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际初露曙光,与远处连绵不绝的山脉相接,山峦在晨雾中若隐若现,矿场周围轻纱般覆盖着葱郁的林木,偶尔传来几声清脆的鸟鸣,打破了山间的寂静,显得格外生动。
此时有一行人,正慢悠悠地从矿洞里走出。
从他们困顿的眼神、肮胀的衣物、沉重的步伐以及靠近就能闻到的酸臭味,显然就是采矿归来的萧遥四人。
呼吸着这山间甜美的空气、望着那翠绿的风景,心情一下子便好了许多,身上的沉重感也消失了。
“老子要洗澡,再狠狠吃一顿,美美地睡上一万年。”
王建对着矿山周围的山体,大声吼了一顿。
在矿洞下面吃不好、睡不好,平时习惯养尊处优的他们哪能受得了这种委屈。
其余三人哈哈大笑,表示深有同感。
王建转过身,对着萧遥与王月儿道:“你俩先去澡堂洗澡吧,我俩去库房将剩余的陨铁全部收回,吃完饭后,我们立即返回铁云城。”
他们的任务已经完成,三千斤的星辰陨铁,只多不少,就看王家那边情况如何了。
萧遥与王月儿点头答应,往澡堂方向赶去。
三天不洗澡,对于爱干净的两人来说,不亚于一场折磨。
矿区的澡堂子非常多、空间也非常大,是为了满足劳累的矿工需求而专门建造的,累活脏活在地底干就是,回到地面就应该干干净净做人。
因为全场矿工均为男性,所以并没有女性的澡堂。
萧遥便用一种密不透光的布料为王月儿搭建起专用的池子,自己则在远处的池子里洗澡。
在好一阵搓洗后,萧遥感到舒服且慵懒,浮在水面上,将身上的污垢洗掉了。
“萧大哥,谢谢你为我做了那么多事,没有你,我的结果一定凄惨。”
一声甜美的声音响在他身旁,正是王月儿的声音。
赵家不怀好意、虎视眈眈,名为纳妾、实为夺权,如果没有萧遥的帮助,王月儿只能出嫁赵不真,任他摆布。
赵家只是需要一个借口而已,王月儿是死是活,其实并不重要。
萧遥微微一笑,开口说道:“月儿,我们是朋友啊,不需要太客气,在你愿意相信我的那一刻,我就很感动了。”
“难道单单只是朋友吗?萧大哥,你给了我王家如此大的恩情,我不知怎样偿还才好。”
王月儿半开玩笑地说道,虽然看不到人,但萧遥从语气中感觉她脸上此刻应该是失落的。
萧遥若有所思,也像开玩笑般,轻声说道:“都是自家兄弟,能帮则帮呗!”
“哈哈~”
王月儿悦耳的声音传来,“萧大哥,你这样说我可能会喜欢上你喔,太会哄女孩子开心了。”
萧遥心中微动,但面上仍保持着那份温和的笑容。
他轻轻叹了口气,语气中带着几分认真与温柔:“月儿,我们之间的情谊,远非简单的言语所能定义。我助你王家,并非图你回报,而是因为我真心把你当作朋友,甚至是家人一般。”
“若说因此让你心生情愫,那是我未曾预料,也是我不愿轻易涉足的领域。”
说到这里,萧遥停顿了一下,似乎在斟酌接下来的言辞。
“月儿,你值得世间所有美好的情感,但请允许我自私一回,我肩负着家族复兴的使命以及武道极致的梦想。”
“我希望我们的关系能维持在这纯粹与美好之中,若将来你遇到那个能让你心动,值得你托付终身的人,我会是你最坚实的后盾。”
王月儿那边沉默了良久。
正当萧遥以为不会再有回应时,只听得她淡淡的声音响起,
“萧大哥,谢谢你。”
在萧遥眼里,王月儿美若天仙、知书达理,与她相处之时,时光是短暂却令人愉悦的。
他不是没有动心,但是爷爷托付的重任、家族灭亡的惨痛真相还没查清,自己怎能沉浸在这温柔乡?
何况自己的理想是星辰大海,如果有了羁绊后,他却又客死异乡,想到此种结果,萧遥怎能狠心答应?
既然一切都没有结果,那不如早早将这份感情扼杀在摇篮之中,短时间的伤痛,胜过永久的疤痕。
两人洗漱完,已是一个时辰后。
王建与中年汉子早已在矿工食堂等候多时。
长长的方桌上,摆满了各种美味珍馐,热气腾腾,香气扑鼻。
有炖得酥烂的野猪肉,肉质鲜美,肥而不腻;有新鲜捕捞的河鱼,清蒸之后保留了最原始的鲜甜;还有各式各样的时令蔬菜,色彩斑斓,清脆可口。
这些菜肴都是矿区后勤精心准备的补给,旨在确保每一位劳累的矿工在结束了一天的辛勤劳作后,都能享受到一顿丰盛的晚餐,补充体力,慰藉心灵。
“来来来,快坐下,趁热吃!”
王建热情地招呼着,他的脸上洋溢着满足与幸福的笑容,仿佛吃饭就是他最大的幸福。
中年汉子也不甘示弱,忙着为两人添饭夹菜,气氛温馨而融洽。
萧遥与王月儿相视一笑,心中涌起一股暖流。
用餐之际,萧遥的目光不经意间掠过一旁古朴木牌。
其上镌刻着“菜品原价十枚铜板,矿工特惠四枚铜板”的字样。
这微妙的四铜板之差,瞬间吸引了他的注意,不禁侧首。
他向身旁正忙着添茶的王建投去探寻的目光。
王建大叔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讲述起了一段古老而深沉的故事。
“这规矩可是我们挖矿人世代相传的,你看这‘四’与‘死’谐音,但在我们这里它却被赋予了截然不同的意义。”
“矿工们下井作业,危险重重,每一次深入都是与未知的挑战对峙。”
“因此这少去的四枚铜板,不仅仅是金钱上的减免,更是对每一位矿工兄弟最真挚的祝愿——愿你们少遇危难,平安归来,‘少四’,即是‘少死’,是这片土地上最质朴也最深沉的人性关怀。”
萧遥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震撼。
未曾料到,这简单几个字背后,竟藏着如此深厚的情感与智慧。
酒足饭饱后,四人收拾妥当,骑上快马往铁云城疾驰而去。
萧遥回头望了一眼矿场,这地方他估计不会再来。
策马扬鞭时风在耳边呼啸而过,将过往的种种逐渐抛诸脑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