤见他一副心虚,脸上就差刻着‘我在说谎’四个字。
“不管你们有何目的,若有违我大邯律法,我绝不手软。”
秋太医搓搓手,嬉皮笑脸:“宋将军放一万个心,秋某与师傅绝不会做对不住您的事。”
一旁的老者笑眯眯地点头附和。
宋琤看了眼灰头土脸的两人,抬步往队伍走去,准备继续赶往前线。
赤大定定盯着师徒二人,他知道这两人不是冲宋琤来的,而是冲他来的。
秋太医见宋琤走远,这才道:“那个~相信阁下也猜到我们前往晋北的目的,不如你就遂了我们的愿,让我师徒替你把浊盅解了?”
“用不着。”
赤大很清楚自己的身体变化,他的脑子显现来的东西越来越多,也越来越频繁,他坚信不久后定能清楚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
秋太医有种无力感,他就没见过如此不知好歹的人。
“咱师徒真没有恶意,阁下真没必要如此重的戒备心。”
赤大扫了两人一眼,抬步朝宋琤走去。
老者撸了撸花白胡子,若有所思:“我看咱们也没必要费心了,此人身体已有大变化,在北齐怕是花生了不少的事。”
秋太医抱着双臂,目前赤大直挺,器宇不凡的背影。
“师傅,我咋觉得此人有股王者之气呢。”
老者微微一愣,心想原来不是自己一人有这种感觉。
*
宋琤领军进入晋北地界时突然发现了敌军的埋伏。
侦察后,发现敌军大概两万余兵力,应是与驻守在群山下的郑小刚相呼应。
宋琤心里的预感越来越不好,百濮的郑楚老贼到底在他们境内布下了多少兵力?
如此多的兵力混入境内,为何当地城守没有上报?为何他们一点消息也没有收到?
“将军,何时动手?”成钢张宝几人看着山坳下正操练兵力的敌力,气得磨刀擦枪。
宋琤满脸冷色:“张牧,你挑二十人进翼东城,把城守许汉山给本将抓来!另外佐领刘言诚也一并带来。”
“是!”张牧领命离开。
“成钢张宝领队绕道,继续赶路,明日申时必须把军资送达前线,亲手交给李胜将军。”
成钢与张宝互视一眼,心里不满为何又要他们当‘逃兵’,但军令如山,誓死执行。
“是!保证完成任务!”
待几人领队离开,宋琤招手把大头和刘马头喊到身边,指着山坳下一块突起大石头,“可有办法潜到那边。”
大头有些不满地嘟起嘴,“将军,咋让成铜哥他们把大炮都送走,俺都没用过呢。”
错过了使用火流炮的机会,大山懊恼死了,想着这会又遇上敌军,又有机会使用火流炮了,哪知宋琤下令把炮给送走了。
宋琤斜去一眼,“急什么,有的是机会。”
刘马头拉住闹小脾性的大头,“小娃儿别闹,好的兵器要用在刃处,就那几个小兵小贼,还用得着咱们的火流炮。”
“将军,我和大头能潜过去。您说怎么打?”
宋琤:“你俩负责三箭内可射死将领。”
刘马头嘴角一抽,这有点难度吧。
“能!”大头笃定道。
“好。”乔西要的就是大头这句话。“先熟悉地形,入夜时准备行动。”
两人领命,下去做准备。
宋琤下完军令,转身朝军队后面走去。
走到最后一辆马车后面,车上探着秋太医有些疲惫的脸,“宋将军?”
“晚些时候还得劳烦两位帮帮忙。”队伍没有随行的军医,两人又自称是行医的,宋琤只好请求两人帮忙救治伤兵。
秋太医脸上顿时挂上笑,“没问题。”说着四处查看了下,“不过在下有个不知情,还请宋将军帮忙。”
宋琤不悦地皱起眉头,“秋公子要明白,这不是交易。”
秋太医:“......”
看着宋琤傲然离去的背影,秋太医真是恨死了这趟活!恨不得马上长双翅膀飞回去与太子殿下拍桌子不干了!
“大邯的人脾气真不好!”
老者嘿嘿干笑几声,拍拍徒弟的肩膀以示安慰,“她心里清楚你要她帮什么忙,她自己也没把握,自然是要拒绝。”
秋太医叹息一声:“一个比一个难缠。”
~
宋琤转了半天才在悬崖边上找到了赤大。
赤大望着山坳下的百濮兵,突然主动开口,“你打算如何布军?”
宋琤脚步一滞,怎么也没想到赤大会突然问她这种事。
她想了想,这批军都是有一部分是京城带来的,不少都没有真正上过战场,但她不想把自己心中真正的布兵说出来,只道:“直面迎战,权当练兵。”
赤大微微蹙眉,她已谴走一部分兵力,还把所有兵器也都绕道离开,就几千兵力要与近两万的敌军打,胜算很小。
而且此战很关键,一开打就会暴露群山那战百濮军已输,这批敌军定会怀恨在心,会越战越勇。
若赢了好说,若输了对前线有大大的不利。
宋琤见他只皱眉不出声,问:“你有何建议?”
“火攻,或等。”
赤大脑子马上浮现出几种战术,这支百濮军不知是过于自信还是考虑不周,把军营扎在山坳。
宋琤方要消灭他们可以用火攻,亦可以切断敌军运送物资的线路,待对方弹尽粮绝后下手,必胜。
赤大虽然言简意赅,但宋琤明白他的意思。
“就现在这种状况,你觉得我们等得起吗?”
赤大抬手一指,“左中右各有一条滑体坡,若想快些解决,火攻加填坑。”
宋琤:“!!!”她只想到火攻这招,还没想到同时用山石加攻这招。
“你是不是想起以前的事了?”宋琤侧头看着他,对他越发好奇。
赤大犹豫了半晌,摇了摇头,转身离开悬崖边。
宋琤看着他的背影,忍不住朝他喊道:“太子君!”
宋琤满怀希望地等着,他若回头,证明她的猜想,他若无动于衷,那么....她再等等吧。
可惜赤大头也不回地走了。
宋琤失望地垂下头。
“报告将军!翼东城城主许汉山带到。”
宋琤一扫失落,挺了挺胸,顿时又成了那个人人闻风丧胆的女罗刹。
翼东城城主许汉山,宋琤不陌生,当年为军营征粮时跟这老小子打过不少交道。
就是个左右逢源,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老滑头。
“宋将军,许久不见,您还是一样英姿飒爽!”许汉山一见宋琤就点头哈腰地上前见礼。
“许城守,瞧你这小日子过得不错啊!”吃得油头粉脸,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哪个大户人家的老爷。
“宋将军,下官不敢不敢!前线打仗,咱做后备的也得跟着忙前忙后。”
宋琤点头,“那许城守跟本将军说说你都为军营忙些啥了?”
“呃?”许汉山咽了咽唾沫,“就、就送送草粮和药材等军用物资。”
“那还真是辛苦许城守了。”宋琤扣了扣鼻尖,“对了许城守,本将收到消息,说你最近与一些神秘人来往,可有这事?”
许汉山微微张嘴,没想到宋琤一点也不委婉,直接就把话挑明了。
他表情紧张,双腿一软:“宋将军明察,没有的事!定是有人想陷害下官!”
宋琤似笑非笑:“你都跟本将说说,都是些什么样的神秘人?”
许汉山连连摆手,“宋将军!绝对没有的事!下官对元帅对大邯国忠心耿耿,绝无二心!”
“瞧瞧!许城守做好事还不好意思承认,实乃我军楷模啊!”
许汉山:“???”
宋琤一脸笑意,跟她耍无赖?也不问问她这个耍无懒的鼻始祖答不答应。
她一把抓起许汉山的领子,“许城守给本将指证指证,看看是不是那些神秘人。”
宋琤把他推到悬崖边上,指着不远处的山坳下的百濮军营。
许汉山急得两腿发软,双手合十:“宋将军饶命,这可真是冤枉啊!这些百濮兵下官真不知是咋进了大邯的边界...”
“许城守的眼力真够厉害的!隔这么老远你也能看清那些人是百濮兵?”
许汉山一愣,知道自己又进了这个女罗刹的挖地坑。
“下、下官是瞎猜的。”
“要我说许守城这回是立大功了,把敌军引入我方阵营,这招实在是高啊!哈哈!”
许汉山有点懵,有点搞不清楚到底是夸他还是损他了,只好陪着干笑两声。
宋琤又看了看身边,问张牧:“怎么没把佐领刘信诚一并请来?”
张牧看向许汉山,“将军还是问许城守吧。”
许汉山忙解释:“宋将军有所不知,刘信诚有造反嫌疑,率领当地一些反骨分子拒交军粮,下官把他关起来了,等着元帅处置。”
宋琤抽出麒麟刀,慢悠悠地抚摸刀刃,“是你想造反还是刘信诚想造反?”
刘信诚是她一手安置潜伏在翼东城的,他是什么人她比谁都清楚。
许汉山吓得后退半步,“将军不信可以去城里打,满街的百姓都可以为下官作证。”
“你放心,本将会查清楚此事。”宋琤朝刀刃吹了一口,发出清脆的声音,“至于你把贵客请到境内的事,你说该怎么奖励你呢?”
张牧冷哼,“将军,别跟这奸人废话了,方才还放话天皇老子都带不走他呢,要卑职说一刀解决得了!”
“好!那就由你来办吧。”
宋琤这话一出,张牧和许汉山都愣住了,两人都没想到宋琤回答得如此爽快。
许汉山扑嗵一声跪在地上,“宋将军饶命!宋将军饶命!真不是下官把百濮军引进边境!”
“张校尉要解决你,你找我饶命?”宋琤冷哼一声,抬脚踹开许汉山,头也不回地走了,不忘催促张牧:“动作麻利点,还有一堆活要干。”
张牧嘴角一抽,咬了咬牙,没理抱着他大腿哭天抢地的许汉山,手起刀落,很快就把人解决了,他收起刀匆匆追上宋琤,“将军,卑职真把他杀了!”
宋琤斜去一眼:“这种人不杀留着过大年?你再去一趟翼东城,把刘信诚放出来,传本将命令,马上提他为城守,人在城在!”说完把自己的令牌扔给张牧。
“是!卑职马上起程!”
“等会,找账房领一百两银子,带些肉包子回来,让将士们吃饱了好干活。”
张牧咧嘴一笑,“好嘞!”
待张牧离开,宋琤喊来赵天亮,让他马上组织人去弄石头和草丛木头,天黑后开始火攻、填山,天亮前结束任务。
将士们得令后干得热火朝天,宋琤紧紧盯着山坳下的动静。
“将军,将军。”刘马头不知何时潜到她身边,“我和大头发现前面来了个车队正往山坳去,还有两里就到。”
宋琤一听顿时站了起来,“应是百濮军的物资车队,你俩按计划潜入原地,此事本将处理。”
刘马头应了声,又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行动不能大动作,免得惊动山坳下的敌军,宋琤四处搜寻赤大的身影。
这家伙真的是一不留神就跑得无影无踪。
“宋将军是找哪位公子?”秋太医见她找得这般累,好心提醒,“那位公子朝后头去了。”
“看来秋公子还挺清楚赤大的行踪。”
宋琤无语地看着秋太医,心想你小子也不稍微收敛一下,这么大刺刺告诉她,那不是暴露你一天十二个时辰都在监视人家?
“宋将军过奖了。”秋太医哈哈大笑两声。
宋琤嘴角一抽,抬步朝后面走去。
赤大站在一棵老松树下,他背脊挺直,肩宽腰窄,玉簪随意挽起乌黑的长发被风吹得飞扬。
他一手负背,一手自然垂落,双眼遥望山下一队正朝百濮军营前进的军队。
宋琤还没有开口,他率先道:“以你的能耐,不用一炷香就能把人解决。”
这是在给她下命令?宋琤有些不高兴,他似乎忘了她才是主子呢。
“本将今日不想动手,你去。”
赤大侧头看她,愕然她竟然给自己下令。
宋琤挑眉:“还愣着做什么?快去啊!过了山口你再行动就暴露行踪了!”
赤大黑脸,只知道自己心里很不舒服,却说不清为何不舒服。
更没有发现自己有了微妙的变化,若是换了以前,不用宋琤说话他会主动替她把活干了。
“你这是在命令我?”赤大眨了眨眼,一副还不确定她真敢给他下命令的表情。
“你说呢?”宋琤已经没了耐性,“怎么,还等着我请八台大轿送你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