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儿——”望着她转身而去的背影,女子紧追出去几步,却见她已经跃上马背,扬起马鞭后疾尘而去。
接连两天,她都没有找到他的身影,草原上已经开始准备,喜庆的红毯铺成一条大道,耸向云端。
女子落寞的背影坐在樱花树下,七袂的眉头随着她静落下去的眸子而拧在一起,这时候,他找不到自己去了哪。
那是他们经常相约的地方,她偎在树下,北方的气候很冷,她蜷缩在一边,翘首相望。
七袂呼吸陡然急促起来,女子那双急迫而痛楚的眼睛,穿越了轮回,直勾勾地定在了他脸上。
最终,她没有等到他,却等来了一丈白绫。
樱花垂落,那粉色的花瓣满满落了一地,映衬在那片绿色的草原。花的香味,酴醾在浓郁的空气中,沾在衣袖上时,总觉着恋恋不舍。
前世中,是谁弃了谁?他最终选择了一统江山,同意结亲。却不想为永绝后患,汗王竟瞒着他,将她含冤赐死。
草原上,热闹的唢呐声震彻天际,远远地,她仿佛看见那名熟悉的男子跨坐在骏马上,如沐春风。
双手松开之际,在边上等着复命的侍卫对视一眼,仍旧静候着。
“下辈子,我不想再记着你。”她阖上双眼之际,嘴中逸出的,只有这句话。
看着七袂不断颤抖的双肩,索伊上前一步后,柔荑落在他肩上。
“月儿,月儿——”
原来,他们之间,永远都只是迟了一步而已。
怀中的女子已经了无声息,苍白的嘴唇紧紧闭着,七袂看着自己一袭红袍飞奔而来,他颤抖着将女子放下来。
她身子一软,瘫在了他的肩上。他站在原地,女子垂在他背上动也不动,久久没有被放下来。
坚挺的背影,极力隐忍的悲伤,他双手紧紧抱着女子的腿,晚风中,仿佛融为了一体。
花落无声,他将她紧紧圈在怀中,背靠着那棵樱花树,他不断将她被风吹乱的发丝向后拨去……
七袂看着自己说了很多话,却一句也听不见了,遥远的草原上,男子隐忍的痛苦始终被压抑在心中,掉落的冰凉正好落在她眼角下。
他食指在那脆弱的地方轻轻一点,“对不起,下辈子,我一定不会放开,一定会找到你。”
月儿,你等着我,他眼见着那泪水不断滴落在她脸上,星夜中,满满的,沉浸的都是悲伤。
七袂猛地睁开眼,身子更是陡然站起,索伊缩回手,只见男子迅速转身,双目落在自己身上,“你说,我已经错过了,那是什么意思?”
她望向男子凶狠的眼神,“你看见了什么?”
“我不是看见,”他大掌撑着桌沿,目光沉痛地别向它处,“而是,我记起了很多事。”
索伊轻叹一声,在原先的位子上坐下来,“可是,她并不记得。”
七袂不再说话,跟着索伊坐定下来,他双手撑在额前,那双邪肆的眸子,同先前,已经完全变了。
“索伊,”男子思忖片刻后,满含希翼地望向她,“既然这样,你也能让阅儿记起来。”
她摇下脑袋,瞥了七袂一眼,“你应该知道,她不想。”
索伊端起桌上已经凉透的茶杯,轻啜一口,七袂转过头来,阴柔的双目溢满失落,“我只要她,能记得一点就好。”
女子手指轻抚着杯沿,断断续续的犹豫后,正色说道,“你们之间唯一的牵绊,就是你曾经点下的那颗印记,我如果帮你的话,还是不能让她记起该记起的事,而她,却会在每次见你之时流泪,你忍心么?”
“她是我的,她的眼泪,也只能是为我而流。”如果,那真是他们之间唯一的牵绊,七袂也要紧紧抓住。
“我可以帮你,可……凡事不可强求,”索伊细想后,从袖中取出一颗药丸交到七袂手中,“给她服下之后,她依旧不会记得你,可是,你们之间已有牵绊,她,也不可能放得下你。”
男子接过手,就是这么一颗小小的药丸,将那曾经错过的,试图,再度绑回到一起。
……
索伊勒住马缰,她没有想到,依七袂这般的性子,怎会轻易肯罢手。这样的男子,身处极端,再也得不到的,还不如,在绝望中,让自己能忘却一起……
……
凤潋宫内,镂刻着百鸟朝凤的双开窗被撑在两侧,透过敞开的明亮,能看得见外头细枝末节的凉梢。
皇帝俊脸埋在风妃阅颈间,她一语不发,强忍下的痛苦被吞咽在喉间,随着断断续续的呼吸声从口中逸出。
“朕,没得选择。”
他再次重复,这次的语气,却是比方才更为沉重,风妃阅凝目,心中不免有失落。
男子温热的气息扑打在她耳畔,抬起的俊脸正对着她,一手轻轻拢起她的发丝,“想不到,她藏了这么多年。”
风妃阅手腕上的银针微微颤动,定在床架上的双目落向身侧男子,“孑。”
孤夜孑冷着俊脸,那双琥珀色的眸子中,影射出女子不解的神色。
这时候的皇帝,脸上似乎多了抹狠戾,难以琢磨,“当年,据御医所说,施婕妤深受寒毒,幸好她不是练武之人,不会运用到内力,如今看来,她的毒却是已经深入了心口。”
风妃阅视线撇向一侧,同边上的陌辰吏正好对上。
“御医说过,寒毒入侵,使用内力只会将毒素逼入五脏六腑,这么多年来,朕一直留个心眼,却从未得知过她真的有武功。”
坚毅的语气,带着的不再是怜惜,而是满满的气愤。原先斜靠在边上的陌辰吏一个起身,几步来到二人身前,“臣也给施婕妤把过几脉,确实没有发现她任何内力。”
可如今,她有武功,已经是不争的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