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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幕之下】,雷梦杀看着这一幕,不禁感叹:“还真别说,这明德帝回天启阵仗还弄得挺大。”

随后看向一旁的萧若风,语重心长道:“若风,这我就不得不说你一句了。人萧若离这点比你看得开,懂得拿捏亲疏间的分寸。你太追求完美,又太重情重义,才会遭景玉王忌惮。哪怕是你亲手扶持上位的亲哥,稍有风吹草动就坐不住。所以啊,若风,你得学着点。等帮萧若瑾把皇位坐稳,战事平定得差不多,赶紧撒手不管了。难不成北离一有战事、朝堂一有风波,都得你琅琊王亲力亲为?朝廷可不是养闲人,听师父的,交了兵权,回雪月城做四城主去。”

萧若风静静地听完雷梦杀的话,目光依旧凝视着天幕,天幕上的画面还在不断闪烁,映照着他深邃的眼眸。许久,他微微叹了口气,声音低沉却透着几分洒脱:“二师兄,有些事,不是说放下就能放下的。我既然选择了这条路,就注定要背负这些责任,直到我认为能真正安心离去的那一天。”

雷梦杀摆了摆手,一脸恨铁不成钢:“你这性子,就是太轴!你看看人萧月离,同样是皇子,人家活得自在随心,也没把自己累得半死。”

萧若风轻轻笑了起来,那笑容里带着几分无奈,又透着一丝坚定。他看着雷梦杀,缓缓开口:“二师兄,我又何尝不羡慕月离的自在。可每个人的命数不同,肩上所扛的责任也不一样。我身为琅琊王,受百姓爱戴,得将士拥护,若只因怕累、怕被猜忌,就轻易放下这一切,我又有何颜面去面对那些信任我的人。”

他的目光重新投向天幕,天幕中明德帝的身影依旧威严,周围臣子们恭敬簇拥,朝堂的风云变幻似乎都在这一方小小的光影中浓缩。“我明白朝堂之上的明争暗斗,也清楚皇兄对我的忌惮。但我从未有过僭越之心,所做的一切不过是想让北离百姓安居乐业,让这天下太平。”

“或许在旁人眼中,我活得太累,可这是我自己的选择。我既然踏出了这一步,就不会后悔。等到真有一天,北离不再有战乱,朝堂清明,百姓富足,不用我再操心的时候,我自会放下一切,回到雪月城,与你们一起,把酒言欢,快意江湖。”萧若风说着,眼中满是对未来的期许,那笑容愈发温和,仿佛已经看到了那一天的到来 。

雷梦杀沉默了片刻,目光从萧若风脸上移开,再度望向那闪烁着朝堂影像的天幕,神色复杂难辨。“希望你没有选错,希望景玉王这一次真的能做出不同的选择。”他的声音低沉,带着几分隐忧,像是在喃喃自语,又像是在向这变幻莫测的命运祈求。

【天幕之上】明德帝步履轻缓,神色关切,口吻温和:“孤听闻你身染微恙,放心不下,便亲自前来探视。”说罢,稳步朝着萧崇走近。

萧崇听闻,身形猛地一滞,脸上闪过一丝慌乱与无措,下意识地便要伏地叩拜 。

明德帝微微抬手,语气平和却不容置疑:“不必行这些虚礼了。”言罢,目光投向侍童玄同,那眼神恰似一道无声的指令。玄同聪慧伶俐,瞬间心领神会,迅速移步至萧崇身旁,动作娴熟地将即将跪地的萧崇稳稳搀起 。

明德帝脸上浮起一抹关怀,语气轻柔却带着上位者的威严:“崇儿,你所患何症?朕甫一回天启,便听闻你遭重病缠身,心中挂念,故而先行前来探望你。”他的嗓音波澜不惊,沉稳的表象下,藏着对萧崇真切的在意 。

萧崇闻声,忙恭敬欠身,头微微低垂,声音里带着几分谦逊:“启禀父皇,儿臣之前不慎染上风寒,起初病情较为棘手,即便康复后也留下了一些隐疾。如今儿臣谨遵医嘱,悉心调养,还望父皇勿要为儿臣忧心。”

明德帝神色温和,微微颔首,抬起手,宽厚的手掌落在萧崇肩头,轻拍两下,和声说道:“崇儿,你体质向来孱弱,切莫过度操劳,不妨再多休养些时日。孤此番出访西域,特意为你寻得一件稀罕物件,权当是给你的慰藉。呈上来吧。”

黎长青领命,身姿矫健上前,自怀中小心翼翼取出一支玉笛,双手端呈,姿态恭谨。明德帝抬手接过,目光柔和地落在笛上,手指摩挲着笛身的纹理,脸上浮现出一抹温和笑意,缓缓开口:“此乃昔年出使西域的柳希君谢牧的玉笛。孤深知你自幼对柳希君的才学与风骨钦佩有加,此番出访西域,孤派人多方打听、费尽周折,才将这失传已久的笛子找回。”

萧崇面容上满是动容之色,双手仿若捧着稀世珍宝,郑重地接过洛平笛。声音里带着难以掩饰的激动:“儿臣承蒙父皇厚爱。”

明德帝眼中满是慈爱,抬手轻拍萧崇的肩膀,和声说道:“崇儿,你安心休养,孤先回宫了。”言罢,转身稳步离去,步伐间尽显帝王的沉稳与威严。黎长青立刻挺直脊背,亦步亦趋地跟在身后。

兰月侯却伫立原地,双手闲适地笼于袖间,桃花眼微微眯起,嘴角挂着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饶有兴致地打量着在那缕暖煦日光中伏地叩拜、恭送圣驾的萧崇。

“儿臣恭送父皇!”萧崇声音清朗,恭敬之意溢于言表,久久回荡在庭院。

兰月侯薄唇轻启,语气中带着几分耐人寻味的意味:“真是个别具一格的皇子。”说罢,他不紧不慢地抬步跟上,步履间透着一股闲散与悠然 。

一行人步出白王府,兰月侯伸手轻轻理了理马缰,胯下骏马打了个响鼻。他侧过头,眼中透着几分探寻,语调慵懒地询问:“皇兄,此番行程,下一站去往何处?”

明德帝神色泰然,负在身后的手微微收紧,目光望向远处的府邸,不疾不徐道:“去赤王府。”

“明白。”兰月侯微微颔首,动作利落矫健,足尖轻点,潇洒翻身上马,静待启程。

不同于被赞誉有加的白王,排其后封王的赤王萧羽,行事却饱受诟病。从垂髫到舞勺之年,他把数位德高望重的老师折腾得心力交瘁,纷纷请辞。日常学业他向来敷衍塞责,毫无勤勉奋进之意。然而在十三岁那年,他竟一鸣惊人,完成《百花录》。此事一出,轰动整个稷下学宫。诸位皇子都对这本奇书满怀好奇,争相借阅,欲一探究竟。彼时,执掌稷下学宫祭酒的李源堂,也被这股热潮卷入。他从学生手中接过书册,本以为是惊世佳作,可细细翻看后,脸上的期待瞬间化为怒容,气血上涌,险些当场背过气去 。

所谓《百花录》,内容竟是对天启世家的名门闺秀们的容貌评头论足,并配上艳俗的诗句,按姿色排出名次的香艳之书。比如这句:“罥烟恰似秋水横波,玉肌仿若轻拂微风。”满纸皆是对女子轻薄的描述,不堪入目。

李源堂看后,顿时气得须发皆张。他二话不说,袒露上身,绑上尖锐的荆条,以虔诚的赎罪姿态,一步一叩首,朝着乾坤殿艰难前行。

待跪至乾坤殿时,他已衣衫褴褛,殷红的血迹在他身后蜿蜒,触目惊心。

抵达清平殿时,李源堂已气息微弱,身形摇摇欲坠。明德帝听闻此事,震惊不已,匆忙从殿内疾步而出,亲自将夫子搀扶起身。李源堂身为学界泰斗,虽未在朝堂担任要职,却凭借深厚的学识和高尚的品德,备受尊崇。

明德帝在了解事情的来龙去脉后,雷霆震怒,立即颁下旨意,将七皇子萧羽幽禁于府邸,长达九个月之久。这场风波过后,李源堂内心满是愧疚与自责,自觉未能尽到为人师表、教化子弟的责任,毅然决然地辞去稷下学宫祭酒之位,黯然离开了这片他倾注心血的教育圣地。在他离去后,一位学富五车,才高八斗的书生临危受命,暂代祭酒之职,肩负起管理学宫的重任,任期长达半年。

熬过漫长的九个月幽禁,萧羽重获自由,踏出房门便高声道:“走,寻个地方痛饮一番!”

彼时,祭酒谢宣背着书箱静立在宫殿外,脸上挂着温和笑意,目光迎向萧羽 。

“怎么?先生也要卖我几斤仁义道德?”萧羽挑眉看向他,言语中带着几分不羁与调侃。

谢宣神色平静,语气笃定:“正是。”话音未落,他迅速从书箱中抽出一柄寒光闪烁的剑,动作一气呵成,毫无拖泥带水。只见他身形一闪,手腕翻转,剑势凌厉,如一道闪电般直逼萧羽。萧羽躲避不及,被这迅猛的一击重重击飞在地,扬起一片尘土 。谢宣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再次发声,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今日便要与你讲讲道理!”

在众人眼中,萧羽可谓行事荒诞,浪荡子一个。然而,令人大跌眼镜的是,他竟成了白王后第二个获封亲王的人,此消息一经传出,朝堂上下一片哗然,众人对此事看法一致:追根溯源,是靠他的母妃宣妃。

同那些出身名门望族、家世显赫的嫔妃不一样,宣妃出身江湖,身世平凡。明德帝对她宠爱有加,曾有意立她为后,然而,碍于皇室规矩和各方势力的掣肘,未能如愿。或许正是这份遗憾,让明德帝将满腔的补偿之意转化为对萧羽的偏爱与厚待。

兰月侯骑着高头大马,身姿闲适地慢悠悠前行,忽然,他微微侧头,眼中闪过一丝狡黠,语气悠然地开口:“皇兄,依你看,萧羽那家伙这会儿在做什么?”

明德帝坐在宽敞的马车里,透过车窗望着外面的景色,神色淡然,听到兰月侯的话,他回应道:“听闻他也染恙在身,想来是在府中养病吧。”

兰月侯轻拽缰绳,胯下骏马停下脚步,他目光落在眼前赤王府的牌匾上,语气中带着几分调侃与玩味,缓缓说道:“诸位皇子里头,就属萧羽身子骨最为孱弱,三天两头生病。儿时去学堂读书,常常因病缺席,不是肚子疼就是得了风寒;如今年岁渐长,即将入朝参政,还是病恹恹的。”

赤王府门前,气氛凝重得如同暴风雨来临前的压抑。

明德帝撩开马车车帘,身姿沉稳地踏出车厢,脚步坚定地朝着王府迈去,周身散发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兰月侯利落下马,动作行云流水,与黎长青对视一眼,便快步跟上。

王府门前的大管家,本是百无聊赖地守着门,一抬眼瞧见圣驾,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如纸,惊恐瞬间攥紧了他的心,连行礼都顾不上,转身便慌不择路地狂奔,边跑边扯着嗓子大吼:“王爷,王爷!陛下大驾光临了!”声音尖锐又急促,在王府的廊道里回荡,惊起一阵慌乱。

明德帝站定,目光冰冷,语气低沉却掷地有声:“把他拦下。”简简单单四个字,却好似裹挟着无尽的压迫感。

黎长青闻言,如离弦之箭般疾冲而出,脚尖轻点地面,高高跃起,眨眼间便稳稳落在大管家身前。他手腕轻抖,剑出鞘,锋利的剑刃闪烁着森冷寒光,直直拦在大管家的去路,声音冷厉似霜:“慌慌张张,是急着给赤王通报?见到陛下竟敢不行大礼,公然冒犯天威,可知该当何罪?”

总管被这迅猛的气势吓得肝胆俱裂,双腿一软,“噗通”一声重重跪地,整个人抖如筛糠,声音带着哭腔,颤抖着求饶:“小的……小的绝无此意!”

明德帝神色自若,步履沉稳地从瘫倒在地、抖如筛糠的总管旁迈过,目光径直看向内庭,悠悠开口:“走吧,去瞧瞧羽儿此刻在做些什么。”

兰月侯嘴角浮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踱步至大管家身旁,不轻不重地拍了拍他的肩头,半是打趣半是同情地说:“摊上你家这位王爷,平日里想必没少操心,真是辛苦你了。”

明德帝稳步踏入庭院,周遭静谧得有些异样。就在这时,一道尖锐的呼啸划破寂静,一支长箭裹挟着劲风,如同一道黑色闪电,朝着明德帝的面门疾射而来,速度之快,让人来不及做出过多反应。

“停!”兰月侯见状,眼眸骤缩,厉声低喝,声音里裹挟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几乎是在同一瞬间,他身形如电,腰间大刀“唰”地离鞘,寒光四溢,恰似一道划破暗夜的银芒,在空中划过一道惊心动魄的轨迹。

众人还未看清刀的轨迹,兰月侯便已收刀入鞘,动作一气呵成,行云流水 。

眨眼间,那支来势汹汹的羽箭就被凌厉的刀气精准斩为两半,“啪嗒”一声,无力地坠落在地,断箭在青砖地面上滚动了几下,便没了动静。

明德帝抬眸,目光如炬,脸上虽没什么表情,可语气里却带着一丝不满,沉声道:“听闻你抱恙在身,孤瞧着,这开弓射箭的劲头可不像染病之人。”

眼前一整排箭靶排列有序,周围还散落着几支羽箭,显然这里刚刚还在进行一场箭术比试。此刻,众人早已吓得面如土色,“扑通”一声齐齐跪地,大气都不敢出。唯有赤王萧羽,手中还握着那张尚未放下的长弓,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看着突然出现的明德帝,神色十分窘迫,手足都不知道该怎么放。

须臾,萧羽强挤出一抹笑容,声音带着几分紧张与局促,躬身行礼道:“儿臣恭请父皇圣安,不知父皇今日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还望父皇恕罪 。”

明德帝稳步来到萧羽身旁,动作自然地从他手中接过弓,放在手上掂量一番,目光平静却又似藏着审视,开口道:“听闻吾儿染恙,孤心忧之,特来探视。只是这一病便是三月有余,才刚痊愈,便能挽开这二石之力的强弓了?”

萧羽的笑容瞬间僵住,脸上闪过一丝慌乱,赶忙抬手摸了摸脑袋,眼神闪躲,强装镇定地赔笑道:“这不是病了,箭术大不如前,这才射偏了嘛。”

“哦?”明德帝微微挑眉,神色不辨喜怒,右手随意地探出。一旁的黎长青心领神会,迅速奉上一支箭矢。明德帝稳稳接过,动作流畅自然,旋即双臂发力,将那张羽弓拉至极限,箭头寒光闪烁,不偏不倚,正对着萧羽的额角。

刹那间,空气仿佛凝固,萧羽只觉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头顶。他的双腿不受控制地发软,“扑通”一声重重跪地,脸上血色尽失,声音颤抖得厉害:“父皇,儿臣知罪了!这三个月,儿臣并非真的染病,只是父皇离京期间,儿臣……儿臣一时糊涂,心生懈怠……”

明德帝神色一凛,周身散发着威严的气场,声音低沉却极具穿透力:“孤暂离朝堂,你便如此懈怠?”每一个字都像重锤,敲在众人的心间。

萧羽低着头,声音小得像蚊子哼哼,满是心虚与惶恐:父皇出巡,儿臣一时心生倦怠,疏于朝政。”

明德帝闻言,身姿一转,手臂轻抬,手腕微微一抖,手中箭如离弦之矢,裹挟着凌厉劲风,“嗖”的一声呼啸而去。那箭势迅猛,一下刺穿了靶心,余势未减,深深嵌入远处屋殿的梁柱之中,箭尾还在微微颤动 。

萧羽脸上堆起讨好的笑容,双手用力鼓掌,皮笑肉不笑地谄媚道:“父皇这箭术,当真是出神入化,儿臣望尘莫及!”趁着众人的注意力还在那支箭上,他猫着腰,小心翼翼地慢慢起身,试图蒙混过关。

“跪下!”明德帝将弓箭重重扔到地上,声如洪钟,带着十足的威严和怒火。

这声怒喝如一道霹雳,惊得萧羽浑身一颤,膝盖一弯,“咚”的一声,重重地跪在地上,脸色煞白,冷汗瞬间布满额头 。

明德帝神色冷峻,锐利的目光仿若实质,紧紧锁住跪在地上的萧羽,声音低沉而冰冷,好似裹挟着腊月寒霜:“看来朝堂之事已入不了你的眼,既如此,往后便不必再参与了。即日起,你便在这王府中禁足思过,哪也不许去。”言罢,他微微眯起双眼,眼神中透出一丝审视:“孤还听说,赤王殿下在天启的文人墨客、才子贤达间,名声响亮得很。那正好,明天,藏书楼龙图阁大学士会率十二学士到访赤王府。你就好好利用这段时间,在府中闭门钻研,不将《北离朝录》修缮得尽善尽美,就别妄想踏出这王府一步。”

《北离朝录》作为北离王朝的编年史书,承载着王朝数百年的兴衰荣辱,是研究北离历史的关键文献。然而,百年前那场惨绝人寰的战乱,让它饱受摧残,绝大部分珍贵内容在熊熊烈火与纷飞战火中化为乌有,仅存的部分也残缺不全。

多年来,龙图阁的大学士们率领一众饱学之士,夜以继日地投入到修复工作中,他们遍访古籍、搜集残卷,不辞辛劳,却始终未能完成这一艰巨任务。

谁能想到,如今明德帝竟将这几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交给了萧羽,还下令修缮不完就不得离开王府。这任务之艰巨超乎想象。按这进度,萧羽岂不是要在王府中被困一生,直至终老?

萧羽“扑通”一声重重跪地,脸上血色全无,豆大的汗珠顺着脸颊滚落,嗓音里满是绝望与哀求,凄厉地喊道:“父皇,儿臣知错了!求您饶儿臣这一回,儿臣以后再也不敢了!”

明德帝仿若未闻,神色冷峻,没有丝毫犹豫,转身对身旁的兰月侯说道:“月离,我们走。”声音低沉,不容置疑。

萧羽见状,犹如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连滚带爬地扑向兰月侯,双手死死抱住他的大腿,指甲都几乎嵌进肉里,涕泪横飞:“皇叔,求您大发慈悲,看在往日情分上,替侄儿在父皇面前求求情吧!侄儿真的知道错了,您救救我!我不想修书啊,我对书过敏啊!”

兰月侯面色一沉,动作干脆利落地抽出大刀。刹那间,寒光闪过,那刀身,散发着摄人的冷意。他猛地将刀直直插入萧羽跟前的地面,锋利的刀刃没入泥土,发出沉闷的声响。

萧羽吓得浑身一颤,脸上血色瞬间褪去,身体不受控制地往后瑟缩。

兰月侯嘴角浮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冷笑,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戏谑,缓缓开口:“贤侄啊,往昔我代行监国之责时,朝堂上下事务繁杂,你可好,整日不见踪影,一次早朝都未曾露面。如此行径,可真是没把我这个皇叔放在眼里啊!如今大祸临头了,你才想起求我从中斡旋,这事儿多少有些为时已晚了呢?”

“皇叔……”萧羽瘫坐在地,声音喑哑,死死地盯着兰月侯,眼神中满是无助与乞怜 ,仿佛这样就能改变修书的命运。

兰月侯神色淡漠,手臂一抬,将长刀稳稳插入刀鞘,发出清脆声响。紧接着,他转身疾步,身形迅速,朝着明德帝的方向匆匆追去,身影很快隐没在王府的廊道之中,徒留萧羽一人在原地,孤立无援 。

明德帝面色沉郁,眉头拧成了个“川”字,满心的无奈与失望溢于言表,忍不住脱口而出:“唉,这孩子朽木难雕,实在是辜负了孤的一番期望!”

兰月侯嘴角浮起一抹别有深意的浅笑,眼中闪过一抹难以捉摸的神色,轻声附和:“谁说不是呢,这孩子行事荒唐,毫无担当。以我做皇叔的立场,都恨不得替皇兄好好管教一番。”

片刻间,三人便步出了赤王府。明德帝朝着马车稳步迈去,步伐沉稳,声音低沉却清晰地说道:“月离,你也一同上车,孤有要事与你相商。”

兰月侯脸上写满无奈,半开玩笑地接话:“皇兄,你该不会又有什么难办的差事,打算落到我头上了吧?”

明德帝神色泰然,语气平和道:“并非什么棘手之事,你上车来,自然就知晓了。”

兰月侯满脸苦涩笑意,却也只能依从,抬脚跟着迈入了马车。

车厢内,袅袅龙涎香缓缓升腾,那淡雅的香气弥漫在每一寸空气里,营造出一片宁静安然的氛围。明德帝迈进车厢后,不紧不慢地在座位上落座,双目轻阖,全然没有要立刻开口的意思 。

兰月侯身姿微微前倾,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谦恭,开口问道:“皇兄,这行程的下一站,可是要回宫了?”

明德帝目光望向车窗外,神色平静,言简意赅地回应道:“不,前往钦天监,去见国师。”

“国师?”兰月侯听闻,眼中闪过一丝诧异,稍作停顿,没有就这个话题继续追问,而是话锋一转,恭敬说道:“皇兄此前提及有要事相商,不知是何事如此紧要?”

明德帝安然端坐,闭目养神,轻轻嗅了嗅车厢内的檀香,不紧不慢地应道:“正是。”稍作停顿,他徐徐开口:“此番朕远赴西域,得闻一则事。”

兰月侯微微皱眉,略作思索,试探着问道:“可是叶鼎之的儿子回天外天一事?”

明德帝神色泰然,端坐在车辇之中,缓声道:“这事儿,瑾仙已向孤详尽奏报,孤也与国师反复研讨过应对之策。当初既已达成协议,若强行羁留,恐怕会激起魔教的强烈反抗,再度引发祸乱。不过是个十七岁的少年,掀不起什么惊涛骇浪,放他离开便是。况且……”明德帝话语至此,突然停顿,眼中闪过一抹深意,不再言语。

兰月侯嘴角浮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语气轻松却又暗藏深意:“皇兄,有些事,还是不知为妙。即便听了,我也只当是耳旁风,不会放在心上。”

明德帝微微颔首,神色自若,继续说道:“此次出访西域,我听闻了一些隐秘事,可这些掌香监竟未曾向我提及。”

兰月侯神色慵懒,轻描淡写地回应:“兴许是瑾仙公公觉着这些琐事无关紧要,不值一提吧。”

明德帝面色沉肃,猛地睁开双眸,眸光锐利如鹰,掷地有声道:“不,此事至关重要。”他微微顿了顿,加重语气,“与那个叶安世一同的,有两名少年。其中一个身着夺目朱衣,名为雷无桀。”

兰月侯闻言,脸上瞬间闪过惊愕之色,“可是雷家堡子弟?雷家堡竟与魔教暗中勾连!”

明德帝负手而立,眼神深邃,语气沉稳:“也不好直接断定有勾结,如今江湖局势错综复杂,各方势力都被牵扯其中。只是雷无桀这个名字,孤印象颇深。”

兰月侯眉头紧锁,冥思苦想许久,随后无奈地摆了摆首,面露难色:“雷无桀?恕臣弟孤陋寡闻,从未听闻过此人名号,估计就是初出茅庐的热血少年。”

明德帝眼神悠远,似透过车厢看向往昔岁月,缓缓开口:“这名字,是孤亲赐的。寓意着天下太平,刀兵入库,世间再无桀骜不驯之人,处处皆是盛世安宁。” 他微微顿了顿,语气中添了几分温情 :“他年幼时,朕还曾将他抱在怀中。”

兰月侯听闻,先是一怔,旋即眼中闪过一丝明悟,忍不住脱口而出:“原来是银衣君侯与李守护使之子?”

明德帝微微颔首,脸上浮现出一抹追忆的浅笑:“正是。那孩子天资聪颖,打小就透着机灵劲儿。可惜,幼时就被他爹娘送离天启城。原以为他会漂泊异乡,抑或是留在剑心冢,谁料兜兜转转,还是回到了雷门。”

兰月侯的好奇心瞬间被点燃,眼中闪烁着探究的光芒,急切问道:“那和他们同行的另一个人又是谁?”

明德帝微微眯起眼睛,陷入短暂思索后缓缓吐出:“他说他叫萧瑟。”

兰月侯低声重复着这个名字,眉头拧成了个疙瘩,满脸疑惑道:“萧瑟?这号人物我好像也没听闻过。”

明德帝神色坦然,语气低沉地说道:“孤也是初次听闻这个名字。”

兰月侯心里“咯噔”一下,敏锐地察觉到车厢里的气氛瞬间冷了下来,仿佛被一层寒霜笼罩 ,沉重得让人有些喘不过气。

明德帝缓缓闭上双眼,喟然长叹,挺直的脊背微微下弯,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怅惘:“你替孤去办这件事。有些念想,虽说早就抛却了,可心底到底还藏着点奢望。即便希望如风中残烛般微弱,孤也想再搏一搏。”

兰月侯神色恭谨,郑重地颔首,应道:“臣弟领命,定当竭尽全力。”

明德帝微微颔首,双目轻阖,疲惫地摆了摆手,示意他可以退下。

兰月侯转身,刚要抬脚下马车,明德帝那略显沧桑的嗓音再次在车厢内响起:“且慢。”

兰月侯闻声停下,回身静待。明德帝缓缓睁眼,目光中透着一丝怅然,说道:“此番前去,无论你是见到雷无桀,还是另一位……倘若真如孤所期盼的那般,务必替孤转达一句话。”他顿了顿,声音低沉而真挚,“孤心中有愧。”

【众人围聚在天幕之下】,天幕中光影闪烁,北离朝堂与皇子们的故事不断上演,引得众人议论纷纷。

王一行眉头轻皱,目光紧盯着天幕,脸上满是感慨:“我预判了你预判了我的预判,这朝堂上的弯弯绕绕,真真是诠释了什么叫做伴君如伴虎。每一句话、每一个举动都得深思熟虑,稍有差池,便是万劫不复啊。”

尹落霞则柳眉倒竖,眼中满是愤慨,手指着天幕中的《百花录》影像,嗔怒道:“百花录,怎么不取名叫世家胭脂榜呀!啧啧!瞧瞧这写的都是什么玩意儿,这要不说是皇子,我还以为是哪个轻浮浪荡子、登徒子、地痞流氓呢!就因为他这荒唐之举,多少世家女子的名节都被他毁了,怎么就只关他九个月,合该关一辈子才是,让他好好反省反省!”

这时,天幕中播放到谢宣暴揍萧羽的画面,南宫春水忍不住大笑起来,脸上洋溢着畅快:“宣儿打得好,像我们这种儒雅的读书人,就应该以‘理’服人,核平相处。这萧羽平日里太不像话,就得有人好好教训教训他!”

一旁的谢宣自顾自地看着书,闻言只是抬眸淡然一笑,又看书去了。

王一行看着天幕,微微点头,嘴角浮起一丝苦笑:“别的不说,这萧羽一看书一上学就生病这一点,我倒是很能感同身受。想当年我读书的时候,也没少动过这种心思 。”

司空长风望着天幕,微微摇头,轻叹道:“主子做戏,管家风格也要一致,这也太难了吧!每个人都戴着面具,揣摩着上位者的心思,活得可真累。”

南宫春水附和道:“可不是嘛!一家子戏精,老子爹与儿子互飙演技的还是头一回见,都说君臣父子,到底是先君臣,后父子。一个装云淡风轻,一个装纨绔不羁,实则都是野心勃勃。这朝堂就是个大舞台,每个人都在为了自己的目的而卖力表演。”

洛水静静地看着天幕,眼中闪过一丝思索:“这是最明智的,皇子争夺,谁都不希望有人比自己强,厚积薄发不是没有道理。在这局势不明朗的时候,收敛锋芒,暗中积蓄力量,才是上策。”

王一行看着天幕上萧羽求兰月侯被无情拒绝的画面,笑得前仰后合:“噗哈哈!这就叫出来混,迟早要还的。萧羽平日里行事荒唐,现在落得这般下场,也是他自找的。”

司空长风则看着天幕上明德帝一回天启就四处奔走,不是去白王府就是去赤王府,现在又要找国师,不禁笑道:“出门几天,一回来先抓几个翘班的。这明德帝也不容易,一回来就忙着处理这些朝堂琐事,要平衡各方势力,可真是个累人的活儿。”

李心月则一脸不屑,看着天幕,冷冷地说道:“呵!居高位不见道,障目者自以为盛,诛贤臣,亲佞臣。这明德帝看似英明,实则被权力蒙蔽了双眼,做出的决策也不过是为了巩固自己的统治罢了。活该孤家寡人一个。”

尹落霞连忙点头,脸上满是鄙夷:“就是就是,不知道的还以为真是父慈子孝的戏码,你的好大儿都立志要掀了你这城池了,还在这儿装模作样。真会装,无脸却有愧,呵!帝王心术算是被这个明德帝给玩明白了,还知道适当装装可怜来打动人心。”

司空长风神色凝重,微微叹息:“毕竟最是无情帝王家,这句话也不是空穴来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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